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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家族,家主府。
黑夜中有一轮皎月高悬,众星拱卫着,将它托起更高。
主院的田格纸窗上,烛火映着人影,那人正拆了什么,将一张纸展开。
杜擒拿本已上床要入寝,得族人来报,有公子的信。杜擒拿心想自家小子虽说有来信的习惯,但无一不是遇见重大事,需要老子帮忙辅助定夺的,因此他还是赶紧穿戴好衣服,点烛夜读。
信上有一手漂亮行楷,有力而跃,却不兀出纸张,杜跃的这一手漂亮字,看的杜擒想起杜跃小时候。
那时他不好好练字,杜擒拿便从地上拾根竹棍,鞭策这小子。那些个日子历历在目,温润着这个中年男人的心窝窝,舒服的他不由嘴角欣慰上扬,露出笑容。
定睛看去,信上写了杜跃在初境院的日常,没有什么捉人眼球的地方。
杜擒拿眉头微皱,很快又舒展开来,心想:“看来我可想错了,这小子在那边好着呢,哪里有什么重大事要我帮着夺一夺?嘿!臭小子,坏了你老子的好觉!罢了,罢了,小子估计是想家了,稍后回你一封......”便刚这么想,他就看到了杜跃此纸最重要的意图。
书信末尾写道:
“辰时清晨,同窗竹氏一火掌打倒羽氏,雨中赠我一丶符纸,其纸奇妙难言,奈何又模仿不出,委屈父亲受不能一阅之罪。”
杜擒拿看到这一段,先是一怔,随后仰天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声越笑越大,又像是自语道:
“这羽氏是大世家,竹氏也是世家,不过近时没落了,不再那般威风,两家弟子掐起来,真是好一场狗咬狗,一嘴毛啊!痛快,哈哈,哈哈!”
“欸,嘿!这小子又卖弄什么官司?整一张纸都写你吃什么喝什么看什么,却一嘴也不提修行上的难问?在你老子面前还卖关子,哼哼!”
“......”
“艹!”
忽然,杜擒拿一掌拍上大腿,大爆粗口,目瞪圆滚,死死盯着手上捏着那封儿子的家书。
不一会儿,屋外脚步噔噔噔逼近,家族侍卫的声音震响:“家住,可是有贼人夜闯,惊动了您?”
府内传来杜擒拿浑厚的回应:“无事!......守夜巡逻辛苦了,你们去吧。”
几位侍卫中,有一人先前来送过信,知道府内家住动静的一些大概原由,多半来于此,认为定是那少主来的信,引起了家主爆了声粗口,好生惹人不放心!却也不得多想,眼睛一转,躬身领头喊:“是!”随后众人退去,此事却也成了今晚巡逻解闷的乐事。
主府内,那张折痕明显的信纸上,最后一句写着:“巳时末,观符点,有感,破初境。”
语言干净利落,好像落笔收笔后,暗自窃笑。
写这封信的时候,杜跃的心情是不同的。他先是带着一抹狡黠,与往常不同,尽写些平淡事,让自家父亲看着颇为无聊,铺垫同时小小戏弄一下,很是好玩,直至待到末尾,才是提一点墨水的正题,可见杜跃当时通畅舒适的心境。
杜擒拿何许人?
杜跃老子是也,他怎会不懂自己儿子那点心思?当即又骂了一声,“臭小子!”
随后又高兴了起来,“嗯,臭小子可以啊。嗯,嗯嗯!哈哈!”杜擒拿观“有感,破初境”这五个字,不断点头,欣慰道:“不错,骚情,是你爹的种儿!”
而他后又摸摸胡须,对着“观符点”愣起了神,像是想到什么,身子一抽便坐直。
——吱呀。
门在此时被人推开,一位女子推门而入,入室掩门,嗫嚅道:“擒哥,你怎么了,隔着两堵墙就听见你又笑又骂的,是跃儿来的信吗?”
春期的夜晚还是有冷意侵体,那女子身穿鹅黄小袄,面庞略做圆形。她睡眼稀松,显然是被之前杜擒拿的声音吵醒了,即便如此神情间也多有一份温柔,慵懒软糯。
杜擒拿回神,“啊”了一声,神色讶异道:“悦儿,你怎么醒了?”杜擒拿忽又一拍脑门,放低声音道:“欸,怪我,都怪我,吵到你了。”
杜擒拿起身,六尺的身高像是要顶到梁上去,高大威猛,四肢修长粗壮,却又动作轻柔,缓缓揽住妻子的腰肢,亲吻她的额头,道:“悦儿,走,陪你睡去。”
栀悦伏在杜擒拿的胸膛,就像一只安静的小猫,小猫从壮硕的臂弯探出脑袋,向书桌上的那张纸望去。
杜擒拿看在眼里,他又“哎呀”一拍头,尴尬笑道:“瞧瞧,我又给忘了,咱家跃儿破了初境这等喜事,本应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儿子来信了,你也来瞧瞧。”说罢,便牵着栀悦的手坐到桌旁,将信纸递给她。
栀悦听说跃儿破了境,跻身入列修行之界,十分高兴。那有着浅折痕的信封捧在手里,如果获珍宝,仔细读着。看着跃儿的美字,读到心痒处,恨不得飞到儿子面前,去把他揉在怀里,好生疼爱一番,欣慰喃喃:“我的跃儿,终于长大了啊。”
反观杜擒拿却在游神。
他的思绪全在那给杜跃小子符纸的“同窗”身上,所谓同窗,不过都是十一二岁的少年罢了,却在这等年纪,展露出不该有的符道天赋。
杜擒拿想起了某个人,那是家族族谱上的一位宗爷,他也是听自己的父亲传说。届时那位宗爷还在,他们杜家可不是什么普通家族,乃是一大世家!
