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撞墙(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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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只须三两叶便可作秋声,寒露过后馥华宫里的古树披上了鲜艳的色彩。肖珺躲在太后身边死活不肯接圣旨,最后还是被迫移了宫。

连着三天袁臻都说身体不适,没传任何人侍寝,接着就来了几波宫人请肖珺去看看。可是每个人回来都摇头说:“肖才人像聋了似的,谁都不应。”

唯有胡公公洞察人心,亲自过去关上门恭恭敬敬道:“陛下喊了几晚心口疼了,又不肯看太医。老奴说多了,就骂先皇就是被那帮蠢材医死的。求肖大夫移步看看,老奴也就放心了。”

袁臻生病的确不喜欢吃药,胡公公一口一个肖大夫,终于把肖珺说动了。

可是把脉后她很疑惑:“很正常的脉搏啊。哪里不舒服?”

“心口。”

按压了半日又问:“到底哪里不舒服?”

“胸口。”

肖珺不安道:“民女实在不知道病症在哪里,陛下还是请御医看看吧。”

袁臻搂住肖珺戏道:“他们看不好的,是你打动了朕的心,卡在朕的胸口,只有卿卿能治。”

肖珺恍惚了,此话怎么如此熟悉,眼前这人到底是翩翩含情、利欲熏心的钟平,还是温文儒雅、野心勃勃的袁臻?

只一走神肖珺就被压在身下,她的反抗激起了袁臻的兴趣,就像老猫把慌不择路的幼鼠玩弄于股掌间,肖珺最终没能逃出屋子。

事后袁臻兀自沉溺在余情中,他觉得他们早已不是初试,只是缺了一个坦诚相待的机会,这回定能把肖珺的心收回,偏嘴贱问:“这五年你定是有其他男人的吧?和他们比,是不是朕更厉害?”

“你满意了,那我今天可以出宫了吗?”肖珺面红耳赤地捡起衣服摔门而出。

“难道朕还不如那傻子?”袁臻追着怒问。

“你和钟平有什么区别,骗我!囚禁我!强迫我!我做错什么了,当初我只是好心救了你。”

肖珺边系衣裙边跑,袁臻试图去抓她,却只抓到了褙子:“你还想不想见昊儿?”

袁臻的讨好被当成了威胁,肖珺一下子想起了郦淑妃的话,她就这么光着膀子使足蛮劲直直地往假山上撞去。袁臻扑过去抱住肖珺,自己反倒撞得头破血流。

这件事后来没瞒住,连同他之前受伤的原因、肖珺的过去全被扒了出来。

有说肖珺自出生以来先克兄弟姐妹,再克前夫儿子,她是连狐狸也杀不死的山林妖精。还有说她其实八岁那年就死了,咬死她的狐狸从背上的伤口钻进去,借着她的皮囊打着行医的招牌偷吃人心。

袁臻命人抓了一大波传谣的,又再三警告谁再敢提一句肖珺的不是这辈子别想做官了。他的举止越来越疯狂,所有人都知道他快扛不住了。

秋风瑟瑟已至霜降,当卫康安再次提出放五郎的时候,邓龙第一个跳出来叫道:“不能放,要清算。肖家山林和祭祀田何时归还,就冲着抢田这一条,关他十年都算少的。”

看着袁臻越发阴冷的眼神,卫康安解释道:“陛下,当年隐县的田是肖家族长自愿卖出的。”

“肖家当家人只有肖昊一个,肖昊成年前由姑母代管,你们从哪儿找到的瘪三冒充族长?”邓龙不屑道,“我也算半个肖家人,少糊弄我。”

邓龙和卫五郎是同天被关进大牢的,邓龙因长女出生被提前释放居家思过。奇怪的是,陛下前脚抽了自己,转眼就封女儿为宝月公主,这是袁臻当政以来封的第一个异姓公主,对此他百思不得其解。

崔相公上门恭贺时无意间提了句:“你姐姐在达州给人看病时是不是用过一个别名叫月姑娘?”没过几天陛下就让他“滚回来”,自此邓龙的腰杆子又挺了起来。

“卫阁老,你家的田今年仍按旧法交丁税,与新政严重不符啊。”

崔智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卫家的有恃无恐不仅因为卫、郦两姐妹连接着受宠,更重要的是当年若没有卫家支持,袁臻未必是赢到最后的人。他可以对全天下动手,却始终对卫家畏手畏脚,他内心还是希望卫康安能自觉配合。

能让袁臻下定决心的人和机会不多,肖珺就是一个。

她不止是公认的美人,更是说降平宁城,两次把袁臻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大功臣。她像雪一般,既轻柔温和又强悍可怕。她可以动摇人心,也可以引发人们内心的恐惧,那神秘的力量让人难以忘怀。

卫五郎低估了肖珺在袁臻心中的地位。他以为陛下再也不会要一个抛弃羞辱过自己的女人,借着调戏肖珺试图把邓龙拉下水,他觉得陛下只要一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就会心生厌恶,就像当年对隐县的田不闻不问。

没想到庆佑爷只听了一鳞半爪就醋意大发,把这些年求而不得的愤怒全发泄到了卫五郎身上。

肖珺进宫短短半年,救太后抬才人,撞了次墙封三品婕妤,最近又升到九嫔之一的昭容,其晋升速度令人震惊。

邓龙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擢升,其实邓龙的身份一直是存疑的,当初跟着袁臻的老将们都猜测陛下想借升邓龙来重启新税,没想到邓龙有股子狠劲,慢慢地被他坐稳了能臣的一席之地。

