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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错不错，看起来挺有科研人员的感觉的嘛，有没有兴趣来我手底下打工？每周保证双休不加班哦~”办公室里，骆梦阳上下打量着被她套上实验室白大褂的李雨秋，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你可以先坐一下，等我调试下设备，给你做个体检先。”
李雨秋在杂乱堆着各种衣服和设备的房间里终于找到了一小片空地，随后乖巧地坐在那椅子上看着骆梦阳双手在键盘上翻飞。另一边的实验间里长得像个核磁共振的机器开始发出嗡嗡的运行声。
“哟，让我们看看这是谁回来了啊。”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兀地钻了进来，令李雨秋皱起了眉头。来人是一个地中海又大腹便便的老头，身后跟着两个沉默不语的高大男人。三人都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胸前挂着工牌，看样子都是研究所的人。
“秦老板，我可没摸鱼啊，人我可是带回来了，就在那边呢。”骆梦阳努了努嘴指向旁边的李雨秋，“人是我们平大今年的毕业生，配合的很，您这可得多给人家发点补贴。”
“都说了叫我教授！小骆啊小骆，你这张口闭口这么社会又都是补贴补贴的，不静下心来很难在学术上做出成果来啊！”秦教授朝着李雨秋做作地笑了笑，然后一副痛心疾首表情地朝着骆梦阳训诫道。
“是是是，老板您教训得对。”骆梦阳敲下回车，拉着李雨秋躺进隔壁房间的机器里，突然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眨眨眼：“哦对了学弟，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李雨秋，下雨的雨，秋天的秋。”
“好的小雨秋，你在这里躺一会儿啊，无聊的话你睡会儿也行，别怕。”
头顶的环形装置慢慢分开，一个留在李雨秋的头顶，另一个缓慢地朝他的脚底移动过去。骆梦阳回到另一边专注地盯着进度条，就这样把那秦教授晾在了一边，充耳不闻他右手握拳挡在嘴前一刻没停的假咳嗽。终于数分钟过去，进度条到了百分之百，屏幕上跳出来“无异常”几个大字。
“有意思。”骆梦阳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撑着下巴地自说自话着。
“小骆！”连着假咳嗽咳得脸都红了的秦教授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曹东和辞职跑了！”
“哦，好。”骆梦阳头也没回地在键盘上敲下再次测试的指令。
秦教授有些气急败坏地咬着牙说：“深空探索计划现在少了个人！你知道所里要亏多少钱吗！而且这是我们全所人的脸面啊！难道当初把这么个胆小怕死的货色招进来的你就没一点责任？”
“啊对对对，”骆梦阳本来不想再纠缠下去准备送客了，但看到躺在那里的李雨秋，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所以我这不是给您带了个替补回来嘛！您看这小伙子身强力壮的，咱们现在装备又这么发达，紧急培训两个月之后他不就可以接老曹的班上太空了嘛！”
秦教授这小老头的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嘶，这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临时换人还要加急训练，所里的预算可不够上下打点的啊……小骆啊，你看看你有没有机会从你老爹那里拉点赞助？也不用很多，四五百万就够用了。”
骆梦阳叹了口气：“总之我会想办法的。”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到时候完不成拿你是问啊！陈哲宇，王盛，我们走。”秦教授终于是心满意足地走了。他身后的那两位从头至尾都面无表情，听完了这段对话之后看向另一个房间里的李雨秋时，眼神中却带上了一丝怜悯。
他们是两周后“深空探索计划”的另两位宇航员。
“好了，出来吧。”骆梦阳打开门，走进另一个房间把李雨秋拉起来，让他坐到办公室这边的椅子上，“先说结论，没找到异常。”
“啊？可是学姐你不是说……”李雨秋有些急地站了起来。比黑暗更可怕的，是好不容易看见了光明，却发现那只不过是深海????鱼脑袋前面挂着的发光器官，只不过是一个诱骗小鱼儿过来一口吃掉的虚假太阳。
“你先别急嘛。你不在学术圈混可能没听说过果壳，但你知道马上要在平宁和隔壁临渊市交界建的可控核聚变电站不？”
“我知道啊。”
“那是我们所里搞出来的。”
“啊？”
“你知道最近那个很火的‘喵喵咖啡’不？越喝越上头那个。”
“知道啊？”
“那也是我们所里搞出来的。”
“啊？？”李雨秋瞪大了眼睛，“等等等等，这里不是个量子计算机的研究所么，怎么还和核物理还有咖啡扯上关系了？”
骆梦阳嘿嘿一笑，把办公室朝内里一边落地窗的窗帘拉开：“将将！向你正式隆重介绍我们所的核心项目，量子计算机，天机窥破者，无所不能的全知之王，次时代人类的希望——‘奇门’！！”
她把灯关上，电脑屏幕的荧光把控制室里散乱放着的行军床和衣服覆盖上一片灰白，也让落地窗后面的景象更加清晰——红色绿色的灯如同潮水一般此起彼伏地闪烁，比手腕还粗的管道和各类电线被细心地整理在一起延伸出来，像是由电线组成的传说中的荧光海滩。在这超级计算机正上方的显示器里，离散的浅灰色点阵从四面八方飞来，和已有的那片五颜六色星云交融，很快也染上不一样的颜色融入其中。而在这彩色的星云中，有一片淡紫色的点阵稳定地，如同呼吸般上下浮动，像是微风拂过的薰衣草海洋。
