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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如火,风尘不动。
一张风尘仆仆的脸,淌着浑浊的汗水。
偏僻的荒野小路,杂草丛生,边城归来的沈落日独自行进在荒无人烟的荒野小路,背后背负着一个破旧的长条包袱。
边城那一段峰火岁月的记忆已渐渐被时间冲淡,散落在一路的风尘,回家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急切
江湖逃亡,杀戮流血,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似乎是一个虚幻的梦。
只有走在回乡的路上,生命才变得真实起来。
夕阳下的破旧青瓦房,残缺的院墙,还有门前那几株迎风的烟柳,拥挤嘈杂的家,整天闹哄哄的兄弟姐妹。
那曾经是一个让他感觉无法忍受,一直想逃离的家,现在却又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回到那个真实,平凡,嘈杂的家。
三天后,夕阳西下。
古老的中州城笼罩在一片斜阳余辉里,沈落日走进了小巷深处那家熟悉的小客店,接待他的依然是一年前的那一个小伙计。
沈落日记得小伙计,可那一个小伙计却已不记得这位逃亡少年。习惯于迎来送往的小人物,记忆很快就会在无聊的岁月中风干褪色。
沈落日躺在铺在木板床上的冰凉草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明天就可以回到阔别已久的家,急切的心反而有些犹豫起来,一丝不安的情绪笼罩着沈落日。自己真的可以抛却一切,回归到过去的那种平淡而杂乱的小镇生活?
那么背后的这把刀呢?
为什么自己还一直背着它?
一想到残月刀,背后的残月刀居然变得狂躁起来,不断地发出嗡嗡鸣叫。一路南行,已经安静了几个月的残月刀怎么会突然躁动不安,难道它已感觉到了血腥?
沈落日翻身跳起,全身经脉膨胀,思绪也变得狂躁不安。
他穿出客栈,背着刀一路飞驰,迎着夕阳穿越就要关闭的城门,连夜直奔家乡布集镇狂奔而去,背后残月刀的悲吟躁动更加凄厉起来。
朝阳如血,照着残破的院落,也照着一地的残血。
沈落日一夜狂奔,在红日初升一刻终于回到了阔别七年的家,但他还是晚了一步。他的家已血流满地,尸横一片,全家一十七口,一个不留。
霞光如血,目光如血!
沈落日的脸痛苦地扭曲着,握刀的手颤抖着,一刀在手,黑芒四射,杀气漫天,却又该砍向何处?
接到报案的中州名捕张武陈俊赶到血案现场时,已是傍晚时分,沈落日依然手握黑刀,笔直地挺立在夕阳里。
从早上到现在,他一直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立在自家门口,任凭围观的本镇乡亲远远地指点议论。
“是你?”张武惊讶出声。
“不错,是我!”
“你站这里干什么?死者是谁?”
“我的家人。”
张武,陈俊不再说话,默默绕过沈落日,开始详细地勘察血案现场。
一个时辰以后,张武,陈俊终于完成了勘察。
“凶杀现场勘察已完毕,你可以帮家人收尸了。”
“杀人者是谁?”