如今想来,邓龙自身硬当然是不可或缺的条件,可最根本的原因却是他和肖珺虽非同胞,却是同母奶大。仅凭这点,不,没有这点,凭谁也做不到一步登天。

“陛下,老臣有苦衷啊。”卫康安刚开始絮叨,就被邓龙打断了,两人渐渐吵了起来。

*

这已是肖珺偷偷来到假山旁的第五天,她思量再三转身走了。

“肖婕妤既然来了,何不进去看看陛下。”身后是香雪兰的声音。

肖珺红了脸摇摇头。

“婕妤是心善之人,必定担心陛下的伤口。只是脸上的伤好治,心头的伤难愈啊。”

“姐姐,我怕。”

“陛下早已为那天的鲁莽举动后悔不已。”

“姐姐怎知他后悔?”

“你日日过来,他都知道,他懂你害怕,也知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所以每到这时,你隔着假山看他,他隔着窗户望你,婕妤何不亲自过去看看他呢?心里有什么想法,思也好怨也罢,见一面说开了,日后也好相处。”

秋花摇曳,秋风习习,落叶的声音里藏着无奈的决定。

当袁臻看见肖珺进屋时,紧张反倒多过激动:“珺儿,你来了。”

“我……我知道陛下有太医,可我还是想亲自来看看……伤口。”袁臻的脑袋上缠着可笑的纱布,肖珺自责地跪下,“我,我太冲动了,求陛下责罚。”

她被袁臻一把抱住,“没事,没事,你坐。别看了,怪吓人的。”

“疼吗?”

“不疼。”袁臻说了个谎,他看见肖珺眼泪汪在眼眶里,真的觉得不那么疼了,“朕知道你最近受惊了,本想去看你,可这张脸又怕吓着你。”

肖珺哇的哭出来,跪在袁臻脚边不能自已。

“起来起来。”袁臻不住拉她。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再不走了。”

“什么条件,你说。”

“你我之间将来无论好歹,不要牵扯到我娘家人。你恨我杀了我就好,绝对不能株连他们。昊儿龙儿将来若贪赃枉法、举旗造反,你杀他们我没有怨言,只不能因为我而迁怒于他们,”

“朕答应你,珺儿你起来。哪家夫妻不吵架,朕以前和大娘子,和燕儿都吵,过两天就好了,哪有牵扯到娘家的?”

“她们都出身大家,我却如同浮萍,轻轻一抓便能连根拔起。”肖珺深吸一口气,“都说色衰而爱弛,若干年后你厌倦我了连带着不想见他们了,罢官免职怎么都行,留他们一条活路。”

袁臻一阵心痛,说到底肖珺还是怕他:“你起来,朕知道我们之间隔了五年,这五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牵扯着太多的误会,要你接受朕,需要时间,朕会慢慢等你,不再勉强你。

这是朕的禁步,今天就让人送去邓龙家,你我之间的事绝不牵扯旁人,真到朕年老昏聩的那一天,让他当免死金牌,可以吗?”

“谢陛下。”

“只是你也要答应朕一个条件,有话好好说,不可以动不动自裁,或引诱别人……对你动手。珺儿,你懂医术,你的智力在后宫无人匹敌,你不想活有很多种办法,你不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惩罚朕,你要什么告诉朕,你我之间坦诚相待,可以吗?”

“好。”肖珺红了脸低下了头。

“珺儿,你为何不肯起来,可是还有别的愿望?”

肖珺双手绞在一起,咬住嘴唇终于下定决心说:“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

众人见袁臻一直没说话,都安静下来看向他,又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出人意料地说:“邓龙,那个哑巴放了他吧。”

“是。”

“去内务府支些银子,让他下半辈子做点买卖,别再打猎卖菌子了。”

“谢陛下。”

崔智有些失望,陛下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到底还是没提税。

“啊,对了,朕有一件事要与你们说,皇后走了快三年了,朕昨日与太后商量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朕决定……”

卫康安和崔智紧张地看向袁臻,“立崔贵妃崔丹为后,择日册封。”

“三郎并非崔氏亲生……”卫康安气得捏紧了拳头。

袁臻摆摆手道:“众所周知三年前朕在回宫的路上遇到刺客,崔氏舍了自己替朕挡箭,虽幸得一命,却影响了生育。朕感念她护驾有功,与先皇后商量后按贵妃礼娶进宫。

崔氏入宫后从不以功臣自居,侍奉太后勤勤恳恳。先皇后难产临终前留下遗言把三郎交由崔氏抚养。

无论立谁为后,三郎嫡出此乃无疑,这些年来崔氏待三郎如亲生,习得先皇后治宫有方、与人为善。太后也认为立崔氏为后,必能后宫和睦,家和事兴。”

立后一事已拖了很久,袁臻迟迟不做决断,只因论进门燕儿在丹丹之前;论子嗣,燕儿育有二子一女冠绝后宫,但他亦知燕儿娇俏有余气度不足。

就在全宫作践肖珺,丹丹挺身而出的那刻,袁臻决定就是她了。何况卫康安对新税阳奉阴违,是时候敲打敲打了。

崔智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主公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