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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坐上往周苑的车之后,童蓁的心才静下来。周佑天只说他回来了,可根本没说自己现在在哪,她本能地就往周苑跑。算下时间,周佑天走了大半年,除了走之前给她留了个信息之外就什么消息都没有,他的腿怎么样了,好了吗?这个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内心没有一点责怪他一声不吭就离开的。只是想着这次他回来是因为什么,会再离开吗?
她竟然!她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想他!
童蓁从小就没有获得过什么关注,长大之后那段长达十多年的暗恋让她学会克制,曾经有段时间她对着自己喜欢的偶像非常疯狂,还试过打听他的地址和电话,这一切都在知道他结婚的消息之后哑然而止。她学到忘记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分散注意力。她会做一切与那个人无关的事,用尽全力集中在另外一件事上,慢慢等时间过去,等再回头细想,内心那股想靠近一个人的冲动消散,嗯,这样就可以了。
她再想了想这半年多以来的自己,她有种冲动想让司机调头回童家,回家做什么好呢?看书吧,要不就再写点故事大纲,让自己忙起来做各种事……竟然和从前逃避的方法都一样,她忍不住在内心感叹,童蓁啊童蓁,重新活这一辈子,从前没有的现在也有了,还是这样不长进。以前之所以能成功抑制住某些内心的冲动,是因为和那个人在现实中没有任何交集,她只需控制好自己就行。而如今……她唯一想的就是要见到周佑天。
车停在周苑门口,她在车里却坐着不动,童蓁看着这个好长时间没回来的地方,回想起第一次来的情形,在这个地方与周佑天的种种,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想起为什么当初没有追着周佑天去意大利。
不像那些穿越电视剧里面的情节,男主角对原主极度讨厌,变了个人之后反而两个人能从此幸福的过上小日子。她早就从各人口中知道周佑天是深爱着原主的,也就是说他喜欢的不是现在的童蓁,而是原来那个。她也搞不清楚是不自觉地代入角色对这个老公有了感情?还真是因为她自己本人对周佑天日久生情?童蓁一直觉得自己心理学成熟,她在上辈子的年龄比周佑天还要大上几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对世情人心看得很透彻,可对自己在短短时间内复杂心思的转变把握不住。
她是很想周佑天没错,可见面又可以说什么呢?
老实的单刀直入:“你原来的老婆已经死了,我是200年前来的鬼魂,不过我喜欢你,也愿意继续做你老婆,你忘了她,我们从此以后一起过骄奢淫逸的日子吧?”
又或者继续装傻撒娇:“老公你好坏,一声不说就走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不知道人家很担心你吗?不要再抛下我了……”如果能再来几滴眼泪点缀,现场效果应该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哭出来。
还是……当她还没想到第三种时,周佑天便已出现在她面前,保镖们早就看到她的车停在门口,又没见有人下车,他就直接坐着轮椅出来。
“你……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没错!她想的那些都不可能说得出口,看到周佑天时,她冲口而出的就只有“你过得好吗?”
她原来最想知道这个,至于他是不是会爱上后来的她,会不会再抛下她,会不会再离开,与其说开不了口不如说她不敢开口。
“嗯。”周佑天还是和以前一样话很少,“进来吧。”
她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走在前面,觉得内心突然没有了之前空落落的感觉。
周佑天一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跟着,直到在屋子里关上门,他才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刚刚在监控里看她脸色不太好,怕她等会跑掉,就自己出来接她。
……静默了一会。
两人同时说话:“你……”听到对方的声音,又同时停止了。
童蓁知道他在等自己说话,说道:“你这有吃的吗?我有点饿。”突然想起这样的对白可直接是无聊但却很必要。
她这才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但看样子收拾得一尘不染一点都不像很久没有人住过,这里面单调偏冷的设计居然让童蓁觉得很有周佑天的感觉,她一定是饿到大脑缺氧了!
