第八十七章 烟柳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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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娥姑再端来膳食。

殷水流本打算着与父亲一般的细嚼慢咽,怎料不消片刻,又化身老饕也似。

若非他在食案旁竭力忍着,殷不韦便连汤底都见不着多少。

“修了生门藏,食量便要比常人大些,你不要在爸面前拘谨生分,若是没有吃饱,爸再让她做些。”

“已经饱了。”

殷水流悄悄将掉在案上的一粒米放入口中,出言却是忙不迭的婉拒。

他实在不想这么晚了,还要麻烦娥姑再入厨。

“你等爸一会。”

殷不韦起身走向里屋。

再出来时。

在殷水流面前放上了一摞大钱。

“缘城并不宵禁,爸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晚上哪里在家呆得住,夜夜都要呼朋唤友去勾栏消遣。”

这是欺儿子不知他往事的吹嘘,便是没有童子真功,迁至承安的这支殷氏分支也经不起如此奢靡消费。

殷水流有些猝不及防的懵然,又大为尴尬的回道:“爸,我不是那种人。”

殷不韦不以为然道:“爸没去之前,也不是那种人。”

他被【魅惑(真善美)】骗得不知多少殷水流的底细,但是目力仍可窥出儿子在【大力强壮丸】下的爆炸架势。

“烟花柳巷都为销金窟,我怎么能拿爸的俸禄去这等地方挥霍无度。”

殷水流极力拒绝。

便是真的想要晚上翻墙出去,那也得先用连学姐赠与的钱物。

“不乱花钱自是极好的,但是也要看在什么人家。”

殷不韦忍了又忍。

终究还是没能在殷水流面前忍住。

他用着最为风轻云淡的语气,叙说着上邪军大左师的深不可测道:“外人都道你爸不过是个区区缘城从九品衙役。”

他在房中伸出一只食指在殷水流面前轻轻摇晃,道过一声实则不然。

再将这只食指十分矜持的指向自己的胸膛。

“实际上你的父亲。”

“我。”

殷不韦本想说些高深莫测的形容词,孰料在脱口之际,却在冥冥下的干扰中变成了“很牛比”。

殷水流懵得愈发的晕晕然。

爸。

您还会说牛比呢。

“你今天晚上出去,便可以见着爸在缘城是如何经营。所以,不要觉得花爸的钱,有什么不好意思。”

“因为爸在私下里真的有钱。”

与庄如是还未十分熟络的殷不韦勉强还能遮掩住身份,换作是殷水流却实难控制那颗蠢蠢欲动的装比之心。

盖因他的牛比,儿子倘若对此一无所知,那他实在是很难受啊。

说罢将田斧唤进来拿上钱。

“好生陪着大郎去烟柳巷逛逛。”

田斧忙应是。

殷水流何曾想到前世严厉刻板的父亲,在这方人世里行事竟是如此浮夸与开明。

这实在是让他欲拒还迎。

“爸,我还没见过我妈和妹妹呢?”

殷不韦闻言表情十分怪异。

“你妈这几日有些不适,待你明日回来了,我看看情况再说。”

出门时,恰好遇着隔壁的邻居回来了。

几名一看便不是什么善类的大汉,在月色下诧异的停在他们居所的出檐下。

殷水流的面上刚浮出礼貌的微笑。

还不等他收回目光。

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已经向着这边疾步奔来,向着殷不韦恭敬行礼道:“见过大人。”

“你们几人来的正好,快些为我儿去寻副肩舆来,抬着他去烟柳巷喝酒去。”

在几人的应诺声里。

殷不韦在儿子面前介绍他们的身份道:“这是在上阳时,便追随着为父的白役,现在暂时还不好将他们安排入署。”

殷水流向着几人客气行礼道:“水流见过几位兄长。”

心下却奇怪他们几人对父亲的大人之称,在晋王室治下的坊间,这是对长辈父母的称谓。

“当不得阿郎这般称呼。”

几人大惊于殷水流的少主身份,赶忙还礼。

不多时。

名为公羊疤与鲁板的两名大汉,便扛着肩舆飞奔归来。

殷不韦吩咐负责撒钱的田斧道:“钱没有花完,便不要带着大郎回来,倘若钱不够使,再回来拿。”

有他在。

儿子在这方人间的几十年时光里,何须理会世事如何艰辛,尽情痛快的吃喝玩乐便是了。

“休要教大郎知道你们过多的底色。”

