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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一刻,秦祀刚走出红学寺,身边的克竹一脸温怒说道“这什么夫子,一肚子学问说话还如此刻薄。”秦祀安抚道“无妨,我当作听不见便是了。”一个转弯便见不远处宫墙上开满三角梅花,那身着浅青衣裙的周沁之便站在花下,与拂梨捣鼓着什么,微风吹过,掀动花枝带动她的衣裙秀发,仿佛在风中共舞,二人笑颜如花,顾盼生辉,时不时交谈着什么,侧目间周沁之看到漫步走来的秦祀,欢跃的向他招手,仿佛花间飞跃的蝴蝶,充满灵气。
秦祀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角,课堂上师父的嘲笑与暗讽也忘得一干二净,心中满是周沁之灵动的样子,步伐不由的快起来。
“做什么那?”秦祀走近就看见周沁之将手背在后面,犹如欢跃的小鸟轻巧的站在他面前,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说道“你闭上眼睛。”秦祀弯起的嘴角,眼中有着期待与迷惑,微微歪头向探究她身后的东西,周沁之侧身躲过,娇俏的一跺脚说道“闭上嘛。”秦祀的表情变为宠溺,一边笑一边点头,说道“好,听公主的。”说着闭上了眼睛,嘴角的笑意却更甚。
只觉得头上一动,再睁眼便见到周沁之的头上多了一个三角梅花做的花环,不由得伸手一摸,不出意料,自己的头上也有一个,秦祀心中欣喜,面上却做出平静的样子说道“我一个男子怎么能带花环?”虽然如此说着,手只是摸着却没有拿下来的动作,周沁之连忙将他的手拿下来撒娇道“怎么不能带,我们安甫有什么节日,都是要做同季节的花环,不论男女。”
秦祀随着周沁之的拉扯装着妥协,宠溺的说道“好好好,只是公主此处离宫殿尚远,不如到了殿内在带?免得让人看见,多是非。”拂梨也上前说道“是啊,公主,进了宫殿在带也不迟”周沁之抿了抿嘴,并不是很愿意的将头上的花环摘了下来,脸上满满的失落,伸手要去拿掉秦祀头上的花环,秦祀心中一紧,几乎没有反应时间便抓住了她的手,两人都怔了一下,秦祀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不怕什么是非,便带着习惯习惯。”说着面色微红快步向前走去,心跳不止,心中还在责怪自己的不过大脑的行为与蹩脚的理由,完全没有主要到身后周沁之的柔情笑意。
周沁之快走几步,赶上秦祀,伸手拍了一下秦祀的肩膀,戏弄着说道“怎么样啊祀?可习惯了?”秦祀还未平息的心跳又复起躁动,红晕染上了耳朵,着清爽的天气,连风都燥热起来,秦祀慌不择言“快回宫吧。”说着又加快了脚步,周沁之也快步走着,说道“我嘱咐了小厨房做饭,还买了荷叶酥,今日去我宫中用膳。”
后面跟着的竹克与拂梨瞧着他们的样子,像是自己喝了醇香的甜酒,泛起愉悦的波澜。竹克面带惋惜的说道“公主若早些回京就更好了,少爷也可早些的脱离苦海。”拂梨侧目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要再提了,且不说提了不高兴,若是被人听到要拿去做文章。”竹克吐了吐舌头,赶忙闭了嘴。
几人你追我赶到了和韵苑,门口的侍卫毕恭毕敬的行礼,刚进院子,拂曲便笑盈盈的迎了出来,“公主,秦公子。”行过礼后,说道“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几位净手用膳吧。”周沁之将手中的花环递给拂梨,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有拂梨竹克伺候就是了,你们都在院外候着”三人前后进了屋子,拂曲将屋内的人都招了出来。
几人净了手,喝了杯温热的清茶。见她们都开始各司其职,周沁之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说道“这宫里的人,像是只把宫规当作主子,连我母妃与父皇都多处受到制约。”秦祀认真听着,点了点头说道“这宫中确实如此,好在现在宫里人还少些,若是有了后妃,更要谨言慎行,为他们作为榜样。”
拂梨与竹克二人为他们布菜,周沁之指着盘里的清炒春笋说道“尝尝这个,在安甫吃不到几次。”二人尝了一口,周沁之品味一下说道“感觉比安甫的好吃。”说着夹起一块送到拂梨嘴边,拂梨顺其自然的便吃了下去,点了点头肯定了周沁之的说法。
秦祀转头看向外面见有个人一直站在门口,悄声说道“公主还是顾着自己吃吧。”说着用眼神指了指门口的人。
