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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育子尚且关怀备至何况大能修士,舐犊情深乃生灵之本性,故离家远游之游子其家中长辈鲜少不在其体内留有后手用以吊命,虽手段不一,却是殊途同归,故而统称护身符。
三道身影接连自蜃土内走出,面貌平平的女子居首,两名男子居于两侧,三人就此进入草庐坐了下来。
“呦,君儿姐回来了,收获如何?”
眼见三人回转,盘坐在长凳上的一人当即便与三人打招呼。
两男一女,为首的竟是女子,如此少见之事,想不注意都很难!
“见过卫兄,还算凑合!”
被称作君儿姐的女子笑着冲那人抱了抱拳,寒暄了几句之后便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君儿姐,别生气!如咱们这般的行径毕竟是无法长久,天麟剑走偏芒着实是无奈之举,下次定然不会如今日这般鲁莽,还望君儿姐千万不要挂在心上!”
一袭青袍的卢天麟陪笑着拱了拱手,飘忽不定的眼神却是不断的在先前的那位卫姓之人的周遭打量。
眼见赵婉君默不作声,同行的陆决明赶忙打起圆场,“君儿姐,天麟年少轻狂好高骛远,这才行事莽撞了些,待得在蜃土待得久一些,定然会大有改观!咱们先喝杯茶,稍事歇息一番。”
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陆决明,性子恬淡的赵婉君这才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茶盏中的香茗。
卢天麟是陆决明引荐来的,藏魄之术同样也是陆决明拿出来的,为首的赵婉君自是不好发作。
“我理解你想要在这蜃土占据一席之地的心思,但今日之事仍旧是太过凶险,贪功冒进很可能是会搭上性命的!强如童望同样于此折戟,我们的手段很难蒙混那些真正的妖族翘首,切莫着了道!”
剥离妖族灵魄以改变自身气息绝非万无一失,何况功效上就只有短短的两刻钟,一旦出手更是不免会大打折扣。
擒获鬼鹞二妖,侥幸的成分足足占据了七成还多!
“君儿姐说的极是,天麟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赔笑的卢天麟再次冲着赵婉君抱了抱拳,他那淆东郡郡守之子的身份在这草庐之中压根算不得如何的出众,想要有所成就眼下就只能依附于人,世家出身的陆决明便是这般。
“我族势弱,出入蜃土一定要多加小心,深藏功与名未必是件坏事。今日之事妖丹归我,至于二妖,你们两个自行分配吧。”
巴掌大的裹尸袋被赵婉君放在案子上,素手轻轻将其推至二人身前。
有来头的妖族都不是那么好杀的,五国修士的一贯作风便是将擒获的妖族封闭识海装入裹尸袋,待到回到蜃土剔除其体内护身符再行斩杀,此举无疑能够避免许许多多的麻烦。
“先走一步!”
目送着赵婉君离去的二人寻即站起身来,除却法宝之外,能够容纳活物的器皿可是不多见,裹尸袋自然也是石桥镇分下不久的,就连人手一个尚且还无法做到,眼下自然也就成为了身份与实力的象征。
另外,对于裹尸袋的使用同样是有着诸多的限制,非识海被封重伤垂死之生灵断然无法放入其中。
值得一提的是分得裹尸袋的修士只能打开一次,原因不外乎有二,一是结丹修士完全没有实力完成剔符一事,二则是妖族强者所留之后手中难免夹杂一丝神识之力,若是被五国之中的细作用以传递讯息,无疑是作茧自缚。
“决明,赵婉君真就只是郭煜的外甥女?不会是另有隐情吧?”
行走在万仞山小径之中的卢天麟抬手拍打着身旁的石壁,在外界被传的神乎其技的万仞山卖相平平却是尤为的坚固,他不过是随手一拍,传出的反震之力竟还多了两成有余,当真玄妙!
“你怎么什么都感兴趣!赵婉君不是郭煜的外甥女难不成会是私生女?郭煜与其妹妹郭珏的关系极差,两人的性子就好似对调了一般却仍旧是水火不容,这里面还能有什么腌臜事!”
陆决明以手扶墙抖了抖靴子里的泥沙,略显不耐烦的继续说道:“赵赫郭珏夫妇死后死后,赵家不可避免的没落了,说来赵婉君被郭煜接到身边也不过十几年的光景。”
“我不过是随口一问嘛!对了,李成吉的实力如何,你比我早来大半年,可是有所了解?”
抬手搂住陆决明脖颈的卢天麟轻轻地晃了晃,好友陆决明的身份同样是不简单,乃是洛水郡巡狩使之子,身份上两人可谓是半斤八两。
“不清楚,不只是李成吉,任何一个四季宗弟子的实力我都不清楚,四季宗之人大多是独行客,就连那些实力稍弱的也不会与外人结伴,有关四季宗之事,一切都是个谜。”
瞥了一眼卢天麟,陆决明不曾拍掉肩上搭着的胳膊,以好友卢天麟的性子,自打与赵婉君有了分歧之后两人便很难成为朋友,之所以还能放下身段赔笑完全是有着李成吉这个潜在的大敌,眼下卢天麟手中的筹码,还不够分量!
