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臻于郅治(1/1)

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www.qcxoo.com,若被浏/览/器/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感谢支持.

自太子寿宴后,肖珺的手铐就被去掉了,袁臻的态度在急速回转,上朝前派人送去的果脯点心,一下朝就问爱不爱吃。

郦淑妃嘲笑他每次找球前必照半天镜子,为此被掌了嘴还被禁了足。宫人自此对肖珺恭恭敬敬。

小暑后燕儿过来向丹丹抱怨:“只因她说自己不是宫嫔不肯穿我们的衣服,陛下又嫌她身上的太次,吩咐我替她张罗秋衣冬袄,我没理他!

后来他让人翻出先皇后的衣服,说这是吴大娘子进宫前穿的,你不会连她的都嫌弃?

姐姐可知那女人胃口有多大,一口气挑了四身。

一件大红遍地锦五彩妆花通袖袄,兽朝麒麟补子缎袍;

一件玄色五彩金遍边葫芦样鸾凤穿花罗袍;

一套琥珀缎子遍地金通麒麟补子袄儿,翠蓝宽拖遍地金裙;

一套沉香色妆花补子遍地锦罗祆儿,大红金枝绿叶百花拖泥裙。

看这光景是要长久住下去了,还真把自己当正头娘子了!”

丹丹低头插着花淡淡地说:“那必是她不好拒绝。”

袁臻自肖珺进宫以来一直对她爱搭不理,就算看见她也会显得毫不在乎,表现出特别的冷漠。然而现在回想起来,那正是他心旌摇曳时的反应。

“陛下与她亲近也好理解,他两的教养学识,书法茶道都出自乔公之手。

吴大娘子是乔夫人的侄孙女,珺姑娘更像乔公的亲孙女。她还是乔公临终前指给陛下的,当年她若进宫……”

“那也轮不到她!要家世没家世,还生过别人的儿子。”燕儿恨道,“只有他稀罕别人用过的下脚料。”

“别这么说,你表妹还关着呢。”丹丹吓得立即起身去关窗。

“哼,那也不是个好货,太子寿宴跳那种艳舞,活该被打。”

“她还年轻。”

“她是还年轻,自以为有多了不起。她不过陛下和那女人之间博弈的手段,原想激激看那女人的反应,哈,没想到六弟一来功亏一篑,装了一个月索性不装了。

姐姐,那女人现在必定很得意吧?”

丹丹去看过肖珺几次,她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出宫。丹丹劝她:“陛下对你连命都舍得,这回背上和脖子上的伤对外一致说是自己打猎不小心弄的。那个卫五郎扣着,还不是因为他对你轻薄。”

肖珺别过头悲泣道:“我是楚山的野花,不想移进皇家的花盆。”

所有人都知道笔墨纸砚、琴棋书画,可口的饭菜、华丽的衣裙并没有换来多少感激。她问的最多的仍是:“陛下什么时候放我回家?”每每这时袁臻都会强硬地回道:“把这儿当家。”

肖珺求的次数多了,袁臻也很心烦,有一次他阴沉沉地问:“急着出宫找那哑巴?那男人看着有把子力气,是不是你试过后觉得朕不如他?”

肖珺吓得一啰嗦,开口便哭了:“你少诬蔑我。”

“他胸口为什么刺着你的名字?你们早做夫妻了吧?”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帮我养昊儿,是他帮我做月子,是他帮你儿子收的尸。纵然做了夫妻又怎样?”肖珺说到伤心处闭上了眼睛,“何况他没有,他从来没有强迫过我。”

“什么收尸,什么儿子?”袁臻愣了。

“什么什么?你送我簪子的那晚,你不想承认也是你的。我没碰过其他男人,钟平后来连屎都吃,难道还能行房?”肖珺觉得被羞辱了拳头砰砰地砸在桌上。

“孩子呢?”

肖珺别过头没吭声。

“问你,孩子呢?”

“孩子?没了呀。连同钟家的产业,钟老王爷送给我家的山林和祭祀用田,一起没了呀。你不知道吗?少摆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肖珺越说越激动。

袁臻皱紧眉头恍然大悟道:“不是朕,朕没下过旨。”

“你别装了。”

看着死死咬着嘴唇,满脸愤恨的肖珺,袁臻严肃道:“当年朕是被你抛弃的,朕恨你明明不爱他了,却要强迫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置爱你的人于不顾。

但朕也理解你,理解你身上背着亲人过世的原罪;理解你作为大夫见不得病人痛苦的本能。钟平大开城门被袁郅所伤,他为了你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朕理解你对他有亏欠。所以朕只是不想再提起你,却从没想过要害你,仅此而已。”

肖珺瞪着充血的眼睛想确认袁臻的话是真是假。

“那孩子呢?”

屋里的檀香燃尽,带走心中的悲伤与愤怒,只留下一丝苦甜在空中,隐隐约约地叹着气。

“卫家使人来抢田,我怀着七个月的身孕,拿着田契去打官司,却被卫家家奴打到流产。一个成了形的哥儿。”

袁臻只觉得头皮发麻,手指微微颤抖着。

“小产卧床期间我自顾不暇,钟平爬上屋顶捉鸟摔死了。他一死平王府立即被收走,我就这么满身是血地被赶了出来。”肖珺说到这儿泪如泉涌,再无所顾忌。

“我无家可归,无田可守,身无分文。最后只能靠钟平留给昊儿的房子收点租金勉强度日。昊儿的学费那么贵,收到的房租付了学费我就没吃的了。我在南渚城没根基,刚开始根本赚不到钱,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乞讨的日子!

你九五之尊懂什么人间疾苦?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似的,饱暖思淫欲,有把子力气就用在那种事情上,你根本不知道每日为果腹而忙碌有多艰辛。”

你害我儿子,收我田产,逼我去死!肖珺牢里的话不断地盘旋在袁臻脑海里。

“昊儿呢?”沉默良久后他只憋出这一句。

“昊儿过了省试后再不肯读书了,谋了个账房差使。没想到灯笼顺着省试名单找了过来。

灯笼问我:是不是再不认他这个弟弟了?还骂我为了面子耽误侄儿。

昊儿那么聪明何尝是真心放弃会试,不过是为了迁就我。他不要我每日熬了药送去各家把腿走断,不要我去医馆站整整一天只为了赚取微薄的收入。

灯笼揍了他,问他还记不记幼年时的豪言壮语。”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将军死社稷。”袁臻轻轻地说。

“你竟记得。”肖珺大吃一惊。

“自香芋山受阻,改道走梯田与你相遇后的点点滴滴都记得。”

肖珺的眼神闪了闪,回忆起那段岁月满嘴苦味,“与其说怕苦,不如说怕你,这才是我不敢让他进京赶考的原因。

灯笼却说昊儿长大后模样完全变了。也是,他越来越像他的生母,最后灯笼让他换上母姓,用杨远志这个名进京赶考。

灯笼和他媳妇对我真的很好,可哪怕是亲弟弟家我也不能久住,等昊儿中了进士,我心中大事放下,留下书信便悄悄走了。却没料到这一走越陷越深。”

肖珺说到此伏地求道:“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这五年来的坎坷早已把我榨到油尽灯枯,我只想回乡下聊此一生,望陛下成全。”

袁臻没等她说完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