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接近的真相(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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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派,万年前雄霸丹州的名门。

丹阳派祖师丹阳子,率领六大门派三大世家入主此地,定州名为丹州,兴建丹阳城,宗门位于丹阳城北三百里。

丹阳派山门绵延二十余里,效仿华云宗,设九殿,传承门派绝学。

极盛时丹阳派有弟子上万,主动西出幽海,驱逐妖族数千里,名震天下。

只可惜,丹阳子羽化而去后,丹阳派各殿争夺掌门大位,斗争绵延千年。

直到七千多年前,当代丹阳掌门尚清子杨绪与幽海交战,重伤不治而亡,其余各殿也损伤惨重。

此时,九殿殿主互相攻伐,以至于有殿主带领一脉弟子直接脱离山门,在别处立足,如此不过短短数十年间,丹阳派分崩离析,九殿只剩四殿,丹阳城也改名丹州城。

之后,仅存的四殿殿主,各自开宗立派,丹阳派彻底消失。

而这场权力争夺还未停止,四派内部又常年动荡,等到五千多年前时,这四派也一分再分。

在丹阳派分崩离析的过程中,无数弟子流入丹州各地,延续至今,形成了丹州数百门派家族并立的局面。

这里面,霍家,传承自丹阳派九殿之一。

六千多年前,天雷殿殿主霍行风已经把天雷殿变成了一家传承,霍家本就是丹州大族,趁此机会,直接带走天雷殿所有传承,成为丹州第一世家,永镇丹州城。

而另外,丹阳派掌门主脉并未断绝。

杨绪之子杨休当时正是丹阳派大弟子,所学为丹阳主脉精华所在。

见识到丹阳派的争权夺利后,杨休心灰意冷,带领族人退隐,定居丹州下梁城外。

杨休有感于丹州修真界尔虞我诈,斗争不断,于是立下训示,杨氏后代子弟不可修行丹阳派功法,尤其是他本身就传承了丹阳主脉的功法。

时过境迁,谁能想到,万年前盛极一时的丹阳派,传承逐渐断绝,主脉功法传承更是在黄休死后不久,随着各殿争夺而失传。

到如今,丹阳派传承,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一些,在丹州几十个门派里,要说传承最多的,一个是占有一殿的霍家,到如今也所剩无几。

而另一个,就是拥有杨休遗留下来的丹阳派主脉完整功法的杨家。

杨氏先祖杨休活了两千多年,最后也死于幽海,他又怎能料到后来人心,他死后不到百年,杨氏族人就开始修行丹阳主脉功法,并以此壮大。

只可惜,三岁孩童抱金行于闹事,杨家还没能崛起,就惹来其他门派世家的目光。

两千多年前,杨氏被丹州各家围剿,族人四散逃离,十不存一。

那时,杨氏家主杨雄深感无力回天,临死前将幼子送出,在杨家藏书密室内与前来灭门之人玉石俱焚。

若只是如此,丹阳主脉传承就该彻底断绝了。

但杨氏幼子杨清,当时已经十七岁,修为不高,却聪明过人,他不忍如此珍贵传承断绝,于是在杨氏灭门前夜,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和更换藏书玉简,将丹阳主脉传承转移。

吴桐感叹道:“所以人心难测,世事无常,做人还得谦虚谨慎才是。”

程英道:“那杨清带走了传承,丹州却没有听说过有哪个杨家有此传承。”