周沁之转头看去,面上变了脸色大声说道“你,没事情做嘛?在这站着做什么?”拂曲听到动静走了过来说道“公主,她在这就是以防您有安排。”周沁之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说道“走开走开,一顿饭也吃不顺心。”
拂曲听到后,面无表情的行了一礼便带着那人走开。周沁之舒缓了一口气说道“就算给她改了名字,终究不是府里带来的。”秦祀问道“好像你们并没有带很多家仆来。”周沁之点了点头说道“圣旨只说前来参加丧仪,谁曾想有去无回,宫中奴婢众多又不能随意安排入宫。”
秦祀悠悠的点了点头,有些惋惜的说道“是啊,入了宫就多有不便了。”周沁之微微歪头,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入了宫你多有不便?”秦祀反应迅速,赶忙笑着摆手说道“我是一步登天,翻入荣华,只是说你们,本就是皇族显贵,又在外面自由惯了,进了宫自然多有不便。”周沁之笑着轻哼一声便不在接话,二人安静的吃了顿饭。
吃过饭后,二人坐在庭院里,周沁之看着树荫微动,突然说道“不知槐荫哥哥怎么样了。”秦祀歪头看向她,很重视的问道“槐荫哥哥?”周沁之心中想着事情,慢悠悠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来的路上遭遇了盗贼,是他以身犯险救了我们一家。”
周沁之双手支在身后,微微仰头看着高出沙沙作响的树荫,双腿微微晃动,秦祀目光如炬盯着周沁之悠然自得的神情,又追问道“他...在哪里?”周沁之眨了眨眼睛说道“他被安置在伯阳县丞家,父亲也曾说过这边安定了,就去接他。”说着抿了抿嘴,略带疑惑的说道“不知什么时候算安定了。”
“他也会来?”秦祀坐直了身子,周沁之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着说道“花都蔫儿啦。”说着伸手拿下他的花环随手放到桌上。秦祀躲闪的样子周沁之看在眼里随即说道“你若是喜欢,明日我在给你做一个。”秦祀憨笑着说“花岂不是要都得摘光了?”周沁之哈哈笑了几声,说道“本公主命令他们在这条路的宫墙上种满三角梅,够用了吧。”二人相视一笑,秦祀收不住的笑容透露出他心中的喜悦。
此时门口传来一声“贵妃娘娘到~”二人连忙起身,只是秦祀更多是手足无措,周沁之则是欢喜雀跃。“母妃”周沁之几乎是蹦跶着跑出过去抱着正在寻找他们的秦音,秦音瞧着她雀跃的样子,眼底盛满笑意,说道“御膳房为过几日的季春会做了几样糕点,有几样不错的,母妃带来给你尝尝。”“见过贵妃娘娘”秦祀在一旁毕恭毕敬的行礼。秦音笑容不减说道“不必多礼,一起来尝尝。”
领着周沁之往院中的石凳走去,身后的裴依将食盒打开,摆出了三样点心,逐一介绍到“这是冰心月季糕,已糯米为皮,染了鲜花汁,内里是掺了碎花瓣的豆沙。这是多层月季酥,从里到外是月季由深致钱的颜色,层层叠加。这是月季酪,牛奶混了蜜豆、以月季蜜调味,月季花点缀。”说着拿出两个小碗,将月季酪称出两碗放到秦祀与周沁之面前。
周沁之尝了一口,冰冰凉的口味,奶香浓郁花香甜蜜,点了点头,面露惊喜抬头问道“花蜜香味浓郁,一口下去真的有置身花海的感觉。”转而向秦祀说道“啊祀你尝尝。”说着又拿起多层月季酥咬了一口,里面的颜色从里到外由深到浅,“虽然只是简单的甜香味,这个样子倒是新奇。”端起盘子递到秦祀面上,示意他拿一块,又递给拂梨说道“你们尝尝。”
又拿起冰心月季糕,外皮软糯清口,内里豆沙极细,又能吃出月季的清香,又将点心分了说道“果然母妃的眼光非常好,这几款都很有特色。”秦音替周沁之擦了擦嘴角,说道“这几样先定着,做出了新的还会送来,日子就定在五月初十。”周沁之点了点头,周沁之眼珠轻转,说道“母妃,什么时候接槐荫哥哥来京?”秦音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奥,那个船夫的孩子,待选秀之后吧,这段时间宫中比较忙,待选秀之后我会向你父皇提及。”
秦祀见她如此惦记这个‘槐荫哥哥’不免更在意些,开口问道“船夫的儿子?”周沁之回头说道“是啊,他从小就跟着父亲跑船,上次我们遇袭连累他失去了父亲,所以才安置到县丞那。”秦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问道“那他没有家人了吗?”周沁之回答道“没了,父子二人已跑船为生,槐荫哥哥瘦瘦的高高的,瞧着就是苦人家的孩子,不知道在县丞家这段时间能不能长胖些。”说着有些憧憬的看着远处。
秦音在一旁说道“别担心了,县丞会好好照顾他,等接来你就知道了。”周沁之笑着点了点头抓着秦音的手说道“母妃,等槐荫哥哥来了,也能与我们一样住在宫里嘛?”
