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落户的艰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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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鱼生从小苦日子过惯了,也许偶尔看见天上的仙人化作一道虹光飞过,会有些羡慕,但不多,有时离得近了,还会感到战战兢兢,就像太平镇上三山宗驻司里的那些执事,身处两个阶级的人从没想过去深入对方的世界。

但他也不笨,如果这珠子真是个宝贝,他交给那些仙人,指不定会被灭口,所以他决定再看看,反正自己婆娘也没怀上二胎,他也根本不急。

他左右看了看,得益于他的摊位比较偏僻,并没有人注意这里,而且这里鱼腥味太重,如果不是为了卖鱼,也根本没人会靠近,他佯装无事清扫了一番地上的鱼鳞,挑起扁担,拉起儿子的小手就要往菜市口外走。

“鱼生哥,今天卖了几条鱼啊?看你这么高兴,不会发财了吧。”菜市口时刻有两个汉子把守,一是为了防止有人闹事,二是怕有人逃避市税,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人。

“黑狗老弟说笑了,这大冬天的跑二十多里路就为了多卖些价格,能好好过日子,说什么发财,那是想都不敢想啊,呵呵!”河埠村也有人统一收鱼去卖,只不过价格太低,在加上还有交易税,营鱼生宁愿多走几步路自产自销。

程立通过精神联系知道,他当然可以选择在哪里卖掉自己的水产,但这交易税却是始终无法避免的,只因这个世界大多都是政教合一体制,并没有世俗王朝,所有的管理都出自当地的修仙门派,越强大的宗门地盘也就越大。

除了交易税,每年还有一次人头税,虽然收的次数不多,但一次开销极大,底层百姓每天都在存钱,不然就要被抓走关起来,当然,如果有什么重大工程,也是需要征发徭役的,不过这种情况很可能有去无回。

谭黑狗虽是太平镇上谭府家丁,但和营鱼生是同乡,从小一起长大,自是要多亲切几分,只是他亲哥在家却每天游手好闲,为非作歹,成了河埠村恶霸,惹得大家极为讨厌,若不是顾及他们家是镇上谭家的远房,再加上家中男子多,只怕早就被驱逐走了。

“十四税已经算少的了,若不是我家大少爷在驻司任职,乡亲们哪能讨得了半分好处。”另一个家丁则要倨傲得多,掂了掂手里的四十多文钱,扔进筐里。

营鱼生不认识,只能点头赔笑不开罪,拉着儿子就离开了。

冬天已经过去大半,营良是全家唯一穿得上棉袄的人,只是半人高的他依然很冷,小脸蛋被冻得通红,不停地搓着手。

营鱼生挑着鱼笼,再加上胸口的宝珠发热,倒是有些微微出汗,于是将外麻衣脱下披在孩子身上,父子俩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出一个个雪坑,开始往回走。

大雪封路,也只有营家会走这么远来卖鱼,只因营良还小,不算什么劳动力,却要算作人头税,再加上营鱼生还想要一个儿子,所以必须抓紧存钱。

唉,要是有地种就好了,也不至于过得这般拮据。

营鱼生想着这些事情,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他父亲是个外来破落户,只能靠水吃水,要不然也不会给他取个这样的名字,鱼生鱼生,捕鱼为生啊,可河里的鱼总有被全村捕完的一天,到时候全家又拿什么讨生活呢。

营鱼生胡思乱想着,就这样带着活蹦乱跳的营良翻过了景阳山。

景阳山是三山宗域内三座大山之一,另外两座分别为灵岩山,秀松山,域内辖有一城二镇十三村。

只要翻过这座山,就能望见河埠村的家了,然而营鱼生瞳孔一缩,看见不远处臭名昭著的村霸正在等着他,要不是考虑到营良的脚力,他都有点想绕路了。

离他本该远远的,越远越好!

“鱼生啊,哥哥我等得你好辛苦哦,知道规矩吧,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谭黑牛穿着棉袄大衣,看起来和营鱼生差不多高。看起来有些臃肿,但实际上他喜欢去镇上的勾栏销金纵欲,身子很瘦弱。

“黑牛大哥说笑了,我一个破落户哪儿来多的钱财,这路也是三山宗修的,要不你还是去找柳家要买路财去吧!”营鱼生佝偻着背,只能不断的点头哈腰,每天的卖鱼钱就是他的希望,能不能过活,养不养的好儿子,家里添不添得了丁,只有家里男丁多了,才不会被欺负,外来户可全指望着这些了。

“少他娘的废话,不给钱,老子就把你打残再亲自拿!”谭黑牛耀武扬威着从棉袄中抽出一根棍子,缓步踏雪走了过来。

“阿良快走,爹一会儿就回家!”营鱼生担心营良安危,主动上前架住谭黑牛,想赶紧将他哄回去,唯恐后者对他不利,这可是他现在的独苗啊。

“爹,我不走,我们一起赶走他!”营良搓了个雪球,就往谭黑牛脸上招呼,虽然他成功躲掉了大部分,但还是有部分雪花飞进了他的眼睛。

“找死!”

谭黑牛大怒,甩开营鱼生,挥起棍子就向营良击打而来。

营鱼生由于旅途劳顿,气力有些跟不上了,被他四面朝天摔在地上,好在有雪堆缓冲,但还是吃痛不已,眼看着谭黑牛就要追上营良,也只能干着急。

“杀了他!”

脑海中突然蹦出这句话,把他吓了一跳。

“啊!”

谭黑牛的棍子结结实实打在了营良后背上,他毕竟是成人,身子再虚,也不是孩童能受得了的,而且他也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拼了!

营鱼生抽出鱼笼中的杀鱼刀,助跑一段距离后,对着谭黑牛后背一跃,铁刀便插进了谭黑牛的脖颈!

“你!”谭黑牛转过身子,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甚至还带了一丝悔意,最后倒在了地上。

鲜血如泄闸的潮水般染红了一大片雪地。

“爹,你杀人了!”营良被打得站不起来,但比起这个,他觉得今天自己的父亲太过反常,好似暴戾了不少。

“阿良,你先把钱带给你娘!我收拾一下就回来,记住,刚才的一切都不要向她说起!”

“好……”

望了望离去的儿子,又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确定周围没人后,他才将尚有余温的尸体搬到道旁,又不断手捧着积雪将其覆盖。

应该还是能瞒过这个冬天的,他边想着边三步并作两步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