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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晚饭时间。
林雨荷从自习室出来正往食堂去的路上,刘俊楠从后面追了上来,态度极好地挎起她的胳膊,既像是道歉又像是诉苦:“哎,林雨荷,有人打抱不平,质问我为什么惹你生气了?”
“谁呀?你也没惹我生气啊?”
“还能有谁。”
尽管刘俊楠未指名道姓,林雨荷却十分默契立即想到了是谁,她没想到李浩哲那么爱多管闲事。“什么时候的事啊?为什么说你惹我生气了?”
“昨天。李浩哲说,看见你闷闷不乐,然后他今天逮到我就跟我说,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他这个人怎么蛮不讲理了?只要我不高兴,难不成都成了你惹的?”
“我也是这么说他的。”刘俊楠继续嘻嘻的笑道:“他说他看见咱俩一起吃饭,说我没有等你,撇下你一个人先走了。”
“哦,原来是这事啊。”
“林雨荷,你知道么,你吃饭快,我怕耽误你时间,跟你在一起吃饭,我吃得很不舒服,昨天,我实在受不了了……”
没等刘俊楠说完,林雨荷止不住地乐起来,又想到李浩哲郑重其事有关“脾胃”的高论,愈发笑得直不起腰。
“你乐什么?哎,乐什么?”刘俊楠劝都劝不住。
“我乐咱俩一样……还乐有人爱管闲事……不行了,我笑得肚子都疼了……”
弄清原委,两人笑作了一团,友情变得更深厚了。
在一起舒舒服服地吃完了晚餐,又一同回寝室换上晚课的书本。在同去教室上课的路上,林雨荷发自肺腑地钦佩道:“俊楠,你的自我约束力为什么这么强?”
刘俊楠很认真,也很自豪地说:“保尔·柯察金说:‘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我不想让自己后悔,为何当初没有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即使每一分每一秒,我认为没有必要的浪费,我都不会浪费。”
“俊楠,你真了不起。你有思想主见,将来不论做什么,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大出息……我就不行,学习没有你专心,总是想家,经常写信占用了很多时间,可不写,心里老是惦记着他们。”
“多愁善感的千金小姐啊!”刘俊楠取笑道。
“真的,俊楠,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那样成熟?好像我永远都做不到。”
“你已经很好啦,比我要稳重多了,我还羡慕你呢!”
“羡慕我?羡慕我什么呀?”
“羡慕你林小姐貌美啊!”刘俊楠说着说着便下了道,“我要是男的,就一定要娶你的,哈哈——”说完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迅速逃跑了。
“你给我站住!”林雨荷柳眉一立,佯怒追打。
梧桐树层层叠叠的枝叶茂盛如华盖,支撑起一路的阴凉。林荫路下,有一身材修长挺拔的翩翩青年,手拿几本书,步子稳健洒脱地向前走着,白底青绿色的格子短袖衫的下摆束在浅蓝色牛仔裤的裤腰里,从背影看,飒爽英姿,好一派的潇洒。
刘俊楠从他身边跑了过去,青年面色温润的一笑,及时叫住了双腿如飞的人:“哎,刘俊楠,逃命吗?干嘛跑那么快?”
刘俊楠停下脚步,乐个不停地朝身后指了指,嘻嘻,林雨荷跑不过她,离她有很长一段距离呢,“林雨荷要打我,李浩哲,这一回你可得要帮我。”
李浩哲转身一看,不禁哑然失笑,林雨荷面色微粉,正努力地往这边跑。“她为什么要打你?”
“秘密,无须多言。”
刘俊楠的两条腿简直像上紧了的发条,捣哧得奇快无比,几乎看不清影儿。林雨荷差点追岔了气,看见李浩哲的同时,她立即不好意思地改跑为走,双手扶腰来到两人近前。她气息微微急促,嗔骂道:“死刘俊楠,你个坏蛋,跑得那么快!”
