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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下了一场雨，翌日清晨，湿润的街道上倒映这城市的掠影，清亮的水珠从油绿的树叶滴落。
车辆拥挤，人流如织。
街边的早餐铺子前的蒸笼热气腾腾，衣着光鲜的上班族快步进来吃一碗汤面，或者打包几个包子就走，融入了浩荡的人流之中。站牌前的公交车缓缓起步，走走停停，司机不耐烦地摁着喇叭，一时间汽车的鸣笛盖过了所有的喧嚣，几乎传遍整条街。
苏曜有些恍然，仿佛回到了曾经朝九晚五且时常加班的日子里。
昨夜他在网吧里面将就了一晚，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他兜里现在还有一些钱，尚且能够在这座扭了发条的城市里挣扎一下，但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工作或者一处落脚的地方的话，终究还是上了岸的鱼，蹦跶不了多久。
到时候他将会真正过上流浪的生活。
他不想去找警察，因为警察一定会盘问他的来历，试想他是警察的话，对于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一定会产生怀疑。
苏曜在早餐店要了一晚热气腾腾的汤面，坐在门口的位置，任由早上的清风吹去他在网吧里沾染的气味。坐了良久，他才结账离开，在街上走走看看，试图在两旁的店铺中找出一份招聘信息，最好是能包吃包住。
但是……他在街头晃荡半天，却一无所获。
他倒也不是没有其他的生存办法，比如去超市里蹭吃免费品尝的商品，或者去餐厅里，找那些没吃多少就结账离开的桌位，然后去老旧小区的天台过夜。这已经是真正的流浪生活了。
苏曜有些沮丧，路过一家书店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从店里走出来。
女孩穿着深色的高腰牛仔裤，将她的大长腿修饰得圆润笔直，上身是一件简单的T恤，外面套着一件浅色的外套，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扎成马尾甩在身后，头上一顶弯檐棒球帽遮住了她一小半的面容。
她的手中提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几本书。她同样一眼就看到了从街上另一边走过来的那个男生。
“是你？真巧！”女孩主动向苏曜打了一声招呼。
似乎她昨天晚上的那句“有缘再见”应验了，只是让双方都意外的是，再一次遇见的时间竟然这么快。
“你好，你是来买书的啊。”苏曜客气地回应。
“哦，买几本书回去放在桌上摆着好看，”女孩微微一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曹璇，北斗天璇的璇，你呢？”
“苏曜，日出有曜的曜。”
“昨晚的事情还没好好谢谢你，这会儿有空吧？我请你喝杯奶茶吧。”曹璇指了指不远处的奶茶店。
苏曜看到了更远处的十字路口，这才意识到他昨晚与这个女孩相遇的地方就在这里。
“那……就一杯柠檬水好了，谢谢。”苏曜略微犹豫，接受了女孩的提议。
奶茶店内，苏曜在靠墙的位置坐下静静等待，空调里送来徐徐清风。曹璇拿着两杯金桔柠檬过来，坐在他的对面，一杯给了他，一杯留给自己。
“你就住在这附近么？”曹璇浅浅地嘬了一口饮料。
“不是，我在这边找工作。”苏曜摇了摇头。
“在这附近……找工作？”曹璇一愣。
这附近的街区除了临街的铺子是商用的之外，其余都是小区住宅，怎么会有公司安置在这里？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苏曜说的未必就是需要去公司正儿八经面试的工作，比如服务员之类直接在店铺里工作的。
“你找到了？”
“没有，”苏曜摇头，“这附近的工作似乎很少，而且我打算找包住的，估计更加不容易了。”
“包住的工作？那你现在住在哪里？酒店？”曹璇问。
“我可住不起酒店，”苏曜苦笑，“晚上就在网吧里将就着了。”
“网吧里能住？”曹璇有些惊讶。
“可以，只不过睡起来没有床舒服而已。”
“那你之前发生……”曹璇欲言又止。
她其实没有意愿去探究别人太多的事情，也没那么重的好奇心，毕竟两人这才不过一面之缘，谈不上很熟。但这个人之前毕竟帮过他，可她并不喜欢欠人情的感觉，哪怕在她看来也只是一件小事。或许能力所能及帮他一把？
给钱？他会要么？或者帮他找个能住的地方？
“之前发生的事儿……”苏曜却思忖着给出解释，“其实就是失去了所有的东西，一切都要重头再来罢了。所以我就想着找一份包住的工作，免得流落街头。”
“你没有联系你的朋友或者亲戚么？”曹璇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透着一丝倦意。
“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朋好友，而且……我的手机也被偷了，没能找回来。”
苏曜说得很平静，但曹璇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无奈和忧伤。
他说的话棱模两可，本质上经不起细致的询问，但是曹璇没有这个打算和必要。
其实苏曜倒也不是不能实话实说，只不过他担心自己说出来之后没有人会相信，搞不好还会被当成癔症患者，得不偿失。
他不想在自己的来历上谈论过多，言多必失的道理他懂，于是尝试转移话题。
“话说你应该就住在这附近吧？今天不用工作？”
“嗯，”曹璇不置可否，“我不用上班，是个自由工作者。平时画画赚点收入。”
“画家？”苏曜有些意外。
“称不上画家，”曹璇浅浅一笑，“我就是网上接单，画一些游戏里的原画，或者是一些插画。”
苏曜并没有在她身上看到缺钱的拮据感，想必平常的收入也是不错的。他也知道这种行业一来看功底，二来看名气，曹璇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能够只依靠画画接单养活自己，必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的画画？”苏曜好奇地问。
“小学的时候吧，画着画着就会了。”曹璇单手撑着圆润的下巴，目光瞥向了窗外的街景，似乎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能把兴趣爱好发展出来，挺羡慕的。”苏曜感慨一句。
他想到了自己曾经也喜欢过画画，但是他的父母觉得这是不务正业，百般阻挠，于是他又把兴趣放在了音乐上，父母又斥责他这是没出息，应该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以后多挣一些钱才是王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等到杯子里的柠檬汁见底的时候，苏曜笑了笑，准备告辞：“谢谢你的款待，不过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走了。”
“好。”曹璇点点头，犹豫了片刻，转而说，“如果你没地方住的话，或许我能稍微帮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