杨清最后是孤身逃离,杨雄又以身殉道,世人都以为,下梁杨氏从此断绝,丹阳主脉传承永远消失了。

但杨清还是凭借才智活了下来,他改名黄玉,逃到云州避难,加入一个小派,几百年后才回到丹州,娶妻生子,便是如今黄氏一脉。

黄玉虽然得到传承,却并未修炼,他此生修为都不高,也没有告诉后人主脉传承,只是修建密室,把传承和他一生藏书都收藏了起来。

时至今日,丹州已经几乎没人知道丹阳主脉传承的秘密,而这绝世功法,也在如今重新被人捡起。

六百年前的黄氏家主黄献,博览群书,将整个黄家藏书翻阅,无意间发现了丹阳传承的秘密,也了解到当年老祖艰难求生的历史。

他暗中修行了丹阳派功法,但奈何天赋不够,其心也不在修炼上,所以默默无闻。

一次黄献外出游历,在云州蓟城外遭遇了一伙匪徒。

那是一群占山为王的修士,在蓟城外为非作歹多年,修炼魔功,嗜血杀生。

那一日,一个小镇被这伙魔道袭击,一夜之间火光冲天,镇上百姓几乎死绝。

黄献正好路过这里,魔道为杀人灭口,自然不可能放过他。

但黄献在小镇的烈火中,使出那一杆长枪,枪法之快,魔道修士毫无防备,全都被刺死在枪下。

黄献并非好杀之人,但这些人实在是该杀,黄献也没想到,自己偷练功法这么多年,在这个时候能派上用场。

小镇上血流成河,黄献不忍镇上尸骨就这样暴露在外,于是动手收敛尸骨,却在一个客栈里,发现了一个被藏在酒缸里的孩童。

这孩童被父母藏在酒缸,他们则引开魔道,惨遭毒手。

孩童的背部被火里的酒缸烫伤,黄献救下这个孩子,等把镇上尸骨都火花埋葬,带着这个孩子提前回到了云州家里。

当这孩童恢复后,因为过于恐惧又太过年幼,只记得自己姓黄。

黄献便把这孩子收养,起名为黄兴。

此刻看到黄兴手背上隐约的伤疤,三人已经知道,这个被黄献救下的孩童,就是面前的老人。

黄兴天赋比黄献要好,黄献便传授黄兴丹阳功法里的天渡经和流星枪法。

黄家从没把黄兴当做外人,但黄兴从小熟知自己的身世,怎敢有别的奢求,成年后,便以黄家的管家自居,但黄献之子黄林,从小和黄兴一起长大,情同手足。

如今,黄氏又已传六代,黄家后人中多天赋平平,黄兴送走了几代黄氏后人,族中晚辈都称他一声叔祖。

天幸黄氏,三十多年前,黄氏得一女,起名黄婉。

此女天赋异禀,修炼异于常人,聪明伶俐,生的落落大方。

不仅在二十几岁能修的传承所有的功法,更是改进流星枪法,使之威力更大。

但黄氏祖训,不可将修为露与外人,所以黄婉常年在家中读书,并未参与到修真界的尔虞我诈中去。

当代黄氏家族早亡,黄婉便支撑起黄氏家业,十年前,黄婉带领家族的商队到丹州经营,也是在这里,遇到了霍家的二爷,霍云。

那霍云当年十足的纨绔子弟,有霍家撑腰,霍云在丹州横行霸道,要不是华云宗行走名声更差,怕是霍云就是丹州第一害了。

也不知那霍云用了什么方法,得到了黄婉的倾心,以至于一年后,霍云不顾霍家反对,和黄婉在城外成婚,成婚时,只有黄兴在旁。

霍云娶了黄婉后不久后,黄婉亲自前往霍家求见霍青,霍青这才原谅二人,霍云也从以前无所事事,开始在霍家小辈中当起了先生。

而黄婉,聪慧敏锐,入霍家后,逐渐开始打理霍府在丹州的酒坊生意,经营有方,黄兴为保护黄婉,也入了霍家,在霍云房下当一个管事。

三人听到这里,都没有说话,因为黄兴接下来要讲的,才是他们此行来的目的。

一年前,一个叫赵丹的华云宗行走来到了这里。

赵丹此人,极尽奢靡,要求丹州各门派家族,每月上供,还派护卫索取美女珍宝,收藏于云台内。

华云宗毕竟是天下第一大派,十三州之主,没人敢怠慢。

三个月前,霍云和黄婉作为霍家代表,前往云台,向赵丹供奉美酒丹药。

那赵丹鬼迷心窍,见黄婉明艳动人,竟然出言侮辱霍云,言语中,更是想要霸占黄婉。

霍云和黄婉不敢反驳,只能以霍家的名义,先行退下,此后一段时间不敢外出。

谁知道那赵丹居然强势霸道到了极点,一个月前的夜里,他竟然潜入霍府,重伤霍云,把黄婉掳走。

说到这里,黄兴眼里的愤怒已经像是要喷发出来,握着长枪的手青筋凸起,用力到发白。

程英也气愤无比道:“那赵丹真是个畜牲,不,畜牲都不如。”

吴桐问道:“掳走黄婉之后呢?霍家有什么动作?”

