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轶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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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席昌盛一脸困惑地问道,眼神还在屏幕上那段刚刚播放完的诡异视频上游移不定。

“不清楚。”刘朔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沉思了片刻,随后抬眼认真地看着寝室里的几个人,“从视频内容来看,拍摄者显然是发觉了楼下的异常情况,才拿出手机拍摄,他一开始可能也以为那男人是罕见病发作,而之后男人再次起身向人行道上冲的动作,应该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所以手机掉地上了。”

李文皱着眉,一边用力揉搓着下巴,一边分析:“我看那个男人有些不对劲。他的行为和下午我们看到的那个女孩有点像。”

“我不这么认为,”孙方宏反驳道,“他们的情况并不完全相同。那个女孩看上去像是完全昏迷了,而这个男人虽然也有类似症状,但还能自己爬起来行走,所以应该没有大碍。”

“或者,也许这男人的真实情况相当糟糕,不是有没有大碍的问题了。”刘朔说道,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几秒后,他猛地转头看孙方宏,急切问道:“你有记下医院的联系电话吗?”

“嗯,我记了分诊台的电话。”孙方宏迅速调出手机通讯录,将屏幕给刘朔看,“另外,那医生也给我留了电话,要求我弄清女孩的个人信息后随时告知他。”

刘朔微微点头应和:“我去外面透透气。”

话毕,他便起身离开了寝室,其他几人继续在寝室里细致观看那两段视频,希望能从中挖掘出更多有效信息。

寝室外的走廊和往日一样热闹非凡,各个寝室的门大多敞开着,从里面传出夜谈的笑声和电子游戏的音效。刘朔穿过这片喧嚣,缓缓走到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前。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借助透过窗棂的清冷月光,翻出手机里的电话号码,拨通了一个电话。

“妈。”电话仅仅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通,刘朔的声音透露出一种焦灼,他甚至没等电话那头有所回应就开了口。

“儿子?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里满是惊讶和关心。上大学三年多以来,刘朔一直保持着每周给家里打两次电话报平安的习惯,而且每次的电话都从未迟于晚上九点。

“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和爸爸最近都还好吗?”刘朔的语气里透露出深深的关切。

“我们俩都挺好的啊。”电话那头的母亲愈发感到困惑,“是不是你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情了?如果是的话,你直接告诉我们。”

“学校这边没什么事。”刘朔稍微思索了一下,接着问道,“对了妈,你最近在和邻居们聊天时,有没有听说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他清楚地知道,母亲每天晚饭后都有下楼散步的习惯,经常和邻居们聚在一起摆龙门阵。

“没有啊。”母亲回答道,“我们每天聊的都是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那我爸呢?他现在是不是还是每天都关注新闻?”刘朔继续追问。

“他还是老样子,每天守着新闻联播看,甚至刷视频也只看各地的时事,我光是听他说耳朵都起茧子了。”母亲笑着说。

“好,那我就放心了。”刘朔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确定没什么事吗?”母亲再次确认。

“真的没事,妈。”刘朔正准备挂断电话,却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妈,最近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和爸还是尽量少出门,就在家看看电视也挺好的。”

“为什么这么说?”母亲有些愣住,“儿子,你真的确定没什么事吗?”

“真没有。”刘朔也因为自己似乎毫无必要的顾虑而有些羞赧,但很快坚定下来,“妈,你就听我的吧。”

在得到了母亲的理解和支持后,刘朔挂断了电话。他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便折身沿着走廊往回走去,各个寝室的灯光透过门缝洒在地面上,形成一道清冷的光带,指引着他回到那个熟悉的小屋。

推开门,屋内平静的氛围立刻安抚住了他。席昌盛、李文和孙方宏三人依然围坐在各自桌前,见他进来,几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他。

“去哪了?”

“外面,转了几圈,屋里有点闷。”刘朔看着电脑屏幕上变了位置的进度条,“视频……你们又看了一遍?”

“对。”席昌盛答道,“但没看出什么端倪。”

大概刚才看到的只是一段略微显得不寻常的视频吧,一个疾病发作的男人,一个和自己一样较为敏感且受到惊吓的拍摄者,形成了奇妙的连锁反应,激起自己的无端猜测,无论如何,一切都不会和自己心中荒谬的想法有关,这样的话,不知方才那通电话会不会引起父母一些不必要的猜测,这样看来真是给家里添麻烦了。刘朔思索着,又自嘲地摇摇头,转身去了卫生间洗漱。

收拾完后,看寝室里其他几人还无休息的意思,他便径直攀着梯子上了床,漫无目的地在贴吧里翻看着各种新帖,但并无再发现任何能引起注意的内容。

直到熄灯前的两小时,寝室四人都不约而同地不再提起下午的事,也并未像以往那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只是坐在自己椅子上不知做什么。

爱好健身的孙方宏似乎忘了脚边哑铃的存在,日日沉迷开黑的李文和席昌盛今晚也没有互相呼叫着上线游戏。

沉默,挤满了整间屋子。

走廊外,其他寝室的喧闹声依旧此起彼伏,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无忧的洒脱。然而,刘朔却无法融入这份欢乐,他的内心正被惴惴不安感所充盈。

