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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一夜后，亨利带领队伍向南进发。三日后，他们到达了战争前沿——裂谷。
裂谷区原本是一片美丽的山谷，现在却成了人间地狱。亨利一路所见只有烧焦的村庄、成堆的尸体。衣衫褴褛的难民躲在森林里，看到大部队便出来讨要食物。
难民大多是女性和孩子。兽人将男性全部杀害，而对女性则凌辱后才给条活路。亨利叫人安顿她们，并亲自打听情报。
她们提到兽人的行踪，还带来一个新消息：本地似乎有一种奇怪的瘟疫。
“瘟疫到来前，我们会听到歌声！”一个年轻女人说，“之后有人全身血管凸起，皮肤开始龟裂……哦，诸神救救我们！”她捂住脸低声抽泣。
“可能不是瘟疫！”亡灵巫师莫里森断言道，“倒像是一种魔能侵害。”
“是什么样的魔能侵害？”亨利皱眉问道。
“目前我还不敢确定……我得看到尸体再说。”
“陛下，既有瘟疫，是否让军队停止前进？”侍卫长巴德担心军队染病，可能不战自溃。
“你们见过染病的兽人吗？”亨利问那些女人。
“没有，兽人都好好的。”
“兽人是半魔法生物，对魔能有抗性。”莫里森解释道，“如果他们没染病，那我就更确定是魔法侵蚀，而非瘟疫。”
“停止前进！”亨利下达命令。不管前方有什么，让军队过去只是送死。
巴德吹响号角，所有人暂时停下休息。侍卫长召集民兵军官，禁止饮用附近的水源和乱吃地上的东西。
亨利正愁如何行动，依兰杜尔提议把兽人引出来，再围歼。弗丽嘉表示要和他一起去。
“你们不怕魔法侵蚀？”
“我是精灵啊。”依兰杜尔有些得意，“我们本身就是上古魔法种族。”
“而我有护身符。”弗丽嘉摆弄着胸口的挂坠，那是个闪着微光的符文铁牌。
“陛下，您其实也不怕的。”她笑着说，“洛林家都是先民，自带魔法抗性，以前你们连恶魔都敢打！”
“真的？”亨利又惊又喜，这个消息令人振奋。“你别坑我！”
“那还能有假？怎么你对自己的天赋一无所知？”
“这些年我一直在修道院，哪能知道这些？”
修道院藏书虽多，多为凡人方面的理论。对魔法世界也有记载，但都是一笔带过。
“好了，给我一匹快马，我要去会会兽人。”依兰杜尔懒洋洋地说，“吾王请等我们的好消息。”
“那就拜托你们了。”亨利对此并不担心。冒险者敢接下任务，自然有准备。
“莫里森不去吗？”弗丽嘉问。
“我就不去了。”莫里森面有菜色，“我是个巫师，跑路并非所长。万一出点什么意外，我就栽了！”
“可是你是亡灵巫师，永远不会死是不是？”
“我就算要重生也得十几年！整个过程很难受的！”
弗丽嘉只好作罢。亨利把军官们召集开了个小会议，商量了一下接应的地点。随后两人就骑上好马出发了。
莫里森虽然没有去，但让一个女人带路去村庄，找几具尸体来验证想法。
亨利跟巴德将大部队都部署在森林里，只留下小股部队占据村庄做诱饵。剩下的时间只有等待。
大约两个时辰后，南方山谷里烟尘滚滚，两个冒险者骑马狂奔，约五十名兽人狼骑兵紧追在后。依兰杜尔在疾驰中还能往后射箭，弗丽嘉也在抛射标枪，引得兽人很是火大。
他们来到村庄前，埋伏好的人族弓手突然发射箭雨，冲在前面的狼骑兵纷纷倒下。
兽人被袭击后暂时陷入混乱，但很快恢复。一名狼骑兵冲上高坡观察村庄，向首领报告情况。
首领谨慎地让狼骑兵停下，等步兵赶到再发起进攻。
很快，一百名兽人步兵赶到，大多穿着骨甲和青铜甲，持有铁叉、战锤和双手巨斧。
兽人首领让远程士兵先发起一轮齐射，再让盾牌手缓缓推进。
亨利心中有些紧张。佣兵头子不是一味蛮干，还有战术素养。佣兵比民兵实战经验丰富。而且兽人个个两米以上，真要打起来恐怕是苦战。
村庄里的战斗打响了。依兰杜尔和弗丽嘉各带一队士兵，与兽人巷战。一些人族士兵刚一照面，就被兽人战锤打得血肉模糊。
亨利有些不忍，但也没有轻举妄动。战争就是这样，为了全局胜利，需要小的牺牲。
不到十分钟，村庄战线全面崩溃。两名冒险者重新骑上马，带领人族士兵朝埋伏点撤退。兽人步兵喊杀声震天，紧追不舍。
兽人首领很有头脑，狼骑兵早在侧翼打算切断退路。幸亏依兰杜尔射死了一名骑兵小队长，诱饵部队才摆脱危机。
是时候了！亨利看到兽人进入埋伏圈，立刻让巴德吹响号角。
树林里射出一阵箭雨，兽人先锋狼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剩下的骑手在地上挣扎。
