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小冲突(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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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是一种快乐。

费可走在熙熙攘攘的学生里,被青春的热烈热得快融化了。

一簇簇的女孩子,笑得山花烂漫。

可惜斜刘海挡住了费可的眼睛,让他只能一只眼睛去看见朦胧的光。

转角遇见发廊。

费可果决的踏进去,不好意思的打扰红发托尼狼吞虎咽的午餐时间。

“不好意思,我想剪个头发。”

红发托尼嘴角还挂着菜叶,赶忙扯开理发围布,吸了一口嘴角的菜叶,不算热情的道:“坐。”

托尼看着大概十五六,已经练习了两年半。

费可打量一眼,大体已经知道他的生平。

乡镇里的小混混,算不上坏,也好不到哪里去,初中捡了个文凭,还没毕业就到县城,开始所谓的混社会。

费可心里其实有点嫌弃,只是良心作祟,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碎发?还是打薄?”

红发托尼意外的心细,围布轻柔抖动,顺势掩盖了费可的身体。

温柔不显,恰到好处。

费可望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不知道是对红发托尼说,还是对镜中的自己说:“挡住眼睛了,理个寸头。”

红发托尼愣了愣,惊诧道:“兄弟,你确定?”

杀马特是这时代的潮流,费可这是要逆流而上。

红发托尼没啥心眼,一副过来人的劝慰:“兄弟,女人千千万,何必为了失恋,就毁了自己的王冠。”

一套小词,可见红发托尼的家族地位。

费可心里一乐,大抵是对过去那个时代的一种致敬,轻笑起来:“谢谢,寸头,我要做一世之尊。”

红发托尼也不好再劝,兄弟只用陪伴。

他手里的小剪刀还甩了一个刀花,还挺好看的,想来这家伙没少苦练骗女孩的花里胡俏的手段。

三千黑丝断落,费可只觉得后脑勺一阵清凉。

不是无烦恼,而是偷得半日闲逸。

十五元。

洗剪吹全套。

费可结了帐,觉得有点小贵,不过还算能接受。

随便对付了两口午饭,费可趁热,赶回教室午睡一会儿。

这时候的学校你可以把它当家,不存在午休不到上学时间,不准回校的奇怪规定。

教室里零星三俩,奋笔疾书,让人徒然感叹。

费可自是不会逮着人家说“卷饼”,讽刺他们卷到最后,空留一张大饼。

这三俩人,苹果腮红,土气热烈,费可知道,这是家境比他更贫困的搏命少年郎。

在这个时代,山沟里的他们真的只有一条生路,那就是读书,考大学,鲤鱼跳龙门。

即便成不了龙,他们也是最强壮的鱼。

哪怕是死,也要咬破了鱼钩,跟垂钓的鱼线搏斗到逆鳞尽碎。

他心里些许赞赏,更好伴睡入眠。

等到费可再醒的时候,詹颜正准备一脚踢开他。

费可眼疾手快,用手挡着那只脚,抓住脚腕,有些生气的道:“你可以敲一敲桌子的。”

哪怕詹颜踢桌子,他也觉得不过是小女孩冲动作祟。

自己挡了她的道,让开是应该的。

她用脚踢人开道,这不应该。

詹颜冷面皱眉,丝毫不觉得自己不对:“你挡着我了。”

她要回自己的座位,这个家伙凭什么不让开,还呼呼大睡。

费可推开她的小腿,缓缓起身,他比詹颜高了一个头,算不上男女孩对立,居高临下的说:“抱歉,我睡得太熟了。”

费可没要詹颜还一个对不起,平和的侧身让开,让她进去。

成年人的看不起,不需要他者的对不起。

上一世两人笑颜相对过一段时间,费可也曾暗自迷恋她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一次,两人第一次对话,画面氛围格外冲突。

詹颜冷着脸,绕过两步,沉默往前。

费可回身,安然自若。

下午的课程,依旧是学科老师们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单手撑着下颌。

费可丝毫没有感受到冷战的折磨,课桌中间的三八线,也挡不住他遥望窗外的眼。

叮铃铃!

第八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整栋教学楼宛若巨人苏醒,到处都响动着雷鸣声。

不知道是谁发起了冲锋,操场上一群人疯狂的开启丧尸马拉松,终点:食堂。

后面还有晚修,这下午唤出傍晚的时刻,是二中学生们的放羊时间。

操场上,有废寝忘食的篮球三对三,八个球板,可以数出一百多号人。

食堂里的燥火,一个半小时都不曾停过。

五块钱。

你可以在食堂二楼吃一个炒菜,有肉,米饭管够。

十块钱,你可以在学校外,十步的距离,马路的另一边,呼朋唤友搞两菜一汤,吹牛打屁的享受青春的时光。

费可站在路边摊前,是下一个顾客。

前人愉快的走开,老板娘喜笑颜开的问询:“炒粉,糯米饭,还是一样一半?”

油灿灿的糯米饭,泛着金光闪闪,一勺油炸花生米,一勺凉拌折耳根,再盖上一勺老板娘自制的油辣椒,费可以前也曾质疑过这玩意能吃吗?好吃吗?

咽了咽口水,费可有些饿了,微笑展开,“糯米饭,要五块钱的。”

五块钱,老板娘敢把塑料盒盛得关不上挂口,你要把它分成两个盒子,它还能合不上挂口。

九月的晚风是热的,费可一边往回走,一边把糯米饭刨入口。

是真的香!

他没数走了多少步,但是恰好到了教室门口,手中的饭盒残留一摊油亮的红光。

一粒米,他都没有留给晚风。

从后门走进,垃圾桶不止一个白色塑料饭盒。

詹颜坐在窗侧,启明的星月让风吹拂起她的发丝,轻柔的黑,在空中优雅的舞歌。

她看着书,身后有声音,身体徒然僵硬。

“你的假发快掉了。”

费可好心的提醒她。

这个短发齐耳的家伙,家里还有好几顶假发。

费可还记得,人生第一次看见一个女孩徒手摘点头发的时候,是多么的绝望。

他的黑长直,在青春得那一刻,永远的破碎,玻璃心碎掉了一地,难以重圆。

詹颜手中的书被风吹翻了两页,费可才不会暗笑,提醒道:“你的书,乱了。”

书乱了,人慌了,哪怕她还在假装。

詹颜侧过头去,大约四十五度角的望着窗外的天空,放下了她手里的《悲伤逆流成河》。

手掌自然的在耳夹处抻着,随即怒火攻心。

没动,

假发,根本一点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