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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氏是鲜卑族的一支。
祖先莫护跋在三国时期因随同司马懿讨伐辽东的公孙渊,立下大功,被封为率义王,并获准在棘城以北建国,这就是大燕版图最初的雏形。
十六国时期,慕容氏先后建立了前燕、后燕、南燕、西燕和北燕五个政权。前燕在慕容皝的领导下达到鼎盛,鼎盛时期在北方与前秦二分天下。前燕最终被前秦苻坚所灭,而慕容氏亦开始了长达三百年的复国之旅。
自隋朝起,慕容家就通过纳捐的方式,向隋朝朝廷缴纳了巨量的金银,一次换取苏州、乃至于整个江南的食盐经营权。直到大齐灭隋,慕容家依旧牢牢把控着食盐生意。
为了获取巨额的商业垄断利润,他们垄断了当地食盐流通,肆意压低买价,抬高卖价,剥削灶户。
苏州是中原海盐的主要生产地,慕容家通过对盐田的严密把控将苏州的整个盐业市场通通收入囊中。他们不择手段地汲取着养分以壮大自身,从而去实现那仿若奢望般的复国之梦。
自此,这个古老的家族成为了藏匿在中原天下,寄生于朝堂与市井之间,畸形的庞然大物。
好景不长,物极必反;女帝以魏代齐之后,打压前朝重臣的同时,却又许重利安抚前朝重臣的家族。苏家家主丢官换来了把持苏州漕运的机会,家主苏哲倒也不负众望,几年时间便通过将漕运与海贸的结合,飞速发展,形成良性循环。
这恰好卡住了慕容家的脖子,盐业若再加上漕运海贸,慕容家将距离那个美梦更进一步,甚至可以说是一步之遥。
阻拦着自家登天之举的苏家,自然成为了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此时的慕容家却遭遇了巨大的内部动乱。
老家主慕容棣死后,家族瞬间分裂成为两个派系;以嫡长子慕容纥为首的保守派,他们认为大魏朝廷蒸蒸日上,并无甚复国良机,况且作为垄断盐业的一方霸主,为何又一定要复国呢?
而二子慕容安领导的复国派们则认为,如今朝堂吴氏宗亲打压前朝皇族齐氏,双方将来必有一场恶战,这正是慕容家期盼已久的天赐良机。自隋朝开始,近二百年的积累,慕容家隐匿在暗处的能量也已通天,同样通天的,是他们的野心。
两个派系间明争暗斗,因为这一次针对苏家的布置也摆到了台面上来。
慕容安打记事起,就不太看得上自己的大哥。在他的眼里,这个大哥才华不如四弟,炼炁不如三弟,策略不如自己;就这么一个什么都略懂的大哥,却仅仅是因为嫡长子这个身份,处处压自己一头。
“父亲,你会看到的,不会太久。我才是那个重新代领家族回到至高的天选,而不是慕容纥那个废物。”这是慕容安的心声。
苏州行事猖獗的太阴众身后,正是慕容安作为操手居于幕后。这一群远自天竺而来的能人异士们,某些目的与自己不谋而合。正好这些亡命徒又能为自己处理一些首尾,简直天作之合。
慕容安的计划并不复杂,只是这计划其中合纵连横,劳心费时。天竺通过太阴冢向大魏施压,目的是逼迫大魏放开婆罗门的传教,而通过婆罗门则能够做到一定程度上的影响朝政,从而在外交上占据主动以获利。
另一方面,慕容安又通过丝绸贸易,搭上了吐蕃这条线。经过几年的修养,吐蕃再次对中原这块肥肉虎视眈眈,厉兵秣马只待良机便将挥师北上。
几经波折,慕容安以中间人的身份,安排天竺与吐蕃双方接洽,并约定以吐蕃国作为先手,三方先后与大魏开战,最终分而食之。
这就是慕容安的完整计划。但百密一疏,三方会面却被刺史沈翊撞破,这让慕容安不得不提前刺杀沈翊,同时拔除钦天监在苏州的眼睛,顺手行刺苏澈。
行刺苏澈虽说是顺手为之,倒也算得计划中的一环,毕竟起事时,制海权是一定要捏在手中的。苏家不过是恰好挡住了自己的路。
至于三弟的那一桩婚事,是吸引吴氏入套,同时也是利用那位公主为起事后与大魏谈判的筹码。慕容安很清楚,即使开战,天竺与吐蕃也只能向陇右道方向施压,江南道必须也必然由慕容家独子抗衡。那位公主正好是谈判桌上的完美筹码。正巧,那位公主在苏州的行踪,总算是让自己找到了。
虽然沈翊重伤未死,苏澈似乎也因为钦天监女官的及时赶到而逃过一劫,但第二次针对二人的布局却十分成功。沈翊枭首,苏澈成为焦尸,一切顺利。
万事俱备,只待吐蕃对大魏宣战,彼时,江南将彻底进入慕容家的口袋。
“慕容家只需要一个家主,大哥且去,弟弟一定会亲自送你上路。”慕容安将手中烈酒一饮而尽。
被自己二弟缅怀的慕容纥,此时却展现出了完全不同的一面,正与其四弟树下对弈。