“那片淡紫色的就是我做的算法，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比别人的都稳定多了？‘奇门’的诞生就说来话长了，那是七年前的一个美丽意外。但长话短说的话就是，在研究怎么利用量子计算机对现实进行模拟的时候，我们意外收到了从这里面传来的奇怪信号，解码之后是一份可控核聚变的技术文档！”
“你是说……？”李雨秋的瞳孔开始收缩。
“没错！我们所里之所以有这么多奇奇怪怪不同领域的技术成果，全都是‘奇门’算出来的！”骆梦阳拿出手机，向他展示不久前她从第2197号‘奇门’那里收到的密码和解析结果，“给你看，我去找到你们也是因为刚结束进程的‘奇门2197号’给了我这个，它精准地预测了异常引力波的出现地点和时间。对了，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来。啊哈哈，饮水机空了，我只有瓶装奶茶了，你应该不介意吧？”
骆梦阳从小冰箱里找出来一瓶奶茶丢给李雨秋，接着向他解释道：“刚进来那老头是秦炳旭秦院士，就是前段时间提出来说‘量子计算机可以模拟现实宇宙，但是因为光速和量子力学巴拉巴拉，所以虚拟宇宙里比现实的时间进行的更快，就像是预言一样，解析它们就可以获得未来的技术’什么的那个，同时也是这个研究所的大老板。”
李雨秋一口奶茶没绷住喷了出去：“咳咳，竟然是那位吗？最有可能靠着这个发现拿到今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那位？”
等下，在躺进检查机器之前我是不是听到骆师姐特别不客气地和这位超级牛人说话来着？我不会被灭口吧！李雨秋的内心突然忐忑起来。
“总之，那老头说的有点道理。我问你，作为物理系的毕业生，你应该知道量子的观测者效应吧？”
“就是从双缝干涉实验里得到的那个结论吧，在没有观测者的时候，粒子经过两个极其狭窄的缝隙后落在显像的平面上，就会是两条缝隙的形状；但是如果知道光子从哪个缝隙中通过，也就是有观测者的时候，呈现的图像又像是两条波的互相叠加。前一种得出的结论是光是一颗一颗的粒子，后一种是光是和声波水波类似的一种波，于是我们现在都说光具有波粒二象性。”
“没错！而现在‘奇门’最大的限制就是，”骆梦阳的手掌轻轻按在玻璃上，隔空抚摸着远处那个插满管线但却有着异样美感的人类智慧结晶，“在地球上的‘观测者’太多太多了：电磁信号，人……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量子就被观测而坍缩了，导致计算过程充满了变数和退相干。我们得去一个安静点的地方。所以，便有了‘深空探索计划’。我们想带着‘奇门’去太空里更寂静的地方。在那里，作为唯一的观测者，你所期待的一切理论上来说都可以被‘奇门’解答。我刚和秦老板要到了一个名额……”
李雨秋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
“火箭两周后发射，以现在的技术，理论上来说只需要在这两个月内加急训练就够你上太空了。”骆梦阳转过身来，“微信加个好友，等你决定了就告诉我。不过我还是必须得提醒你，这是上太空，不是去楼下金拱门买个汉堡。天知道你那神器会不会有什么自动触发的反击程序，也有可能只是白跑一趟，又或者有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幺蛾子。啊啊啊，搞AI的就这点烦得要死，不跑出来结果之前你永远都不知道这玩意儿究竟会给你搞点什么东西出来！”
李雨秋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步一顿地打开二维码——他已经做好了眼前的量子计算机变成一颗大榕树而学姐从下面的帐篷里穿着兽皮衣服走出来的心理准备——但是没有时空错乱，没有，哪怕是这个绝对的命运十字路口，那困扰了他这么多年的噩梦也没有出现。难道说这真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是如果时空错乱的制造者本身就希望他找到这错乱的真面目，这么多年来又为什么不让他直接地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呢？
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只是自以为了解了时空错乱的机制，但错乱仍旧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随时准备夺走他选择的权力。他从未有过自由意识。
“学姐，能给我一些时间吗？”
“好，我先送你回宿舍。记住，今天晚上12点前是死线，在这之前我得把你带去火箭发射中心。算上开车的时间，你得早点告诉我你的选择。如果你想试试的话，就一定要在这个时间之前填好表格。如果你不想来的话也没关系，”骆梦阳拧开一瓶汽水，发出呲的一声，“等你的神器失控，咱们就彭地一下把地球炸上天算了，老娘早就不想打工了。”
平大校园门口，从她那辆性能和价格怪兽上下来的白净小男生李雨秋吸引了很多路过学生的目光，要是不管的话可想而知会发酵成多少离谱的谣言。不过骆梦阳一点没有在意这个，她面色潮红，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然后用手机远程连上实验室的电脑打开那组隐藏起来的数据。她嘎嘣一口把叼在嘴里的棒棒糖咬的粉碎：“小雨秋啊小雨秋，你还真是给了姐姐一个惊喜啊！希望你还能有点想搞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的好奇心，不然姐姐就是绑也要把你绑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