黄兴长出了口气:“霍云就是个懦夫,自己的妻子被人掳走,竟然一蹶不振,不敢面对仇人,反而是搬出了两人的院子,去和一群小孩混在一起。”

黄兴口中,赵丹掳走黄婉后,不知如何折磨,黄婉宁死不从,被赵丹残害致死,对外却说黄婉失踪了。

整个霍家的人都知道,但没人敢说,就连霍青也不敢追查,只能压下消息,做缩头乌龟。

陆缺听到这里,脸色如常,叹道:“自古道人心难测,赵丹确实在丹州犯下大罪,陆缺在此代华云宗,向前辈道歉。”

黄兴道:“华云宗的人,我见过很多,几百年来,几代华云宗行走,无一不作恶多端,陆公子,你近日所为,老夫看在眼里,可是道歉已无用处,我不愿再见到华云宗的人了,只是对于陆公子,谢谢你替我家小姐报仇。”

陆缺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前辈,晚辈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也有些线索,黄婉也许还没死。”

黄兴双眼一亮:“陆公子是在拿老夫开玩笑吗?”

陆缺道:“晚辈不敢,但是请前辈给我一天时间,明晚之前,我必定能给您一个答复,只需要明天晚上,前辈到霍家就是了。”

黄兴心中起伏不定,他当初得知黄婉已死,悲伤不已,如今陆缺又说黄婉未死,他怎么敢相信。

可是陆缺的眼神坚定,他并不是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华云弟子,这样一个人,敢深入虎穴,对付五方真君,心怀正义,连那些恶徒都能留一条性命。

黄兴选择相信,他只能相信,即便在他看来这个希望很渺茫。

“明日黄昏后,我在霍府等你。”

三人来到庄园正堂,并未关心老板娘又在招揽什么人手,不过陆缺也猜得到,还是对付五方真君罢了。

今日五方真君受伤,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老板娘此刻还在喝茶吹风,并不理会三人。

在她身前的桌子上,多了三颗珍珠,这些珍珠有婴儿拳头大小,洁白无瑕,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陆缺道:“有时我也在好奇,老板娘你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多高手,他们又怎么愿意来接你的生意。”

老板娘轻哼道:“你不知道事情多了去了,还敢来打听我的生意经,要是让你学去了,我还活不活了。”

“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办完了事那就赶快走,难不成还要我管你的饭吗?”

陆缺笑了笑:“你这里就面做的好吃,要是老板娘愿意给我们一人煮一碗,求之不得。”

老板娘道:“有屁快放。”

陆缺道:“我想卖你一个消息。”

老板娘看着陆缺,像是在看一个笑话,失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当然知道。”

“那你可是今天伤到了脑子?”

“当然不是。”

老板娘翘起二郎腿:“那你还卖我消息。”

陆缺笑道:“准确来说,是卖你这次的雇主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陆缺一伸手:“先给钱。”

老板娘盯着陆缺的眼睛,看了许久,不知想了什么,叹道:“多少钱?”

“六十两黄金。”

“你穷疯了吗?”

陆缺道:“老板娘一笔生意都是到手万金,难道连着六十两你都给不起?”

老板娘扔出三块金饼在桌上:“陪你玩玩。”

陆缺收下三块金饼,笑道:“你一定不会失望,我这个消息绝对物超所值。”

老板娘敲了敲桌子:“那就快说。”

陆缺凑到桌前,小声道:“你和你的雇主小心点,五方真君已经知道你们的底细,说不定今天就会找你们的麻烦。”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看来我这六十两金子花亏了,亏大了。”

“怎么会呢,我这个消息难道不值吗?”