石桥镇,天寿街最西边的铺子,门板上小小的裹尸袋图案赫然镌刻其上,正是镇守府特意为剔符一事新开的铺子。
“大人,晚辈二人捕获妖族结丹两名,还请大人着手为晚辈二人剔符。”
二人先是冲着铺子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取出裹尸袋透过门板递了进去,至于屋内之人的身份,这就不得而知了。
“储物袋。”
雄雌莫辩的声音自门后传出,不掺杂半点情绪波动,立身门前的二人同样是听得一头雾水。
要储物袋?要储物袋作甚?虽是不明所以,可卢天麟仍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将两只储物袋递了进去。
镇子上潜藏的强者极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可能获得前辈青睐!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四只储物袋好似那破布袋一般被丢了出来,期间非但没见什么所谓的骇人异象,更不曾出现浩大的声势,街市上的交谈之声便是天地间仅有的嘈杂。
“前辈,不知我等需要付出些什么?”
凡是能被视之为保命的手段自然是非同凡响,因此剔符一事往往免不了会有极大风险,可偏偏木门上的小窗就此闭合,两人也只好悻悻离去。
“储物袋里面的东西你看了吗?”
佯装镇定的陆决明说话之时竟是带着颤音,很难想象其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还不曾,怎么了?”
卢天麟同样察觉到了异常,以陆决明的出身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的害怕?春猎秋猎,陆家弟子向来是只身一人出入南莽,陆决明更是有过数次险死还生的经历,不该如此失态才对!
“储物袋中,那妖族的尸身被分成了三份,外翻的完整皮囊,五脏六腑以及周身血肉拼凑的肉身,还有一套完整的骨架,可我不曾看见半点刀口。”
刚刚剥下的殷红骨架,筋脉血肉无暇拼凑的肉身,满是怨气的一双眼珠栩栩如生……恐怖的强者竟还纠正了妖尸功法运行之上的谬误,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石桥镇竟是有着对于妖族了如指掌的强者吗!?
不敢声张的二人快步离去,门板后强者之手段恐怖近妖,二人甚至不敢就此过多停留。
……
大夏关南道,荒芜的田垄中不乏裸露着的阴森白骨,丛生的杂草遮蔽了四通八达的小径,已然是荒无人烟了。
某处不知名的村落中,两名身穿皂袍的差人好不容易寻来一三条腿的案子,不等坐下歇息便各自手持铜锣敲打起来。
收缴土地一事原以为不过是一句戏言,没成想却是动了真格,整个衙门上上下下凡是能动弹的竟是悉数被派了出去,就连那些个平日里阳奉阴违的世家,如今都不敢随便掺和,当真是有了不得的大人物发话了!
“父老乡亲们,都出来啊!天大的好事,那些没法种的地朝廷都要了,家里没人种的也可以卖,朝廷一定会给咱们一个公道的价格!”
一胖一瘦两名衙差边敲锣边卯足了力气喊,本就不大的村子荒芜了近半,不消一刻钟两人便再次碰面。
饶是走遍了整个村子,可响应之人却是寥寥,二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乡亲们,我哥俩说的都是真的啊,朝廷体谅咱们的不容易,这年头不好种不出吃的来,可朝廷愿意用真金白银来买咱们的地,上等良田更是给出了每亩一百五十两白银的高价!”
手拄桃木杖的老人依靠在自家门框之上,听见两兄弟吆喝,下垂的眼睑却是连动都懒得动。
俯身拾起水瓢灌了一口,身材略显高大的衙差开口道:“叔伯大娘们,我就是附近村子的,我家中的地全都卖了,七百三十多两银子呢,不少了!朝廷是不会诓骗咱们的!在这册子上摁个手印银子就到手了。”
“嫩哪个村的,嫩爹叫甚?”
“不认祖宗的东西,根都卖了,死了都进不了祠堂!”
……
零散的几个老弱不约的同的开了口,年纪大了中气不足却是堵得二人哑口无言,土里生土里长,地,那是轻易能卖的?
身形瘦削的衙差不禁安抚其身旁面红耳赤的同僚,关南道土生土长之人脾气个顶个的倔,若非不是这般关南道也不会是第一个掀起民乱的道州。
“叔伯们,你们说的在理儿,可人活着总是要吃饭的不是?年轻一辈的出去了大都没能回得来,可小的还是要叔伯们拉扯啊,谁都不想绝后不是?”
一通声情并茂的肺腑之言讲出,一众父老乡亲的火气都被消去不少,伏身乡土之人,总有牵绊!
良久之后,终于有老人忍不住发声。
“下等田……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