“大哥,终局了。”慕容鸣欲要提子,这一局,在慕容鸣看来,胜负已分。
“此一手,攻守易型,胜负之论,言之过早。”慕容纥淡定落子。
“但,二哥已经图穷匕见,这刀子,可已经指在大哥的脸上了。”慕容鸣不再关注棋盘,随意落子。大哥的神之一手确实扭转乾坤,但那只是棋盘。
“老二想要打破藩篱,碍于眼界,无非是引狼入室,与虎谋食罢了。欲成大业,岂能轻易露底?且看便是。小四,记好父亲给我们四兄弟取下的名,落子无悔,各安天命!”慕容纥身上,再不见丝毫平日里的谨小慎微。如此藏拙,正应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是啊,大哥又怎么会看不到呢?这是要用半个慕容家来做吴氏的投名状啊。慕容鸣心底一阵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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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大明宫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尚宫司言女官宣令。
“臣,有……”
“臣奏!苏州刺史沈翊,玩忽职守致太阴众横行;死伤官吏百姓百五有余,田舍损毁金银损失不计其数;应依法查办,严惩不贷!另,择贤臣以代其职。”赵王吴志打断了欲要请奏的老宰辅,此时他已私下与慕容纥谋划多时,沈翊重伤,苏州必须安插进自己人。‘沈翊直接死了更好’,他心里想着。
如今朝堂上官们,暂时都还没有得到沈翊再次被刺杀已经身亡的消息。
被赵王打断了的魏泊谚无奈一叹,只得默默退回。
“另择何人?”龙椅上的那位,掌控者天下至高权力的女人,面上着纱,额间金箔落梅,头顶通天冠,一袭绛纱袍朱裹,红罗裳,衬得她风华绝代,眉眼间,净是睥睨。
“臣荐康客,现任扬州长史,其人爱民如子,两袖清风,公正廉明。”太常寺卿康宁举荐道。作为一路被赵王提拔至九卿之一的康宁自然是为赵王站台,同时举荐自己任扬州长史闲职的儿子,指望他更进一步。康家早就已经烙上赵王派系的印记了。
“哼,康寺卿倒是举贤不避亲啊。臣荐庐州刺史澹台钰矜。庐州在此人治理下欣欣向荣乃有目共睹,身为孔圣门徒后人,若平调苏州力挽狂澜也算一段佳话。”礼部尚书种谦从来都跟吴氏不对付,是目前呼吁女帝还政的急先锋。
“宰辅何意?”魏朝官制,三高官官同为宰相,但女帝亲政后,削去了左右尚书仆射的同平章事,尚书令又曾被太宗所担任,如今仅虚设。所以魏泊谚这中书令自然是德高望重,权势无双了。
不过女帝有此一问,自然是逼老宰辅为自己站台,毕竟是自己吴氏宗亲提出的人选,自己若直接同意,必然招致某些文官的口诛笔伐,她不愿意落人口实。
老宰辅伴君多年,早已摸清楚这位女帝的脾性,略加思索,还是回应道:“臣亦属意康客,不过,苏州一事,兹事体大。臣请右尚书仆射白肃兼黜陟使,酌领钦天监大小女官祭酒赴苏州查太阴众刺官一案。”
这就是抛出底线与女帝博弈了,您要给吴氏造势,我这老头可以配合,但苏州一事不是儿戏,我要派我的人过去看看情况,知道您不放心,同时也带上您的钦天监女官,刚好苏州钦天监也被人一锅端了,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准。”女帝隔着面纱的脸看不清表情,也没人敢去看。除了苏澈。
延载元年九月,白肃领黜陟使,从二品,率钦天监祭酒女官百余名,赴苏州彻查刺史沈翊及钦天监女官被刺杀案。同期,康客赴任苏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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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白塔河
苏澈此次扬州之行,身旁只有朱雀作陪。知白守黑二人留在苏州便宜行事。算是他留下的后手。
假死以破局,谋定而后动,算不得多高明的手段。只是为了不留隐患,衔婵儿森伯等一众亲近之人都被蒙在鼓里。如此却也增加了一些不可控因素,譬如,情绪失控的婵儿血溅五步。有知白守黑二人,至少能在关键时刻保下衔婵儿一命。
“澈有一问,还望朱雀使能够解惑。沈大人的那颗头颅……如何做到的?”
