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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颅中好似有什么十分紧要的事物在裂开。
然后又在缝合。
又断开。
这种不知因何而起的断裂与缝合，使得殷水流虚弱得将要死亡的异觉，一直难以消除。
【大力强壮丸】在少了他的意念压制后，熊熊燃烧着连带着周身的血液仿若都在沸腾。
所幸殷水流在羸弱中并无任何的逞凶能力，不然定会给连小娘子大卸八块。
“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在最后见到这样的你。”
迷迷糊糊中，殷水流的浑噩记忆中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不清的画面。
天穹碧如翡翠。
阳光中。
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郎正在俯视着他。
“郑太易，这样的你，还是你么？”
她这样问罢。
又幽幽叹息着，望向远处绯如烈火的一丛花瓣道：“哥，你让我非常失望。”
不等殷水流再多看一会。
这幅画面便在记忆中支离破碎般散去。
随即。
又有新的记忆画面从意识深处涌来。
只是愈发模糊。
再难看清。
在这种半醒半昏间，殷水流连太易章剥离出来的金手指术，都无法集中精神处理，更遑论翻阅邓汤儿人生画面。
…
…
眼见着天色将见晨曦，连霓裳在门外愈发的焦躁难安。
在她先前的询问下，严氏已经告知她。
升国境内有风声传来。
巨色郡的上阳、离原两县遭遇朊妖为祸人间，边缘地带的邪异浓烟弥漫当地经久不散，已被绣衣台列为新的禁区。
连霓裳听着面无人色。
只能向上苍祈祷。
姊夫那般高的修为，应当早早有所察觉，在朊妖未临前离开了南山。
“连姑娘，真真是感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我感觉现在已经是好了大半了。”
便在连霓裳实在等不得殷水流出现好转现象，想要请严氏派人护送她星夜兼程的即刻赶往升国国都时，床榻上的殷水流终于发出声音了。
“我还当你以后都不能说话了，原来还带着舌头。”
在百般焦虑下，说话不饶人的连小娘子一个箭步入内。
在床榻旁问：“可真有好转了？”
殷水流勉强从床榻上爬起来道：“多谢连姑娘使人灌下的汤药，不然哪里会好得这般快。”
幕后魔王的链接正在重连。
且在加固。
连霓裳念及起殷水流的【大力强壮丸】，眼眸不自觉的偏了开去，为此恶声恶气的说道：“不许你向任何人提及此事，便是镜修士与窦右曹也不行。”
殷水流颔首道：“连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连霓裳见他态度随意，禁不住跺脚道：“你认真点。”
殷水流愕然道：“我怎地不认真了？”
连霓裳说道：“你发誓。”
殷水流无奈道：“好。”
一通毒誓说下来，连小娘子十分满意道：“成啦，你既是能自己照顾自己了，那我便走了。”
临走前。
想着左右已要在严家坞欠下了两份人情，索性再为这浪荡子欠得更多些又有何妨。
“知你心心念念的，想要早些见到你阿爷，我走前会让严氏的人为你备好车驾，护送你前往缘城。”
还未走出几步。
她又皱着眉停下，欲言又止的说道：“你这……你这……恶疾，可当真能撑得住？”
殷水流尚还不能明白她的真正意思。
连霓裳又已恼得直跺脚道：“我真真是前一世欠你的。”
从私囊中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金掷到殷水流的怀中，想来怎样都够这浪荡子拿去解【大力强壮丸】的毒了。
当然，这等话自然是不能直接讲明的。
“你送我的这具【画皮】，一时半会也不好还你，便拿这些钱物来暂时偿你的租赁。”
殷水流还有事要与她相商。
“连姑娘且慢走。”
连霓裳在门口沉着脸说道：“我当真有急事，已经为你耽搁许久了。”
殷水流闻言满是歉意道：“实在惭愧。”
连霓裳不耐道：“有事便快些说。”
殷水流斟酌再三道：“方才我发现，白发翁赠与我的杀生令牌，竟是在虚囊中产子般，又多出了几个。”
望舒斋已错过，览缳连氏却是不能再放过了。
连霓裳惊愕道：“什么？”
殷水流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些杀生令牌都是全新的，想来可以让外人接到杀生遗失的秘密，与我们一起登上甲丑船。”
连霓裳眼眸大亮道：“便与镜修士一样？”
殷水流点头道：“正是。”
这般“出尔反尔”的事情，连霓裳竟是不觉得半分有假，只是她此时尚还为南山事忧惧，倒也不十分雀跃。
“连姑娘看看族中有哪些高人愿意帮手，须得将其中的凶险与他们说清楚，一俟确定便往缘城来。”
殷水流不知道两郡之间的路程有多远。
担心时间上来不及，又道：“又或是待我在缘城见过我阿爷，了却心愿以后，连姑娘便带我往览缳去，如此便省去了中间的往返时间。”
连霓裳沉默着在门口转过头去。
片刻后。
方起的那点欢颜尽数冷去。
“我们四人皆身怀着不可告人的异术，纵使是血亲也不能泄露，否则举族上下都要为我所累，纵使最后能够渡过甲丑船的杀劫，又有何意义可言？”
这是在拒绝。
亦是一个晋室世族子弟的标准答案。
她虽然不理族中事。
亦知高门大族中关系盘根错节，纵使如实道出她的危难，览缳连氏中又有几人能舍得下骄奢淫逸，陪她去鬼门关前走一遭。
即使是她的父亲，面对着这种不可预测的风险，也要有所权衡。
因为阿爷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阿爷，更身系着她这一脉的繁荣昌盛，以及整个览缳连氏的兴衰荣辱。
这等人轻易不能为了子女涉险，以免族中动乱。
而且，即便是带着族人登上甲丑船，侥幸着能够一路过关脱险。
事后呢？
是镜修士能在船上不用她的死亡模拟器，还是殷郎君可以不用他的那些异术。
当真正的生死一线间来临，纵使是能将异术藏得最深的窦右曹，只怕也要用他的异术来为他们暂时保命。
到时。
是他们四人先行杀人灭口，还是族人们不愿意担着这种本不相干的连坐罪责，率先将他们擒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