“嘻嘻,班长,今天你救了我一命,改日我请你喝酒啊。”刘俊楠笑嘻嘻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李浩哲浓黑好看的剑眉一动,“你俩在搞什么鬼?既然救了你,那你当真得请我客。”刘俊楠请客,一定少不了林雨荷作陪。
刘俊楠躲在李浩哲背后,时刻提防着林雨荷随时进攻,她嘻嘻的笑道:“当真。怎么样,林雨荷,要不要再跑一次?”
一手反支在腰部,林雨荷匀着气,故作不满道:“还拿我开心,明知我跑不过你,还要同我比。”
李浩哲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有了刘俊楠的告状,林雨荷突然担心李浩哲会不会心血来潮再多管另外一件闲事。今日恰逢偶遇,可谓占了天时;相遇地点为室外,可谓占了地利;环顾周围,她认识的只有面前这两个知情熟人,又占了人和,这是个好时机,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哎,俊楠,别躲,我发誓不抓你。”林雨荷把刘俊楠拉到一边,“我问李浩哲点事,你别介意的哈。”
“好啊,好啊,那我先走了。”刘俊楠立即识趣地走开了。
眼见刘俊楠越走越远,林雨荷不禁着急喊了一嗓:“哎,刘俊楠,别走!就两句话,你等我一下!”
李浩哲站在原地看着她微笑,那神情像是在看胡闹任性的小孩。觉得说话的距离有点远,林雨荷瘪了瘪嘴,不自然的近了两步,“……我,我想与你说件事。”
“什么事?”李浩哲面色温润,眼神柔和。
林雨荷顿了顿,固有的矜持和羞涩令她说话明显底气不足:“我做家教,你是知道的……那天……我没来得及与你细说,我已经习惯了,而且路灯挺亮的,不用人跟着的……”
“为什么跟着你?”李浩哲态度严肃起来,口气也变得生硬,“开什么玩笑。”
话说到如此,林雨荷尽管有点失落,但好歹顾虑烟消云散了,“那……没事了。”刘俊楠在慢慢往前走,离她有一段距离了。林雨荷急忙又支吾了句:“我先走了。”便跑开了。
“等等我,刘俊楠。”
李浩哲忍不住轻笑,傻瓜,只需三言两语便当了真。
远远地,透过瓶底厚的镜片,看一眼李浩哲注视林雨荷的眼神,刘俊楠便知晓了一切,感情之道,她比谁看得都明白,小说里面有真理:爱情可遇而不可求。
“林雨荷,我看你智商很高,情商却很低。”沉默半天不语的刘俊楠突然冒出一句话,言语也一下子冷淡严肃起来,完全没了刚才嘻嘻哈哈开心的样子,好象沉默严肃只为郑重开口这句话。
见刘俊楠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林雨荷不明其究地问:“情商很低?我,不懂得关爱别人,对别人不好么?”
“……不是不懂得关爱别人,你对任何人都很好,非常好。是……哎!你自己慢慢体会吧,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刘俊楠有意味的笑了下,并不去解释。林雨荷说这些幼稚的话证明她还未完全长大,除非她不食人间烟火,不解爱情为何物。
课间,林雨荷揣着心事特意往李浩哲那头多瞧了几眼。李浩哲像平常一样,洒脱而随意同其他人说笑着。不知是不是错觉,第六感告诉她,李浩哲哪里有些不对劲。她真想与李浩哲说说,即使她是他的“老乡”,他管得也有些多。可他的好心确实起到了化解她和俊楠之间误会的作用,如果真要与他说这些生硬的话,林雨荷又觉得不妥,只得一次次将反复合计的话揉成个结结实实的团,压在了心里。
比起有心计,善用手段吸引男生注意,或者主动大胆追求对方的女生,林雨荷青涩得像未成熟的苹果。
翌日,《电工学》下课后,刘俊楠收拾好书包,同林雨荷摆摆手告辞准备出教室门,李浩哲在教室另一头站起来,很认真的样子喊道:“哎——刘俊楠,已经两天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刘俊楠回转身,用力挥了挥紧攥着的拳头做加油状,灿烂一笑道:“没问题,改日一定!”