紧跟着，人族步兵从三面合围。盾牌手和长枪兵在前，长戟兵在后。一队步兵骑马绕到兽人背后，下马发起冲锋。
然而，兽人佣兵并没有立刻崩溃，而是用盾牌围成一圈，缓缓突围。尽管人族是兽人的十倍，兽人依然没有惧色。
相反，人族这边都是农民兵，素养实在不高。一些长矛手无法结阵，竟被少量兽人打得落荒而逃。
“堵住缺口！”亨利立刻带领侍卫冲了上去。如果不能把兽人围死，一切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他骑马上冲到敌阵前，长剑劈开一名兽人的臂膀。但另一个兽人战斧挥来，差点把他打下马。
幸好巴德率侍卫军紧随其后，将兽人压制。人族军队见到国王亲临，士气大振，奋勇争先，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对于冷兵器时代而言，激励士气的最佳办法就是：“跟我上！”而不是：“给我上。”
“投降！”亨利朝兽人大喊，“投降不杀！”
但兽人没有投降，一直拼死突进。这伙兽人知道自己干过暴行，投降也无法活命。
依兰杜尔曾想射死兽人首领，却未成功。这蛮子身披重甲，皮上有角质鳞片，寻常武器难以穿透。
弗丽嘉杀了两个兽人，结果自己也差点被劈成两半。亨利命令她退下来，免得无畏伤亡。
莫里森这次没敢用。兽人见惯了血，而人族这边多是老农出身，死灵术极可能让自己人先崩溃。
战斗已过半小时，人族无法将兽人彻底堵住。就在这时，南方出现近百名兽人援军。
难怪兽人首领一直镇定，原来有援军！
不过包围圈里的兽人也死伤大半。亨利打算亲自带一队兵去截住兽人援军，等圈内敌人被消灭后就可以反击。
兽人一大半的军队都在这里了。要打，今天就让战争结束！
不料就在这时候，东方突然响起了号角，一大团黑影朝这边移动，蹄声震地如雷！
这支队伍打的是王室的白天鹅旗号，其先锋都是人马俱甲的铁罐头。
“骑士来了！”有人叫道，军中一片欢腾。
太及时了！亨利为之一振。他数了数：约有三十名骑士，后面还跟着侍从，加起来就有一百多骑兵。
“吾王万岁！”骑士们高喊口号，放平骑枪开始冲锋，“以荣誉之名，以吾王亨利之名！”
头一次，兽人首领的脸上出现恐惧的表情。
之后便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骑士的冲锋如风暴一般，无情地扫荡了战场上的敌人。长枪断裂声、铁蹄践踏声和哀嚎声交织在一起。人族步兵趁势发起总攻，兽人开始全面崩溃。
亨利策马冲到兽人首领前，一剑将其喉咙切开。庞大的身躯倒地，战斗也进入尾声。
有十来个兽人投降，但被愤怒的战士打死了一个。亨利赶紧命人不得再伤害，还要拷问情报呢！
军队找了个有利地形搭建营地。骑士指挥官康拉德·冯·卡洛林上前拜见，此人还是个青年，隶属于洛林家族的分支。
亨利对其多有勉励，并让他在王帐旁搭起帐篷，随身听命。
裂谷口一战，兽人主力被全歼，但人族也伤亡过百，医疗帐中呻吟声不绝。亨利先去看望了伤员，战死者由王室抚恤，伤者补贴，有功者重赏。
处理完这些事后，他便到王帐召集军官，一起研究如何进行下一波攻势。
“兽人占据了裂谷的一座要塞。”巴德指着地图说，“不过，他们没剩下多少残兵了，估计都想着怎么逃走呢！”
“应当派骑兵断其退路，以防敌人往裂谷以南逃窜。”康拉德骑士提议，“陛下，何不乘胜围攻？反在此安营扎寨？”
“裂谷发生了一场奇怪的疫病，冒然进入只会送死。”亨利沉吟道，“莫里森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莫里森抱着一团麻布走进帐篷，“研究清楚了陛下，确实是魔法侵害，有点像……”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元石！”
“元石？”在场的凡人都摸不着头脑。
“你确定是元石？”依兰杜尔脸色也阴沉下来，亨利从未看过他如此正经过。
莫里森没说话，打开手中麻布，一只胳膊从里面滚了出来！“噫，真恶心！”弗丽嘉叫了出来。
“大胆！”巴德一把将亨利拉到身后，顺手拔出配剑。“竟敢惊扰陛下？”
“没事。”亨利摆摆手，“他是粗人，不通礼仪。退下，让我看看那只手。”
他走到桌前仔细查看，只见断手血管呈蓝色，粗大肿胀；其皮肤纹路碎裂，里面竟有些发光物质。
确实是魔法所致，亨利这回也毫不怀疑。他把目光望向依兰杜尔和莫里森：“你们谁能讲讲这是怎么回事，元石又是什么东西？”