“滚滚滚,我难道还不知道防着别人吗?我看你就是来骗钱的,快滚。”

陆缺哈哈大笑,向程英招了招手,大步离开了庄园。

离开竹林的路上,残阳透过竹叶,路上一片斑驳的日光。

“你找黄兴,难道就是为了知道赵丹死有余辜?”

听见身后程英的话,陆缺摇了摇头:“就算不问他,我也知道赵丹死的不冤。”

“那你跑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丹阳派的传承?”

陆缺缓缓道:“丹阳派的传承只是额外的消息,我找他,是为了证明我的猜想。”

程英不解,但吴桐明白了一些,开口道:“你说黄婉没死,如果是真的,那赵丹就没有做过那件事。”

程英恍然道:“黄兴说谎了?”

陆缺道:“不,他没有说谎,他说的是他知道的情况。”

程英皱眉道:“黄兴并不知道真实发生了什么,是别人告诉他的,又或者是他从别处听来的。”

陆缺拿出那枚扳指道:“你们已经看过这东西,如果我猜测不错,这是黄婉的扳指。”

吴桐笑道:“她果然没死。”

程英有点懵,这件事并不复杂,吴桐见她的样子,笑道:“程姑娘没有喜欢的人吧?”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吴桐哈哈大笑:“你如果有喜欢的人,那你就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程英看着陆缺的背影,突然明白了过来。

“如果黄婉死了,那么一个扳指,是不会让赵丹冒险去找五方真君的。”

陆缺道:“爱情是很奇妙的东西,他能让人丧失理智,让人愿意为此付出生命,一点关于对方的消息,都会牵动一个人神经。”

吴桐眼中带着回忆:“所以,赵丹会因为一个扳指、一个并不高明的谎言去送命。”

陆缺笑道:“看来道长也有故事啊!”

吴桐摇摇头道:“年少轻狂,不可说,不可说。”

程英问道:“黄婉如果没死,难道是她设计让赵丹去对付五方真君?”

“这需要我们找到她本人,才能知道,但赵丹的死还不止这么简单,作为华云宗行走,他的修为,不至于让他死的这么轻巧,我之前也在疑惑,直到我在他身上发现的另一个东西。”

陆缺拿出在岛上收起来的酒杯,递给吴桐。

吴桐仔细看了看酒杯,闻了闻味道,一股淡淡的酒味,还有一股甜味,像是春天花开时节花丛的味道。

程英拿过酒杯后,只稍微闻了闻就脸色一变:“有荆尾花的味道,这酒杯里有剧毒。”

陆缺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但我曾在别的地方闻到这个味道,霍府,和赵丹身上。”

吴桐喃喃道:“那就不奇怪了,作为华云宗行走,赵丹失踪的无声无息,中了毒,他没法求救。”

程英道:“荆尾花非常神奇,此花百年一开,一开一年。

当花苞未开时,荆尾花是淡淡的腥臭味,但是花茎可以入药,能贯通经脉,加快修炼,安神顺气。

可是当花开放时,整个花从头到尾都有毒,还会散发出淡淡的香甜味道。

此毒提炼出来,少量服用,可以提升感知、令人兴奋,短时间内激发潜力,但事后会呼吸困难,灵识衰弱,经脉封闭。

过量服用,则会导致人神志不清,五脏衰竭,经脉完全闭塞,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陆缺问道:“如果控制药量,长期服用呢?”

程英思索片刻道:“也许一直以极少的药量服用,会感觉神识通明,气血旺盛,但药效堆积,终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三人已经明白,赵丹必定是被人长期下毒,以至于在不久前丧失理智,会被轻易的骗走,而遇到五方真君时毫无还手之力。

吴桐道:“那会是谁在一直给赵丹下毒?”

陆缺不说话,他有所猜测,但想得更远,那个真相,也许远比他们想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