殷不韦又暗中叮嘱一些事项,给负责抬舆而行的公羊疤与鲁板知晓。

望着肩舆渐行渐远。

几人中领头的焦镰刀称赞出声:“少郎生得真真如画里走出来的男儿。”

他是殷不韦收养的假子之一,时常奉命带着钱帛回承安殷宅,自然知道殷不韦从未婚娶,不免奇怪阿郎从何而来。

殷不韦得意道:“我儿的风姿岂是一般。”

焦镰刀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大人告诫我等,在缘城须得多多收敛手脚,现在阿郎这般张扬出行,让外人瞧见了,岂不是有悖于大人的……”

不等他说完。

殷不韦斜乜过去道:“我儿生得如此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步行与舆行又有何区别?”

焦镰刀愣住片刻,旋即恶狠狠的做出往下剁去的架势道:“大人,那些缘城衙役若是在街上遇到阿郎,恐会生出一些事端出来,不若让我们先将他们一一剁了?”

殷不韦怅然叹气道:“你何时做事能四平八稳些?”

焦镰刀忙尴尬憨笑。

不料。

稍后又听到大人如是说。

“我儿在下午的时候,出手伤了万衙役,你们现在乔装随在我儿身后,一俟发现缘城衙役要危及我儿,不论是谁,都将他与我剁成肉糜,然后趁夜往承安逃匿。”

“诺。”

殷不韦这番杀气腾腾的声音,让焦镰刀瞬间便忘了何为四平八稳。

离了巷口。

殷水流想要从肩舆上下来,却被田斧犯难的劝阻道:“阿郎若是下来,我们回去定会挨训。”

公羊疤在健步如飞中扛着舆杆说道:“阿郎且坐好,稍待片刻,便到地方了。”

殷水流正要说话,蓦地神情微动。

从拱桥过去,巷陌中门户紧闭,并无多少灯火,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立在满是青苔的白墙上,向着他们这一行俯瞰而来。

月华似水映在殷水流的面上。

墙上的脏东西,好似扭曲着要往下方扑来,忽有不知从何而来的乌鸦,呱呱叫着从前方飞过。

在前引路的田斧伸手握住腰后藏着的小斧头,霎时间变作将要狰狞扑食的小兽也似。

此地不靖。

万万不能让阿郎受到半点侵扰,忙催促道:“再走快些。”

殷水流在肩舆上面沉如水的往后回望。

墙上的诡影已被乌鸦惊得仓皇退去,从虚妄中发出低不可闻的凄声。

“那东西在叫般掌?”

殷水流的面上不由露出有些诧异。

这突兀而显的诡声全无多少阴森森的感觉,反倒在惊慌中带着几分轻柔婉转的糯音。

便在他思忖间。

疾驰奔行的肩舆出了梨花巷便转往城南。

乌鸦的呱呱声又在后方叫起。

殷水流皱眉回望。

墙上的脏东西,竟在后面的黑黢黢中,锲而不舍的远远随着。

再行不远,便见到了烟柳巷的牌坊。

不同于别处。

这般流金淌银的对方,灯火通明不逊于白昼,穿以各色衣裳的歌伎,早已花枝招展地在彤窗间靡靡开腔。

再有摆在铺边的食摊,当街吆喝的围炉酒肆,汇出声声不见夜晚寂寥的喧嚣。

殷水流不曾想到缘城的烟柳巷竟然繁华至此,见一直在后远远跟着的诡东西,不敢涉足如此人多喧闹之地。

便准备下舆将肚子再填一填。

田斧几人怎也不会想到,阿郎到了如此寻花问柳之地,竟对街旁食铺的兴趣如此之大。

忙出言建议。

“阿郎不妨往繁花馆中品酒稍候,想要吃些什么,我们为阿郎送进去。”

公羊疤凑近几步低声道:“繁花馆是大人私下里秘不告人的营生,我们暂时不能入署,便被大人轮流安排在这里看管生意。”

殷水流惊愕失声道:“啊?那还带这么多钱做甚?”

门房殷大爷竟还能涉足这种产业,委实是让他十分震惊。

并且感觉到非常违和。

不觉的便会将前世父亲的伟岸形象,与经营勾栏瓦肆的门房殷大爷割裂开来。

鲁板挠头笑道:“那是花给外人看的。”

不远处。

一名偶遇到殷水流四人的白役,目光阴冷的望着他们入了繁花馆。

才转身进了临近的含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