“没有真凭实据,在下也不敢妄下决断。”
“我不要你的决断,只要你告诉我现场留下的线索。”沈落日冷冷地说。
“呵呵,这个嘛,恕我无法奉告。不过我们一定会尽快查出凶手,给你一个交代。”张武边说边吩咐手下帮着清理现场。
“两天多了,他娘的,这小子如影随行,一直跟着我们,实在是别扭。”陈俊开始抱怨起来。
“这也不能怪他,遭此灭门惨祸,自然希望我们能尽快找出凶手。”
“可是这件血案事出突然,似乎是他自己带回来的。”
“我也有此预感,虽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黑虎堂怎么会为了替几个挂名小混混复仇,向天下第一魔刀挑衅,而且就在他回家的第一天。”
“看来我们需要去一趟黑虎堂,可是那个家伙一直跟着我们,恐怕我们一进黑虎堂就免不了一场血拼。”
“那么我们何不让他自己先去……”张武话到一半忽然住口。
“多谢二位公差指点。”沈落日早已跨步越过二人,一路大步而去。
望着沈落日远去的背影,两位捕头相视一笑,如释重负,循着沈落日追踪而去。
中州黑虎堂的堂口雄浑巍峨,威风几乎要盖过了明镜高悬的州府衙门。
一脸黝黑的郑黑虎盘踞在虎皮椅上,正在接待寒烟阁的特使胡师道,对于这位新任寒烟阁木大掌门,老资格的郑黑虎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不过最近几个外围的堂口陆续被木玄清理,寒烟所及,鸡犬不留,处于寒烟阁脚下的黑虎堂不得不收敛了一些。
这位特使指示他派人去杀沈裁缝一家,替几年前被砍死的挂名弟子报仇,他起初还有些莫名其妙,现在却开始提心吊胆,胆战心惊起来。
郑黑虎一双黑虎拳纵横江湖三十年,杀人如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对手本事比他大。
屠杀过后不到一个时辰,黑虎堂的眼线就打探到一个神秘黑刀人出现在沈家,他就是沈裁缝逃跑在外的儿子,他居然是最近名满天下的残月魔刀沈落日,曾在边城一战,一刀刺杀与陆崇阳同一辈份的绝世高手步残阳。
步残阳这个级别的人物在小城江湖土霸王郑黑虎眼里,无疑已是一个神话级的人物,而一刀击杀他的江湖新崛起的魔教第一高手,正是重出江湖的拜月教的新教主。
自己的靠山之一寒烟阁的老掌门萧长风据说就是被拜月教的几个堂主逼死在寒烟之颠,现在自己小小的黑虎堂要面对势力庞大的拜月教,还有绝世魔刀的主人沈落日。
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殴,自己都是死路一条!
他现在已经将门下最得力的高手全部调集到堂口守卫,表面是为了对付沈落日的攻击,实际上是防备胡师道逃跑。
只要交出指使他灭门的幕后祸首,证明整个屠杀与自己无关,才能保证黑虎堂免遭灭顶之灾。
看着胡师道怡然自得喝着茶的样子,似乎早已胸有成竹,如坐针毡的郑黑虎情绪也安静了不少,试探着问道:“胡兄弟,如此悠然自得,想必已料定沈落日无法查到本堂,这一次我们做得可是天衣无缝。”
“呵呵,张武,陈俊可是何九新收的高徒,我想他们很快就会到了。”
“既然如此,你还能安坐这里,还能笑得出来?”
“杀人的又不是我,我又何必躲藏?即使我想一走了之,你的手下虎视眈眈,我也插翅难逃。”
“所以你决定留下来,跟沈落日当面对质,否认是你指使黑虎堂干的。”
“呵呵,我本来就没有指使过任何人,你想诬赖我,证据何在?
“你……”郑黑虎气得跳下了虎皮椅,暴跳如雷。
砰!
一声巨响,黑虎堂紧闭的大门已经洞开,守护在门口的两名高手已经跌落在院内,胸口的刀痕依然冒着血。
一个黑壮的青年,提着一柄黑幽幽的长刀立在门口,冷冷地瞪着楞在大厅内的郑黑虎。
“弟兄们,杀!”郑黑虎一声怒吼。
守候在院内的十几名堂众挥刀一拥而上,大厅内的七八名高手也纷纷掣出兵器,挡在郑黑虎前面。
黑云飘过,弯月一闪!
沈落日已站立在郑黑虎的面前,手中的刀已指在他的咽喉。
背后血雾弥漫,厅内厅外数十人纷纷栽倒,咽喉已被切开,血雾喷涌。
“好快的刀!”郑黑虎一脸惊疑地望着沈落日,缓缓地倒了下去。
沈落日冰冷的面容闪过一丝诧异,自己的刀离他的咽喉至少还差了三根头发丝,郑黑虎居然倒下了,难道是自己暴怒悲痛疲惫之下,出手失去了控制?
当郑黑虎倒在面前时,背后的伤口终于喷出了血雾。
一刀伤心,人倒下时血才喷涌。
好快的刀!
那么出刀的人呢?
那个背后捅刀子的人早已踪迹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