翌日清晨,刘朔在闹铃响起前便从床上爬起,一夜噩梦让他反复惊醒,直到估摸着四点左右他才沉沉睡去。他正欲掀开被子,眼前的景象让他猛一愣怔——席昌盛已经站在了桌前,对床的李文也正揉着惺忪睡眼从床上坐起,只有孙方宏依旧和往常一样蜷着身子打着悠长的呼噜。

“起这么早?”刘朔顺着铁梯爬下去,脚刚落地便问。

“失眠,他昨晚上呼噜格外香。”席昌盛瞥了眼孙方宏。

“我们有多久没起这么早了?”李文点亮手机屏,懒洋洋地问,“才六点十二,要不我再睡会,老时间走。”

“下来。”刘朔轻笑一声,“难得早起,我们去食堂好好吃个早点。”

李文略一思忖,便转头大声将迷迷糊糊的孙方宏叫醒。

大四下学期开学以来,四人确实已有很久没在早八点去过食堂。上学期的紧张实习结束以后,学院仍然为大家的最后一学期排了课,且大部分都在上午第一节。在走入社会前的这段最后的清闲时光里,刘朔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充分休息而不是早起,因此,每天七点五十分的校园小径里,总能看到他们四人飞奔的身影,更不消说在食堂慢慢悠悠地吃一顿早饭了。

走出寝室楼后,刘朔便感受到了陡然下降的气温,虽已是晚春,但前几日仍维持着凉爽的天气。他看了眼脚边追随着冷风翻飞的落叶,又抬眉瞧了眼浓云笼罩的天空,打消了再爬上六楼取外套的想法,跟着大家的脚步向食堂走去。

几人在餐桌边陆续坐下后,时间还不到七点,食堂里已有不少人。刘朔抓起酱肉馅的包子咀嚼起来,又啜了口豆浆,不知是不是很久没有食堂早饭的缘故,嘴里并没有什么美妙的滋味。

“你们听后面在说的东西。”一直低头往嘴里扒着面条的孙方宏扬起眉毛,“我斜后方那桌,那几个女生。”

刘朔顺着他说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三个从背上的双肩包便可看出是新生的女生正热烈谈论着什么,她们的声音忽高忽低,但却听不清具体内容。

“有点模糊,你关心学妹的隐私干嘛?”李文揶揄道。

“不是隐私。”孙方宏挤了挤眼睛,“仔细听他们说的。”

见孙方宏难得认真,刘朔侧过头,咽下嘴里还没咀嚼完全的食物,认真聆听那个方向传来的声音。

“她们大致是在说前天夜里发生的一件事。”刘朔微微眯着眼,以极低沉的声音复述,“她们提到了一个女生,还有一个对面学校的男生……还有学校的南操场,现在正在说到……”

“什么?”席昌盛的眼里尽是好奇的神色。

刘朔一惊,猛地睁大眼睛:“我可能听错了,她们还提到了……断指?”

“断指?”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嗯,好像是说男生的指头被咬断了。”刘朔蹙眉盯着几个女生,努力辨析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大概是被那个女生咬断了。”

“不会是……”李文又咬了口油条,“昨天我们在操场后面树林里遇到的女生?”

“不会那么巧吧。”孙方宏爽快地说,“不然我去问问。”

“别。”刘朔摇摇头,“先吃饭,真的有这事的话,校内一定传开了,到教室再打听不迟。”

早上第一节是世界通史课,执教的陈老师一贯严格,课堂出勤率也是决定期末成绩的重要依据,因此还不到七点四十,阶梯教室便坐了不少人,刘朔四人照惯例坐在靠后的位置,随意翻看着课本。

五分钟后,李文猛一激灵,抬头和身边几人交换了眼色。

往前数几排的女生,此刻正在谈论和食堂里几人相同的内容。

这一次,四人集中注意力,终于弄清楚昨日成筑大学具体发生了何事:

成大对面的中医药学院内的一名大三男生,最近正在追求,或者说是纠缠这里文学院的一名女孩。前天晚上十点左右,终于约到女生在南操场见面,估计他见当时已近午夜,四下无人,便动了歹心,最终女生激烈反抗,咬下他一节指头,并在昨天上午交给导员要求处理那名外校男生。

由于那男生缺了一截手指实在太过显眼,很快被发现并按校纪校规惩治。

几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样看来,确实是一件性质恶劣的骚扰事件,但结果合情合理,倒也是个让人痛快的结局。起码,一切和他们所认为的事情还是相去甚远,只是虚惊一场。

不消一会,陈老师走进教室门,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哗啦啦翻开课本的声音。

课程和往常一样,稍显乏味,刘朔只是机械地记着笔记,直到他听见窗外的一阵逐渐清晰又迅速微弱下去的响动声。

他在自己母亲,一位工作了快一辈子的护士的羽翼下长大,对很多与医护相关的事务早已耳濡目染。

此刻,他无比确定,在距离教室不远的街道上,正有一辆救护车以飞快的速度疾驰而过,在急促的鸣笛声中,混杂着尖锐的警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