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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伤口不会愈合,只会被血痂掩盖,教我噩梦缠身。”
施雾明和芙莉成功寻得薇薇安·布拉德,后续江隆带人接应,交割人质,话休繁絮。
只说芙莉谦虚,推脱功劳。施雾明得好,立下奇功。从入门弟子到江隆堂主,哪一个不喜欢爱护施雾明。
而狂砂党由于先前在城内大肆搜捕,惹得民怨沸腾。各方势力纠集联合,共举义军,狂砂党损失惨重,气焰灭绝。
在武林各派见证下,炼金修会接收薇薇安·布拉德,会长查理·布拉德亲自感谢江隆天王义举,赠予金章,彰显友谊。
一时间,摘星港上下河晏海清、太平无事。
那四海楼大摆筵席,庆贺十日,杀牛宰羊,举杯相庆。
施雾明却鲜少去四海楼里逍遥,尽管他再三和芙莉强调自己杀死炼金修会特务时,没有旁人在场,芙莉还是担心炼金修会可能伺机报复,只把施雾明按在四海山庄内院,时时看护,避开闲杂人等眼线。
施雾明思母心切,再三央求江隆堂主,终于得以让母亲病房被转移到四海山庄。
于是乎,施雾明每日探望母亲、打理杂务、读书锻炼,常与芙莉二姐为伴。
转眼又到了新春佳节,城中各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四海楼展彩帛,挂黄金。
引来才子演艺,佳人献唱。
天下豪侠不远万里前来庆贺,文人墨客留下满墙一字千金。
梧桐招得凤凰来,龙王莅水筑龙宫。
珠宝倾洒如泥沙,管弦呕哑成绝唱。
诗仙难抵美酒醉,醉酒提笔赋洛神。
王公逍遥忘江山,人间天下第一楼。
这一天傍晚,施雾明照常来母亲病房探望,正碰上甄茱姑娘,她在检查沉睡中的大娘有无异样。
见施雾明到来,甄茱笑道:“哟,大英雄来了,房间已经打扫过了,你无需操心。”
施雾明回礼道谢,送了甄茱点心礼品。
“雾明阿哥还请放宽心,再过一月时间,就是武林大会了,到时候堂主向煌龙山求得丹药,大娘就能不再受病痛折磨。”甄茱笑吟吟地收了礼物。
施雾明拜谢,那甄茱做完工作,也翩翩离去了。
换了床头枯萎的鲜花,施雾明独自一人坐在母亲冰棺旁边。
透过水晶窗,施雾明看向冰棺里的养母,只见母亲面容平和,似乎只是午睡片刻。
窗外细雨敲打,屋内花香四溢。
看着新贴的窗花,再看看母亲所躺的“棺材”,施雾明心头一酸。
他交叉双手,仰躺在椅子上,两眼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娘,您睡着的这段时间,五郎遇到了好多人,经历了好多事……”
“这四海山真的很漂亮,和破败拥挤的街头完全不同,到时候您醒了,我一定陪您好好游玩一遭。”
“江隆对我恩重如山,五郎把差事搞砸了,可他还是许诺为您求药治病……是我疑心病么,世上真有此等恩义之人?我以为这些个上位者,一举一动都标注了价码……江隆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五郎问了江堂主,问他打算如何处理黑丹,江隆却叫我不要担忧此事,只把这奇遇烂在肚子里。看样子,黑丹是取不出了……”
“娘,我遇到个姑娘,教了我许多本领,又多次救我性命,可我不知道……她对我,或许只是抱有师徒之情,我也不知道自己和她是不是一路人。”
“转眼就快要过去满满一月了,炼金修会也好,狂砂党也罢,在城里都没有动作。芙莉老担心我被报复,毕竟我把两边都得罪了。我在想,如果炼金修会真要为死去的门徒报仇雪恨,何必让我苟活到现在?”
“都已尘埃落定,我应该放轻松,应该放轻松些……”
忽听得推门声,施雾明起身察看,却见来者是芙莉。
不同以往装束,芙莉竟然穿着明媚绣裙。
只见:
栗色长发似星河,银簪灿烂,玉环点点,衣裙无瑕,仙袂飘飘。
肌肤玉润,白里透红,如雪谷里绽放朵朵樱花。
一双粉桃媚眼如翡翠镶嵌,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曼妙曲线被仙袍包裹,傲人波涛在绸下起伏。
火龙爱美守金阁,凤凰见姬衔玉枝。
施雾明看傻了眼,一时吞吞吐吐,连怎么说话也忘了。
但见芙莉来到施雾明养母近旁,对她恭敬行礼,又转身面向施雾明,叉着腰,笑道:“爱徒,怎么还不去赴宴,大伙儿正等你。”
“赴宴?”施雾明一脸诧异,“师父不是交代我低调行事吗?”
