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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新田村平地上，所有村民齐至，一户户人家想尽了法子，凑齐米粮，将其堆积。
村里里正坐在木桌旁，拿着新田村户头册对照户头一户户点名。
户长则在一旁拿笔记录，县里来的官吏带着官斛称粮，时不时还要对着来上一脚。
“一个个的，前几天不是还说拿不出粮吗，今天怎么又能拿出来了？”
“我就说嘛，这些贱民，肯定在藏着掖着，怎么可能穷到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一石米粮以当地物价，价格大概在一两银子左右。
几天前跟户长一同来过村里的县城官吏，眼里露出讥笑。
对着一袋刚刚好装满的米粮狠狠踹上一脚，米粮撒漏一地。
喜欢装穷是吧？
喜欢装穷是吧？
那就让你们再穷一点，多放点血，给他当损耗、油水了。
“这一袋粮谁家的！量不对数！赶紧给我补上。”
踹完重重的一脚后，官吏将剩下的米粮倒入官斛，本来算上洒落地上的那些是刚刚好的。
可现在因为他的这一脚，官斛上明显少出一节，他嘴里大声嚷嚷。
下面一位满脸胡茬中年在官吏踹自己粮袋时本就有些红了眼。
现在见粮不够，还要问自己补上，当即火气上头，拿着木棍跟疯了一样，就朝着官吏冲了过去。
“啊啊啊啊，狗官，我跟你们拼了！”
他们家里米缸早已经见底了，老鼠来了都要流泪。
这一石米粮是他们家东拼西凑，加上借贷才勉强凑齐。
现在哪还可能再给补上几斗。
哪里还拿得出粮。
一根稻草压死骆驼。
“还敢动手？造反啊！”
“来人！给我打！”
哐当！
中年还未冲到官吏眼前就被几名汉子给扣下，摁在地上，棍棒直朝身上呼，一棍棍下去，皮开肉绽。
乡绅官吏是一家，除非这些村民们集体造反
否则，仅凭一两户人家，成不了什么事。
“这家粮不对数，补不上，记下，送去服役。”官吏冷着脸的说。
看着旁边那本就已经洒出一截的粮，没忍住又在上面补了一脚。
下面村民们一个个缩着脑袋，不敢多嘴。
摇旗呐喊他们在行，至于造反？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除非有人起事带头，并且人数足够多。
有了中年的教训在前，后面的村民们不管官吏踹粮袋踹的有多狠都不敢再吱声。
能补齐粮的咬牙补齐，补不齐粮的主动去服役，总好过挨一顿打再去服役。
这样带着伤势去干力活，就是死路一条。
里正拿着户头册一户户往下点，一直点到春大娘一家时，下面忽然有人开口。
“大人，他们家人数不对，还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我前两天还见过。”
春大娘这阵子家里宽裕了些，如沐春风，隔一天就要到乡里买肉买蛋，村里可是有不少人看到。
虽不知道她钱哪里来的，却不妨碍有人眼红。
“哦？牛石，他说的可是真的？”里正意外的朝春大娘丈夫问道。
这要是真的，每年他们家夏税、秋税，按人头交税时，得漏税多少，这可是大罪，要下地牢的。
“大人，冤枉啊，我们家祖籍迁来新田村已经有几十年，一直以来都是这几个人，大人您是知道的。”
新田村总共就这几百户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里正自然也清楚，不过既然有人敢提这事......
“那他们刚刚说的年轻人是谁？”
“这......这......”
牛石低着头，眼神漂浮不定。
时而瞟向身后春大娘，半天打不过一个屁。
他们家两口子憨实，向天温来到他们家，几天时间给了三两银子，难得日子好过点，他不想出卖对方。
可惜，这不是他不说就能解决的问题。
“既然你不愿意说......”
里正看向一旁汉子。
“阿大，你带着几个人去他们家看看，把人给我抓过来。”
“是。”
汉子得令，咧咧嘴，叫上几人，在牛石一家子面面相觑的眼神下，朝着春大娘家走去。
平地上纳税计数还在继续，没有因为汉子的离开而停止，倒是众人心神有些被牵扯了过去。
即便是称粮的官吏也饶有兴致，脚下鬼脚踢轻了几分都没有注意。
不久，在家练功，本不打算来凑热闹的向天温，跟着汉子几人到来，没有逃离，也不需要逃离。
“大人，人带来了。”汉子回到里正身旁大声的说道。
他请向天温过来倒是没有用特殊手段，一来向天温没有反抗，直接跟来了，二来......也是看在向天温腰间佩刀的面子上。
利器在身，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小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即使真要动手，也是让小弟先上。
里正点头，目光落在向天温身上，上下打量，等扫视到他身上佩刀时，停顿时间最久。
基本已经可以确定，这人不是本村人。
“这位小兄弟，看着不像本地人，不知是哪方人士？”
“泉乐郡府，向天温。”
“不知里正大人请向某到来，有何贵干。”他很是随意的回道。
高吕王朝对户籍的管理十分严格，向天温是黑户，自然是不可能自报身份，黑户是会直接被送去服徭役的，那样是自找麻烦。
而编身份的话，也有些许讲究，一来，不能编本地户籍，这样太容易被查到，二来，也不能编太远，太扯了，隔壁泉乐郡府就刚刚合适。
泉乐郡府位居白山郡府南边，是老邻居，而且最近那边匪灾横行，弄的挺乱，到处都有流民。
他自称流民还真没人敢否定。
至于姓名......他不屑于造假。
天温，天温......
取天一字，寓意其生来自命不凡，为天之所道，与天齐平，将来必有一番大成就。
取温一字，寓意其成长路途上，浮生不定，性情百般，多往温文尔雅、儒雅随和的成长方向发展。
前一字为父亲所取，乃心之所向。
后一字为母亲所取，乃意之所属。
他父母双方都是傲气之辈，从出生之始，就没有一个人觉得他将来会是平凡之辈。
而他自己......同样，也是骨子里充满傲气，即便面上再如何温和，都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