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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大舅真诚地说道,他并没有被安佑武的这一个举动惊吓到。
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此刻杀身之祸就在眼前的这一双大手,安佑武那随时失控的情绪,掐住了脖子,就只差发作了。
他的眼中流露着一股真挚,让安佑武冷静下来的同时,突然在琢磨傻大舅是听从了谁的吩咐,特意来告诉安佑武这个时候不能进村子。
“晚上12点之后你才能回去,去家里取你的东西。”傻大舅像是能读透安佑武内心里的想法,将他的心思掏得明明白白,说清楚了。
还有理有据地告诉他,只有今天晚上过了12点之后,他才能回到家里去。
安佑武的眉头皱了一下,更觉得不可思议,他突然有些犯糊涂,为什么傻大舅能够如此清楚地洞察他内心里的想法?就连回到家去,会藏在家里的东西他都能一清二楚。
这个一向胆大心细精明的人,迅速地琢磨了一遍,更毫不犹豫地抬起头,望向了葫芦庙的位置,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
即便他安佑武杀人不眨眼,即便他手段残忍,从来不近人情只为利益,但是从小生长在他骨子里的信仰,对这个中湖村的风水人情,对于这个葫芦庙的敬业敬德,安佑武和生活在千湖镇的居民一样,拥有着对葫芦庙一样的虔诚,怀着一颗敬爱之心。
另一边,耳听着远处的治安巡逻队摩托车呼啸声越来越近,阵容动静像一条蜿蜒的水蛇一样,整齐的摩托车队伍正行驶在河岸上的小路,安佑武甚至能感觉到藏身的这片河岸隐隐在震动。
这个小地方藏不得两个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但是此刻心中装了葫芦庙,他恢复了理智和人性,也不再纠结傻大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并且准确地找到自己的位置,说了这一通神仙才能算得明白的东西。
他猜想傻大舅应该是听了庙里的声音,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这个时候的安佑武就不在纠结傻大舅发现了自己,暴露了自己而下杀手,心了然。
他是来告诉自己,要藏在这个芦苇之中,等到今天晚上12点才能回家,傻大舅是在透露自己接下来的想法和行动。
他干脆将傻大舅重新推回了河岸,眼下这个地方蹲两个人肯定是会暴露位置,并且因为突然的纠缠,人为地影响了这一片河岸芦苇草的长势和走向。
还有远处在‘轰隆隆’靠近的摩托车队伍,即将要开到眼前了。
安佑武急急忙忙地将傻大舅推了出去,将倒下的芦苇草扶正,尽量弄得茂密一些。
而后揪着心,忐忑着往身后再挪了挪位,躺平了下去,望着被芦苇草遮挡住的天空,数着心跳,听着那一众摩托车队伍终于行驶到了河岸上的土路,集体停了下来。
轰隆隆的机车声音响个不停,因为他们撞到了此刻堵在马路中间的傻大舅。
傻大舅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身子臃肿,脏兮兮,傲娇地横着马路中间,一动也不动。
这个时候任何可疑的人物和目标,都会给眼前这一群来势汹汹,神经大条又敏感的治安巡逻队当成是嫌疑的对象。
傻大舅突然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并且拦住了一众人,就在众人恰好要进村的同时,这显然不对口。
他有意在阻止众人不能进到村子里来,走在最前头的队长王邦帅,上下仔细地瞧着傻大舅,似乎透过他这一身憨厚的模样,这张倔到快挂上天的嘴,能够察觉出此刻安佑武就躲在他身后的哪个位置。
“你干嘛的?干嘛要堵在这里?”王邦帅不客气地看着眼前的傻大舅。
人就是板着一张脸不说话,没有表情,被这么一问也是有点气愤,更加傲娇,颇有使命感地想要保护中湖村的尊严和地位。
“傻大舅,你在这里干嘛?快让开。”安二狗凑上前来,嫌弃地看着人。
而后便在队长王邦帅的面前嘀咕了一阵,详细地讲述了傻大舅的身份来历,以及他那个天生傻缺的性格。
队长王邦帅听了一阵,也不在意,但是在听到傻大舅是整个村子每天起得最早的人,负责给葫芦庙点灯笼,下灯笼以及剪蜡花的人,队长王邦帅那精明的心思一下子就提上了脑门。
他迅速地合计了一下,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傻大舅有戏,便又琢磨了一下开口;
“最近中湖村很不太平,有人杀了人又不肯承认,我们是治安巡逻队的,前来替中湖村抓坏人,今天早上你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进出入中湖村?”