芙莉闻言,只一脸苦笑,“你这个呆子,和你说了,今日佳节,门内备了晚宴。”
施雾明一拍脑袋,“哎呀,我这一天天的。”
说罢,施雾明向沉睡中的母亲拜年祝贺,紧接着便跟芙莉离开病房,匆匆赴宴去了。
二人来到四海楼顶层的“玉宇厅”,只见厅内装修极尽奢华,楼内其他厅堂不可与之同语。
一张长桌位于大厅中央,桌上珍馐馔玉,花团锦簇。
落座者不下二十人,皆是明江堂核心精锐。
可位居主座之人却不是堂主江隆,而是堂内二把手,总教头——陈万,也是个相貌堂堂、雄壮威武的大汉。
那陈万见施雾明和芙莉二人到来,起身迎接,招呼就座。
其余各人也都起身投来目光,恭请二人。
如此隆重,施雾明一时无所适从,还好芙莉这个师父在身边,便跟着她,一路陪笑回礼,坐到挨着的两个空位上。
那不正经的五姐调笑道:“哟,我的好二姐,啥时候有了这么个好大儿呀?”
众人笑作一团,芙莉手持芙蓉团扇,在五姐头上轻轻敲打。
施雾明笑而不语,只帮芙莉拖椅看茶。
陈万举杯说道:“按照常例,节宴本该由堂主主持,奈何前些日子,城里风云激荡,轩武门掌门趁机召集诸位堂主,共商大计,欢度佳节。堂主携亲随赴宴,我明江堂便暂时由我陈万主持。”
说罢,陈万伸手摊掌,彰显施雾明:“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多亏了雾明兄弟,我门得以抢在狂砂党之前,解救布拉德小姐,免去一场腥风血雨,当记首功!”
“当记首功!”众人欢呼,举杯相庆,即便是有过不快的肖厌猩,也坦然道歉,诚心祝贺,不惜赞美,与施雾明一笑泯恩仇。
施雾明心里乐开了花,连连回敬,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了世界的中央。
此后又是一番佳节说辞,众人欢庆,话休繁絮。
只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满门师兄弟快活似神仙。
那陈万冲施雾明举杯问道:“雾明兄弟,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我现在只想治好母亲的病,”施雾明举杯回敬,“日后如何打算,我还在计划。”
“不妨干脆留在轩武门,以贤弟才能,前途无量啊。”陈万兴致冲冲,笑声如雷。
“我……”施雾明却面露难色。
众人见状,都把目光投来。
性急的肖厌猩把酒樽一甩,喝道:“好你个不识好歹的施雾明,外人是削尖了脑袋往轩武门里挤,你倒好,叫诸位师叔热脸贴个冷屁股!”
芙莉青睛一瞪,把那肖厌猩吓得九分酒醒,悻悻地缩回座位。
“实不相瞒,如果条件允许,我想试试能否拜入煌龙山。”施雾明苦笑。
众人哗然,再看芙莉二姐,花容如同覆上了一层忧伤阴霾。
施雾明看在眼里,心里十分着急,起身拱手道:“雾明绝不是那一味慕强、忘恩负义之人,确实是有苦衷。”
“雾明有一哥哥,排行老三,名唤宋韧,有幸得以入煌龙山为修士,奈何忽然音信全无,教我和母亲时常挂念。”
“此去不为求仙问道,只为寻得至亲下落,若是兄弟安好,便下山还俗,尽心尽力报答轩武门诸位豪侠大恩。倘若三哥不测,雾明定要讨个说法,不叫自家兄弟受辱蒙冤!”