然而,为何家族却没落到这等地步?
栀悦见他神色不对,将信封收好后,握住杜擒拿粗糙硕大的手,就这么静静看着他。杜擒拿回过神,笑了笑:“别担心,悦儿,我只是有些感慨,咱们儿子长大了。”
......
......
狩猎场。
在杜家家主收到自己儿子信封之前,杜跃正百无聊赖的等在困兽大门这里,手里提着两个箭筒,一把墨马硬木弓。
箭筒里是普通的箭,弓却是极为结实,由墨束草的根抽出纤维丝,绑死了马鬓的弦,制成的硬木弓。
想要彻底拉开,需要武师的力量。
杜跃手握墨马硬木弓,空拨弓弦,踱步等待。
“久等了。”远处走来两人,一人空着手,一人提着一个布囊,上面有一些细小的根枝刺出。
杜跃见空手那人,喊道:“竹通!”又见手提布袋那人,“咦”了一声。
那人提着袋子抬头望向他,疑惑“啊”了一声。
“黑锅儿?”
“一直跃?”
杜跃暴跳如雷,虚举着墨马硬木弓,做出恶狠狠的表情,那般威胁道:“还敢叫我‘一直跃’?再叫一个试试,瞅见我手里的家伙没有,一会儿取根箭来,射你满身窟窿!”
郭铁故意拉着脸,表情做作,扬了扬手里的布袋道:“还射我?瞧你虚的,弓都拉不开。一直跃不过那道坎儿也别灰心,来给你补补,用屁股夹住即可。”
两人拌嘴,终于轮到空着手的竹通疑惑了,说到:“你二人认识?”
郭杜二人扭过头来,齐声道:
“发小。”
“死党。”
竹通“哦”地拉长音,“那黑锅是?”
郭铁扭过头去。
杜跃笑嘻嘻回道:“初境始终不得破,便是黑锅铁盖闷死猪,咱上不了树,就得上桌!”
竹通压眉,嘴角忍不住翘起,嗤笑了一声,再问:“那一直跃?”
这回轮到郭铁翘着唇,哼了一声,正准备摇头晃脑,揭兄弟的老底,谁知道杜跃依然抢了话,笑容满面的,说到:“自然也是同理,都是那道坎儿惹的祸,不过现在他可叫我不得了,哼哼!”
郭铁微微一怔,道:“你怎么......”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出气如粗道:“你不会......!”杜跃逢此时刻再度抢过话,挺胸抬头,环臂横在前,摆手甩至后,颇有先锋的气势,道:“我跃过去了!”
只见郭铁如遭雷击倒地石化,人傻了。杜跃环围着他蹦来蹦去,故做猴态道:“嘿嘿嘿!别灰心嘛兄弟,机会还是有的是的,这东西就和吃饭喝水一样,你多试几次!我家老子就跟我说,总得受点刺激才有大动力不是?于你而言,这是你的机缘动力,大福气,福如东海呐!”说着,他双手外挥,挥了一个极圆润的弧线,示意有那么大。
郭铁像将死的老牛,蜷缩在地上扭头向天,如死灰的眼眸里生无可恋,小声问道:“你怎么就跃过那道坎儿了?不是还卡在那里死死的,寸步不能行吗?突然像喝水那般轻松,我可怎么办,竟先我一步......先我一步,”郭铁像小孩儿般胡闹撒泼起来,嘴里不断“先我一步,先我一步”地重复,最终忍受不了,抱头大喊:“我接受不啦!”
郭铁失魂落魄。
杜跃则在一旁叉腰,鼻孔扩大,长出一气,哼哼哈哈地颇为得意。
两人从小就爱较劲,更是喜欢丝毫不加掩饰地直抒胸臆,形成良性竞争。
竹通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个活宝对踩。心想:“两人分开就是小大人,一个两个都了不得,怎么聚一块儿就一股‘两小儿辩日’,‘辩急眼脱裤子对滋’的既视感?”
捂着额头,竹通说道:“郭铁也只差临门一脚了。我先前给杜跃了那张小纸,他看了看便看懂了,于是才跃了过去。我也给你了,是也不是?”竹通笑吟吟地指着他。
只见郭铁脸色逐渐红润,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飞腾了起来,一个空翻,稳稳落地,从兜里抓出那张小纸贴在眉心,像是要瞪死一头牛,往死里瞪。
看到那张小纸,杜跃低头摸了摸胸口,心头微微醋酸,心想他怎都给了?随后却发现自己并不是真心这么想,反而由衷感到高兴!毕竟兄弟二人的情感是极好的,两人都被竹通待见,那种奇妙的联系虽说不清道不明,只知见兄弟好就欢喜,却也足够。
想着先前对竹通和郭铁的那些个负面情绪,杜跃暗自神伤,思忖着我前世定是个大恶魔,怎思想如此负面?可不能伤了这俩兄弟。
杜跃已经将竹通和郭铁都视为手足,光是破境之恩,他便无以回报,虽说也有很大程度是他自己努力,日夜冥想的结果。加上竹通和两人都能玩的来,他竹通待见郭杜二人,这二人自然也乐得和竹通玩。
这般想着,杜跃突然看到郭铁那副牛样,忽然捂着嘴,眯着眼,含胸指着郭铁,噗噗笑道:“诶呀,就算破了那铁锅不上桌,也是一手黑猪上树的好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