沿水路至扬州,一路上走走停停,说是寻宋王交涉,但在朱雀的眼里,这位新任大帅性子实在过于惫懒。
可谓是“白日行舟绿水前,星夜饮酒明月边”,喝多了就睡,睡起来接着喝,整一个酒蒙子。与知白守黑口中那个说出“一天是不良人,一辈子都是”来威胁自己的人完全不相干。
“呵,大帅今日戒酒么?怎地有此闲情关注些许小事。”朱雀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这弱冠之年的少年书生与不良人大帅画上等号。用守黑的话来说就是“对大帅缺乏应有的尊重”。
“朱雀使说笑了,今日顺风,至多还有半个时辰就可以看到观音阁了。宋王的揽星楼澈可是久仰大名了。再者,上门拜访一身酒气,成何体统?”苏澈白了朱雀一眼。
对于这个刚收服不久的手下,苏澈其实不太满意。按年纪来看,朱雀足够自己称上一声姨娘,但无论面容还是身段,风韵犹存都说少了。一眼看上去,除了气质上像长辈,怎么看都是自己的同辈之人。
但恰好也是这年纪犯了忌讳。某日行舟途中,苏澈酒醉,一时口误,竟唤了朱雀一声姨。这女人记恨到了今日。
嗯,喝酒误事。今日戒酒。戒酒一日。
“哟,大帅还知道成何体统呢?诶,倒是妾身的不是了,忘了大帅乃当朝状元郎,自然是知书达礼呢。”不愧是阴阳家传人,阴得一手好阳。
“所以朱雀使可以为澈答疑解惑了吗?”苏澈万般无奈,确实是姨啊?怎么就气到了今天呢?
“妾身师承邹衍,自然是阴阳家的手段了。无非鱼目混珠,李代桃僵。事关师门传承,恕妾身不能明言。”朱雀略微解释,倒不是什么敝帚自珍,毕竟一些法门手段关乎炼炁,而炼炁法门是每一个炼炁仕的身家性命胜负手,此间关键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五德转移,治各有宜?”苏澈试探道。
“深观阴阳消息而作怪迂之变。”自邹衍提出‘必止乎仁义、节俭、君臣、上下、六亲之始,始也滥耳’未被采纳之后,阴阳之流逐渐沦为了历朝历代皇室用于统治民众,愚弄百姓的工具。或许作为阴阳家先贤的邹衍自己也没有想到后世会如此发展吧。因此朱雀随口扯了一句阴阳家学说广为流传的言语,表示不愿意与苏澈太多的讨论这些。
见朱雀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苏澈稍加思索,便明白的此间缘由。自古以来,统治阶级都是奉行的实用主义,对此,苏澈并无太多感想,人性如此。
对于苏州的形势,苏澈并无太多忧虑。沈翊在遭遇第二次刺杀之前,就在自己的提醒下被玉蒴提前送走,似乎是三清之中的某一家把人藏了起来。至于身首异处的尸体,自然是朱雀的手笔,着实是惊艳到了自己。如此秘术确实怪力乱神,或许阴阳家成为君王们的惯用夜壶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吧。
沈翊早已苏醒,这归功于苏澈“万能”的炁,能够万般手段的特殊之“炁”,学习医者的治疗方式自然是不在话下。只不过要让沈翊短时间苏醒,代价就是苏澈的炁消耗一空,一段时间内,他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这也是为什么扬州之行一定要带上朱雀的原因之一,这女人强得一塌糊涂,知白守黑之流,她可以打十个。
从沈翊口中得知了慕容安的全盘计划,苏澈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剩下的无非就是查缺补漏罢了。
思索间,船只已经靠近迎恩桥,河对岸正是那大名鼎鼎的摘星楼。它高耸入云,仿佛要与天际相接。朱红色的楼阁在阳光下闪耀着独特的光芒,飞檐斗拱精致而华美,宛如展翅欲飞的金鹏。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愧是摘星楼。”苏澈仰望着这座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建筑,由衷赞叹道。
“也不知,宋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