众人闻言,皆赞叹施雾明孝义,纷纷敬礼。
可芙莉却一言不发,冷着脸起身,拖着一袭凤裙飘然离去。
施雾明不敢犹豫,拜别众人,离席前去追赶。
芙莉走得并不快,倒像是有意怕施雾明跟丢。
担心芙莉动怒,施雾明也不敢阻拦,只默默尾随在后。
芙莉二姐穿楼过堂,二人最终抵达一高塔顶端。
危楼高百尺,视野开阔,修得精致典雅。
施雾明抬头看,只见头上是巍巍屋顶,外铺琉璃瓦,内贴釉彩瓷砖,画满山水,雕刻龙凤。
宽檐似鸟翼飞展,张灯结彩,精巧风铃在风雨中发出悦耳铃声。
芙莉凭栏倚靠,眺望远方,雨幕中的城市模糊了轮廓,却依旧灯火辉煌。
曲线优美,身段迷人。美景衬美人,看得施雾明如痴如醉。
“站那么远干嘛?靠近些。”芙莉轻摇团扇。
施雾明慢慢踱到芙莉身旁,也倚靠着栏杆,小心翼翼问道:“师父,我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芙莉依旧不看施雾明:“人各有志,爱徒既然有了打算,只管专心去做。”
看着芙莉秀美的侧脸,施雾明一时动容:“师父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干嘛,还想再听一遍出狗城时,我在船上夸你的话?”芙莉微笑着看向施雾明。
“我只想听听师父说话,”施雾明抬头看向漫天的乌云,“我……我想让你满意。”
芙莉忽地压到施雾明身上,直抵着他退到后背紧靠墙柱。
施雾明面红耳赤,心脏砰砰直跳。
“你喜欢我吗?”芙莉表情一本正经。
施雾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么?”
“我问,”芙莉的声音高了八度,“你爱我吗?”
“我……我那个……我还要去找我二哥……我……江堂主能要我吗?那个……”施雾明满头大汗,舌头打结,声音止不住地发颤。
芙莉俯下身,两瓣温润嘴唇贴上施雾明滚烫的脸颊,这一吻让施雾明魂魄飞到了九天之外,两腿发软。
片刻后,芙莉起身,双手安抚施雾明胸膛,一双碧瞳温柔注视他的脸:“人生不过百年,难得寻到一颗真心。一个大男人,敢爱敢恨,老是吞吞吐吐、半推半就地做什么?你要是真心想和我白头偕老,不说去什么煌龙山,哪怕你去天涯海角,若不能同行,我也只等你便是。”
芙莉忽地又一把将施雾明推开,脸上显出娇嗔,愤愤道:“你若没那个心思,趁早说话,别浪费老娘时间,别以为离了你,我芙莉·奥莎就活不下去!”
施雾明激动得热泪盈眶,一个七尺有余的青年,忍不住哭哭啼啼起来。
他自觉羞愧,一边擦泪,一边望天边看去,掩饰尴尬。
天空中除了乌云什么也没有,可施雾明却觉得这景色有些蹊跷,一时愣神。
“说话啊,雾明!”芙莉也忍不住激动起来,声音发颤,恨不得冲上去打眼前这块“木头”。
施雾明猛地回过神来:“我……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师父,我最爱的人就是芙莉!”
芙莉喜笑颜开,泪珠顺着长长的眼眸滑下,皓齿轻咬粉唇,迎上前把施雾明抱在怀里。
施雾明双臂都被芙莉两只玉一样的胳膊捆住,只能用前臂搂着芙莉的柳腰,噙着泪,一脸傻笑。
又看了一眼天空,施雾明的笑容霎时凝固,他终于看出了天空的怪异之处:
有一朵乌云,一朵硕大的乌云,任凭寒风萧瑟,黑云流转,自始至终悬停四海楼上空。
施雾明眉头一皱,只觉寒意爬上脊柱,似有噩兆当头。
白光乍现,一道狂雷自那片乌云劈下,击中四海山庄一角。
“轰隆!”爆炸声从雷电落点传来,震得施雾明肝胆俱颤。
被击中的大楼瞬间化为齑粉,大火如狂蛇舞动,向四周楼宇蔓延,被电离的空气发出诡异的闪光。
“雾明!”芙莉惊呼,一手抓着施雾明,作势要逃。
不等迈步,又是一道刺眼闪光,芙莉被晃了眼,什么也看不清。
可施雾明看得真切:
天空中出现了一颗火球,好像不见天日的摘星港突然有了一颗太阳,正在迸射致命的光和热。
来不及脱身了,施雾明瞬间把芙莉扑倒,将此生挚爱护在身体内侧。
冲击波随后而至,那高塔飞阁顷刻便被粉碎,海量废墟裹挟着二人,从高塔上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