周佑天一怔,可能是没有想过她要说的话竟然是这个,他摇摇头,“你等等,我找人送吃的过来。”说着就要打电话。
童蓁一听忙摇摇头,“不用不用,我看下有冰箱里有什么随便做点吃的吧,中午没吃饿得很,反正也快到晚饭时间了,一起吃点?”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厨房的大冰箱,这里面填得满满的水果蔬菜蛋肉牛奶。童蓁见了脸上大喜,忙拿了一堆颜色各异的蔬菜水果出来洗干净,煮面是最快的,她在另外的柜子里找到两包面条,烧水,切肉,洗菜,煎蛋,不到半小时,两碗面条和一大盆水果沙拉就放在周佑天前的餐桌上,面条上有煎蛋,青菜,火腿三种配菜,颜色配比刚好,还散发着香喷喷的热气,让人看了就觉得很有胃口。
童蓁实在是饿了,端出来拿着筷子吹一下就送进嘴里,烫得她没有仪态地直叫“哎呀烫死我了。”然后又不死心再多吹两下再继续送进嘴里,终于见到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嚼了两口,又继续……
周佑天不知道童蓁还会做饭,全程看着她在厨房熟练无比的操作,内心确实惊讶。他也慢条斯理地挑了面条送进嘴里,比不上云姨的手艺,但确实味道还不错。童蓁吃了好一会才想起为什么周佑天一直看着她都是一副略带迟疑的样子,她一个大小姐哪会儿做什么饭啊!
如果他问的话就说是最近学的,不问就算了,童蓁大多数时候是不愿意说谎的。
“面条不错,很香。”两人各怀心思地吃完了面前分量不算小的面条,周佑天才开口说话。
“谢谢。这个要吗?”她指了指那一大盆沙拉,准备拿小碗分开,周佑天摇摇头,“我够了,你自便。”闻言,童蓁就住手,干脆端着大盆子拿着叉继续消灭。
肚子撑得鼓鼓的,她在房子里走了半圈摊坐在沙发上,童蓁终于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没有在门口时那么纠结了,食物治愈心灵,果然没错,吃饱了觉得脑子都能正常思考。
“你的腿治得怎样?现在身体一切都好吗?”童蓁先说话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起个头,到明天也可能是现在这种状态。
“……”
周佑天习惯性地不说话抬头看着童蓁,像是有点不理解,她这是关心?如果不是关心那还能是什么?
“还行,都好。”他就说了四个字,言简意赅。
童蓁心里又轻易的被惹出一点不耐,这算是哪门子的回答?她正要发火,又听周佑天继续说道:“你搬回来吧,我想你回周苑住。”
……童蓁听到这话心里的火气忍不住了,重活这辈子她就不想自己像以前那么的窝囊。
“凭什么啊周佑天?”她语气有点激动。
?周佑天没想过她会突然爆发。
“当初我说了要和你一起去意大利,结果你一声不吭就走了,要走就走,把我所有东西都送回童家,这不明摆着是要赶我吗?凭什么你让走我就得走,现在你一个屁也没多放想让我回来我就得回来?你以为你自己是哪颗新鲜萝卜这么金贵吗?”这些话实在是粗俗至极。
“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童蓁激动的表情瞬间被冻住,周佑天看着她呆呆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我……不会再离开你。“这句让她的火彻底地被浇熄了。她内心轻颤着问自己,”他说的是,不会再离开我吗?”