“两天了?”“别忘记什么事?”“改日一定!”这是什么情况?孙美燕和侯玲立即警惕地看过去。
“我预计今晚即将有大事发生。”孙美燕嘀咕了一句,转而提高嗓门喊道:“林雨荷,帮帮忙,快点写作业,写完作业,作业本第一个借给我。”
“噢,一会写完就给你。”
刘俊楠在门口处朝林雨荷挤挤眼,说了声:“拜——”心情大悦的出了教室门。李浩哲和郑智超几个男生也出了教室。孙美燕急忙将手中的书丢到课桌上,快步跟了出去,见刘俊楠和李浩哲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那颗充满好奇的心稳稳地落回到肚子里,盯了一会,仍无大事发生,她喜笑颜开的回到了教室里。
今晚呆在教室里的人又是格外的多,除了刘俊楠和徐立岩去别的教室上自习外,其他人都在。几个平时自习课见不着面的男生,仅仅到教学楼外放松了十来分钟就又返回了教室,小小的教室里很快响起了嗡嗡的交谈声。
林雨荷刚写完作业,作业本便被在一旁候着的孙美燕拿走了,侯玲则凑了过去。送回的作业本刚挨着桌面,又被佟钰回身一把绰起来。
当佟钰一声不吭地抄写完,还回作业本时,见林雨荷聚精会神在本子上写着英语单词并未理她,于是起身坐到了林雨荷身边。
“哎,林雨荷,能陪我出去走走吗?我心好烦。”佟钰附耳低语。
看着佟钰那张强颜欢笑的脸,林雨荷心里便猜到了八九分,肯定又和张博有关系,“好。”林雨荷盖好钢笔帽,合上书,两人起身走出教室。
“怎么了?心烦什么?”林雨荷关心地问。
“……还不是因为张博……晚饭时我和张博生气了。张博竟然说我总是让他发烦……我只不过说他不关心我,他便那样对我……林雨荷,你说我该怎么办?”佟钰最后一句竟带着哭腔。
林雨荷觉得她快要形成条件反射了,只要佟钰张口一提张博,不用听下文就知道他俩不是吵架生气了,就是生气吵架了,她已经不止一次两次地听佟钰跟她诉苦和张博之间的爱恨情仇。为什么佟钰就不能跟她说点让她高兴的事?有时她心里也很烦啊。
林雨荷眉尖聚着一个小疙瘩,扭头一看,见佟钰隔着眼镜片用指尖在抹眼角的泪珠,满脸的伤心和委屈,她暗自叹了口气,心头立即软下来:“你先别哭啊,是不是张博最近有什么烦心事?他没有对你说,自己把事儿埋心里了?你先想一想,是不是你误会他了?”
“对呀,林雨荷,我怎么没想儿到呢!”佟钰破涕为笑,脸一下子由阴转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林雨荷说这句话还是有些得意的。
“那——当时我生气,说再不理他了,怎么办呀?你说张博会不会真不理我了?”
“呃……他若真心喜欢你的话,不会不理你……若是觉得你做得不对,去找他道个歉不就行了?”
“那他还不理我,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你已经道了歉,他还不理你,那你就真别理他了,看他怎么办?男生心眼儿还这么小,小肠鸡肚的男生不值得信赖。”
“你说,我现在就去找他行吗?”
“这么多教室,你上哪里去找他?”
“我知道他上自习的教室,他要不在教室,就一定在寝室,我能找得到他!不行,雨荷,我不陪你走了,你自己回去吧。谢谢你,我先走了。哎哎,帮我把书桌上的书放进书包里,书包放在桌膛里就行了。哦,不用把书包背回寝室!”佟钰急三火四,连跑带颠地走了。
林雨荷站在原地无奈地歪歪嘴角,这个佟钰啊,怎么还是小孩子的性格,说风就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