秦音轻轻拍着她的手思量了一下说道“许是不能的。”周沁之撅起小嘴说道“那我去求父皇,这么大的皇宫还不能多住个人?”秦音笑道“倒不是住不下,只是后宫是嫔妃所居,前殿又多是皇亲暂居之所,不好安排。”周沁之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便与啊祀住一个宫里,反正啊祀也是一个人啊。”转头对秦祀说道“是吧。”
秦祀瞧着她脸上热情天真的样子也不好反驳,只得点了点头,周沁之仿佛找到了靠山,一脸得意的看向秦音,逗得秦音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好,等接来了,让你父皇安排就是了。”
秦音微微伸展了一下说道”母妃先回宫了,你们玩吧。”说着点了点周沁之的鼻子说道“明日可得去上学了,再逃学我也保不住你。”周沁之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说道“是,母妃,明日一定去。”说着脸上露出娇俏的笑容。
送走秦音已经是申时四刻,太阳西行,光芒也弱了些,周沁之无所事事的晃着双腿,说道“这宫里也没什么好玩的。”说着如梦初醒一般,跳起来说道“我们去找个地方也做个秋千吧。”说着不等大家回应,拉起秦祀便跑了出去,一路向御花园而去,几人跑的气喘吁吁到了鲤鱼池,周沁之缓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兵分四路,一刻钟后在此回合。”说着就要走,秦祀一把抓住她,使她一个踉跄,说道“还是兵分两路吧,你我一起,他们一起。”说着拉过竹克耳语一句,拽起周沁之往前走去,留下气喘吁吁的竹克与拂梨面面相觑。
竹克与拂梨一脸无奈,竹克耸了耸肩说道“那我们这边走。”说着二人一起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前行不远,秦祀看着东张西望,满脸喜悦的周沁之,自己心里还是忍不住在意那个‘槐荫哥哥’,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你说的槐荫...”却又不知道要问些什么,周沁之虽然没有听清还是问了一句“你说什么?”秦祀摇了摇头,打起精神说道“没什么,你看那片怎么样?”周沁之顺着看去见一片清幽水池,旁边有一排柳树,如今枝繁叶茂,形成一片树荫,对面是一片山石铺满细碎鲜红的茑萝,如点点碎星错落。
周沁之满意道“这是不错的,围着柳树看了一圈仰头说道”此处也省了支架子,这柳树树干便是天然的秋千架子。”说着便招呼在浅池对面的宫婢过来。
“你去鲤鱼池等着我宫里的人,一会带他们过来,你去找承造司的人来,我要在这做个秋千。”周沁之拿出公主的气势吩咐下去,见二人毕恭毕敬的带着吩咐离去,调皮一笑转而对秦祀说道“这能做好几个秋千,咱做三个,槐荫哥哥来了我们也好一起玩。”又想了一下说道“万一紫芙姐姐也可以来那,还是做四个好了。”秦祀温和的笑容转瞬即逝,抿了抿嘴说道“你的槐荫哥哥年岁几何?怕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周沁之转头看着他,肯定的说道“不过十四,怎么会不喜欢?况且这宫里也没什么好玩的,相比起来,一定会喜欢。”
秦祀叹了口气,缓和心中莫名的堵塞,或许是她提起槐荫时明媚向往的神情,或许是她愿意唤作哥哥的称呼,也或许是以为自己是她特别关照才能获得住在宫里的特例,更是提及舍命救她的恩情,而自己什么都没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