对18岁的小女生,表达情意说我爱你是对方最受用的,对童蓁来说,不离开才是最动人的承诺。她很久就知道每个人在另外一个人陪伴的时间是有限的,她孤单地生活过很长时间,几乎都不会再期待长久的陪伴,如今周佑天一句话,她彻底地投降了。
直到发现周佑天紧紧抱着她,她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周佑天的声音在耳边低低道:“对不起,回来吧。”
童蓁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久才轻声地回了一句,“嗯。”
她心里想,什么爱不爱的见鬼去吧,她只想要眼前的温暖。
闻言,周佑天把她抱得更紧了。
童家俊接到童蓁电话说要回周苑的消息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他早就知道周佑天要回国的消息。
周佑天的主治医生雷恩是他的老熟人,这些时间以来他们都时不时有沟通周佑天的治疗情况,雷恩也不止一次摇头叹气和他说到,“童,你说你朋友这么年轻为什么一点斗志都没有,我见过情况比他糟糕的病例,恢复之后参加马拉松的都有,这么久以来一点进展都没有,是哪出了错?”
童家俊心想,出错的不是你的医术,而是他自己。
那天周佑天走之后童家俊把婚礼当天的视频给童蓁看了,但她的表现出乎意外,可能看完一个恐怖片的情绪波动也比不过她当时的平静。她还见了尹子帆和凌云,后来什么也没说她自觉搬回家里。虽然开学之后她也是在学校不常在家,但他能感觉妹妹的不开心,妈妈说她在家不是关在房间就是逗狗玩,上学之后几乎就没回过家,也很少打电话什么的,除了那次专门问凌云的事,整件事她显得很平淡,淡得就像处理公事一样,没见过自己妹妹做正事,可偏偏当时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
在童蓁的眼里看不到一丝从前对凌云的炙热,反倒那一刻的淡漠让他好像在妹妹身上看到周佑天的影子。按道理来说,她如今大脑的瘀血全消,也一直配合接受正常的恢复记忆治疗,记得以前的事不成问题。可记得的话,她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可如果不记得,那更不应该……
他是个医生,凡事讲科学看实验结果数据,如今妹妹的情况让他后悔当初和周佑天把话说得那么绝对。也许她经历过了一次生死,一夜长大了?还是后来出院之后和周佑天相处终于发现他的用心?周佑天的情况他在阿泰口中一清二楚,周家夫妇陪着周佑天去意大利,他表面上是非常配合做检查做治疗,话还是不多说,像是老一辈人形容的魂魄没了只有躯壳,任由医生摆布。
现在的医学技术是很先进,但更多的是首先对病人的心理治疗,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没有求生意志都会选择自我了断,何况是身体出问题的病人。对于一些需要进行长期治疗方案的病患,他们自身的意志在整个医疗过程都会起到很大的作用,而周佑天明显就是这种心理垮塌的。他知道童蓁如果在肯定不会让他这样的,可是他亲手断了自己好朋友的恢复机会,为的就是怕他再也没办法接受童蓁再一次离开自己。
阿泰一直有打探童蓁的一切消息,周佑天就像以往什么都不说,背后却做尽一切可以绝对掌控到她的事。在知道童蓁见过凌家兄弟还签约做了投资人之后,他果然按捺不住要回国。玉青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当着老公的面把周佑天骂了一通,说他只顾着自己想着童蓁,自私到极点,从来没考虑过父母,不孝!要回国的话除非我死了……骂得她都快背过气去了半个字的回应都没有。雷恩这个医学泰斗也对周佑天的固执己见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终于肯承认自己也有搞不定的情况,对周家夫妇说,让他走吧,想去哪去哪,他这种状态再治疗十年结果也一样。
玉青大哭了一场,周宏哲哄了很久她才止住……
童家俊想起这段时间的一切,内心很唏嘘,尤其是童蓁给她打电话时,他好久没听过自己妹妹说话这么开心了,她就说了两句:“哥,我要回周苑住,周佑天他回来了。”他明显地发现她语气中藏不住的欢喜,自己的亲妹和好朋友琴瑟和鸣,这是他一直乐见其成的结果,只是在婚礼之后他不敢再逼迫,后果他不能承受。这一次,他好像看到了新希望……
“叮”,信息提示音响起,他打开看了一眼,收回思绪,继续完成明天要出院病人的医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