因为队长王邦帅并不认识傻大舅,也不明白他缺了哪一根筋,到底傻到什么程度,也就客客气气地询问起来,傻大舅硬是揪着头,始终都是一个姿态,不服也不让。
“你有没有看到安佑武?”这一边的安二狗直截了当地问,傻大舅听罢眼睛也不眨,依然是一副高亢的姿态,觉得看着谁都不服。
“走啦走啦队长,他傻子一个,别跟他浪费功夫了,说不好安佑武此刻正在家里搂着老婆热炕头,我们刚好堵上。”安二狗催促道,毛手毛脚。
但是队长王邦帅的心思,可就没有眼前的安二狗这样单纯和简单了,他在仔细地观察着这个突然无缘无故堵在路中间的傻大舅,他的身上带有着两边河岸的芦苇草籽。
这些芦苇草子带着倒刺,挂满了他的衣服,也就说了傻大舅刚才应该在河岸摸爬滚打过。
队长王邦帅顺势朝一边的河岸望了过去,他本长得就不高,屁股又横胯在摩托车的座位上,导致视野有限,观望着河岸下的芦苇草,好像确实是瞧出了一点端倪。
同样是生活在这一片鱼米之乡长大的人,千湖镇的渔民对于这一片河水流域,任何一处作物,哪怕杂草,它的走向和动静,潜意识都能感觉里面躲有什么东西,藏有什么东西?
当即,队长王邦帅便熄了火,众人一瞧这架势也都来了精神,便见他踢了摩托车支架,翻身下了摩托,开始就着眼前这一片看似有文章的芦苇草河岸,仔仔细细地斟酌起来。
不偏不倚这个时候,傻大舅手里抓的那两只田鸡,突然来了精神,睡饱了,‘哇哇哇’地叫了起来,挣脱了奔向了那片被拨乱的芦苇草丛,唆一下溜进草里,拼命地跑路,再不走,就要被傻大舅熬成一锅稀粥。
这一边的傻大舅也是大惊小怪,纵身往芦苇草里面一蹦,要逮着两只田鸡,往前一扑,直接推平了一片芦苇草,硬是压着安佑武在身下,裆部磨着他的脑袋。
傻大舅的脑袋一头栽进水里,脖子连着下半身裸露在河岸上,两只手拼命地往水里面挠啊抓啊。
这一幕滑稽的样子,逗笑了路面上的治安巡逻队,简直滑稽得不行。
而压在傻大舅身下的安佑武,何尝不像那两只被吓到了的田鸡,这突然无缘无故的冲撞,愣是一动也不敢动。
傻大舅在挣扎着要起身,屁股挪得更厉害,他磕了一嘴的泥巴,糊了一脸,但是姿势不对,使不上劲,在使劲地扭着屁股,裆部在不停地蹭着安佑武的脸。
就连此刻本着疑心重的队长王邦帅,也是迟迟地笑了出来。
这千湖镇淳朴的民风,每个村确实有这么一两个傻傻的存在,众人恼了一天一夜的情绪,被眼前这一个滑稽的行为笑得合不拢嘴。
队长王邦帅也不再对眼前这片蹊跷的河岸稻草有所眷顾了,见两只田鸡是从傻大舅的手里逃了出去,那么眼前这片看似不寻常的岸草,估计是傻大舅下去抓田鸡的时候弄糟的。
而身边的安二狗在一个劲地调侃着傻大舅,并得意地向他那群狐朋狗友说三道四,说一些傻大舅以前干出来的稀缺事。
有人调侃过傻大舅的傻性,让傻大舅脱了裤子,在小象上绑根绳子,下面吊了一块砖头,只要傻大舅肯做,并走一圈,便给他东西吃。
结果这傻小子真的是在下面挂了一块砖头,愣是绕着村子走了一圈,糊涂桶还活着的时候,差点没挺过去,急急忙忙地带着傻大舅去看了村的土医,抓了几袋烂草药糊了半年才缓过来。
当时的糊涂桶在诅咒那一家人,这辈子不得好死,生孩子没鸟没屁眼。
于是众人哈哈笑笑地走了,也不再对眼前这些蹊跷的事物和意外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