“好的。”莫里森先开口，“我先从元石开始说起。元石是一种上古魔石，又被称为‘元始神石’，简称元石。这种东西非常强大，甚至可以说，它能让你如神一般存在！”
神？亨利最近总能听到这个字眼，似乎想成神的人很多。
“元石的作用有很多：比如长生、脱胎换骨、增强魔力.......这些都能办到。它最大的作用，是吸取别人的天赋和知识！”
“这怎么可能？”康拉德笑了起来，“听起来像童话故事……”
亨利对他做了嘘声，让莫里森继续讲下去。
“我没有夸张。”莫里森说，“每个人都有天赋：有人脑力好，有人体魄强，还有人是魔法天才。我们学来的技艺，完全属于自己。别人可以杀死我们，却拿不走我们学过的知识，这一点是最基本的世界规则。”
亨利点点头。一般来说，人可以被杀死，但无法被夺走脑子里的记忆。你学过的东西只属于你自己，你可以决定用它来做什么。如果有灵魂，知识也会在你死后也会一并带走。
“但元石可以做到改变规则！”莫里森沉重的说，“你寒窗苦读的知识，我随意拿来！你血汗苦练的剑术，我瞬间就得到！所以，元石是这世界上最邪恶的东西，它的本质就是不劳而获！而且是最残忍的不劳而获！”
众人都鸦雀无声，一副又困惑又怀疑的样子。亨利清了清嗓子：“我想问一下，被夺走知识的人，会怎样？”
“死。”接口的是依兰杜尔，“不仅会死，灵魂还要被奴役。我夺走你的人生，夺走你的记忆，还要玩弄你的灵魂！这就是元石的霸道之处。”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亨利心中顿起厌恶。
“这东西从上古时就存在，只是一直鲜为人知。”
“那元石跟魔法侵蚀有什么关系？”
莫里森指了指那只手：“这就是开采元石造成的伤害。世上一切都有代价，没人能无偿获得力量。”
“石一般蕴藏在极深的地下。只要开采，周围的一切都会被魔能所辐射。人们会大量死去，慢慢环境也会发生变化。我看到尸体后就知道，这附近肯定有已开采的元石矿！”
“可是，元石不是能增强力量吗？”亨利用手搓了搓那只胳膊，“难道说，凡人无法抵挡强大的魔能？”
“是的，陛下！只有魔法生物对其有抗性，但抗性有限。那些兽人只是呆得时间短，再过几个月，就可能大批量死亡。”
“其实，这东西只有术士才会用！”依兰杜尔补充道，“寻常巫师都没能力使用，也接触不到。”
原来是这样！亨利突然明白了：只有术士能使用，这是不是就是术士强大的原因？
“现在我们怎么办？”巴德着急起来，“要不，放弃裂谷吧。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也算对人们有了交待。”
“但裂谷有一万多居民，他们没法回到家园，怨气只会更大。”亨利看向莫里森，“元石矿可以毁掉么？”
“可以，想毁掉这东西倒非常容易。”
“那就好办了。”亨利正了正腰间剑带。就在刚才，他心里一直在衡量利弊：回去躺平，还是冒险一搏？
裂谷是王室控制下的一大片领土，更是交通要道。这个地方废了，以后对王国南境的控制就会彻底崩盘。
更别说那些难民根本没办法安置，一群人都在等着回家呢！
再者，裂谷离灰原城可不远。把一个放射性矿场放着不管，明天是不是连灰原城都没发住了？
躺平不是办法，国王得担起责任！先民血脉不是摆样子用的，关键时刻得顶上！
“莫里森，依兰杜尔，弗丽嘉。”亨利点将道，“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寻找元石矿，解除裂谷危机？”除了这三人，恐怕没人进得去。
“这个啊……”弗丽嘉微微一笑，“我本来就想做冒险者，对这种事怎能拒绝？”
“得加钱！”依兰杜尔说，“这回可不能二十金币就把我打发了！”
莫里森戴上兜帽：“我是不死之身，早活够了！这事既然是我捅的，我不去谁去？”
“且慢！”巴德单膝下跪，“国王岂能以身犯险？让我去吧，我甘愿赴死！”
“我也愿赴死！”骑士康拉德也跪了下来。
“你们又不是先民血脉，何必白白搭上性命？”亨利将两人扶起，“你们的忠诚我明白，但王者有王者的职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土地变成废墟！”
“若我没回来，就让首相召开议会推举新王，让平民也都参与进来！”
他望向远处的山谷：“冒险者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