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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黄泥屋,烛光昏黄,老妇人围着锅台转,放衙的宝贝孙子手提荷包回了家。
“奶,俺回来啦!”
大牛的个头又蹿了些,原本合身的皂服现在穿起来有些紧巴。
作为季同的亲兵,没事的时候大牛完全不用待在衙门里耗着,可他总感觉这一个月十二两银子的俸禄拿的不踏实,于是劈柴喂马擦桌子……什么活儿都干,凡是看到不利落的事势必都要做的井井有条才行!
“正好饭菜也做好了,忙了一天累了吧,盥洗盥洗咱们就吃饭!”
老妇人的精气神要比以前好太多了,看上去更是年轻了不少,这也使得街坊邻里们都怀疑老婆子是不是吃了仙丹!
一碟腌萝卜,一盘辣椒炒肉,一盆鱼汤,四个黑面馍馍。放在以前,这样的菜过年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够吃上!
老妇人打开孙子带回来的荷叶包:一只烤的焦黄的荷叶鸡。
盛好鱼汤,老妇人张罗着孙子快点坐下吃饭。
“奶,吃鸡腿。”
大牛撕下一条大鸡腿递到奶奶手中,为了拉扯自己奶奶吃了很多的苦,现在日子好了手头也不紧巴了,所以他时不时的就会带各种小吃回家给奶奶品尝。
家里的地,大牛早就起早贪黑的种上了粮食,可奶奶闲不住一定要他留下块地让她亲手打理,大牛拗不过自然也就应了下来。
桌上的萝卜,辣椒都是老人亲手种的,平常不在家的时候,铁定是在地里劳作。
前些年病到不能下炕的时候老人都会忙点针线活儿,现在身体好了更是憋得浑身不得劲,大半辈子都在忙碌中度过,骤然停下来无所事事反而成为了一种煎熬!
大牛大口大口的吃着馍,奶奶做的饭菜,依旧是那么香!
“衙门里处的还行吧?”
做季同的亲兵可是一门顶好的差事,事少俸禄还多,虽然只是个亲兵,却是寻常人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可也正因如此,老妇人在镇子上听了不少的风言风语,云里雾里的归根结底就是见不得自家好。回到家里,孙子竟然对此浑然不知,老妇人心里顿时涌起了对季同的感激之情。再后来,黑白渡劫成为结丹修士的消息传到了镇子上,所有的风言风语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
镇守曹彪假丹修为,牛家的黑白,真正的结丹修为!牛家比镇守大人还要厉害,谁还敢风言风语!
“大牛啊,你哥黑白已经有你嫂子清儿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就没看中谁家的姑娘?跟奶奶说说,奶奶托媒人给你去提亲!”
老妇人放下手中的碗筷,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大牛早就到了该成进的年纪了。
殷切、希冀、好奇……老妇人沉重的目光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奶,俺每天都在衙门里待着,衙门里哪有姑娘啊!俺可没看上谁家姑娘。”
大牛低着头啃着黑面馍馍,也不知道哥哥跟嫂子是怎么好上的,黑哥好像天生的什么都会自己羡慕不来,再说了哥那么好的人无论得到什么都是应该的。至于他么,还没往这上头想。
“大牛啊,咱们老牛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再说现在咱们家也不比别人差了,你早点成婚为老牛家延续香火也算了结奶奶的一桩心病。你跟你哥哥嫂子不一样,他们是修士什么时候都能要孩子,你不行,你得趁早!”
老妇人讲的苦口婆心,自家孙子的脾气她了解,听话也能吃苦唯独是缺了主心骨。
躲不过的大牛只好点头答应,老妇人至此开怀大笑。
“奶,俺想找个师傅把家里的房子翻新一遍,盖成大瓦房,到时候屋里就亮堂多了!”
又是一个馍馍握到了手中,大牛先把鸡头撕了下来,就着腌萝卜吃的津津有味,至于别的,好东西总要留在最后吃!
“成,你也老大不小了,房子翻新完正好连带着娶个媳妇回家。”
即便如此,老妇人依旧不依不饶,现在终于可以不用再为吃穿发愁了,眼下最迫切之事无疑是尽早抱上孙子!
大牛嘴里嚼着馍馍,支支吾吾的,最终只能老老实实的再次点头答应。
第二天大牛找季同告假,说明缘由之后季同很是爽快的答应了并且还给大牛介绍了几个去处。
歇风镇,绿柳巷。大牛经过多次打听之后终于来到了泥瓦匠纪桂清的家门口。同样的偏僻,同样的人迹罕至,除非是缉拿要犯很难有官差出现在这里。
相同的泥墙墙面却是平整光滑,片片青色瓦片错落有致的排列其上,虽是寻常之物看起来却是气派上许多。
青色瓦片上不乏滴水坑,看样子是有些年头了,却是不曾见有任何一片万片掉落。只不过大牛不懂这些,又听见院子里好像是有人在劈柴,于是推开木门便进到院子里。
“你找谁?”
院子里人高马大的姑娘放下手中劈柴用的柴刀,一双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大牛。父亲的手艺好,自家院子里时不时的就会来一些上门请父亲出去做活儿的陌生人,有的是发迹的邻里,有的是高门楼里的管家,就连衙门里修修补补的活也会有人专门跑来找自己父亲过去料理,纪香枝对此早已是见怪不怪。
大牛眼见面前问话的竟然是个姑娘,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好不容易说明来意,即便是做了亲兵这仍旧是他头一次单独与女子打交道。
“这么大的个子怎么说句话还脸红,难不成你还没成家?”
她纪香枝可不是成天待在闺房中羞于见人的富家千金,东家不管饭的时候她每天都要做好饭给父亲送过去。咋开始的时候遇上生人还会走的快些,后来认识的人多了习惯了就半点都不怕生了!
“还……还没有。”大牛低着头,老实巴交的回答道。
纪香枝的脸也红了,冻的!男未婚女未嫁的,她也不能把人往屋子里领,就站在院子里说吧!
“你叫什么,找我爹是盖新房还是修葺老房子?”
虽然都在这镇子上生活,纪香枝笃定自己从未见过眼前之人,看样子住的地方离自己家不近!
“俺叫大牛,大名叫牛敢,俺想把家里的老房子翻新……哦,修……修……”
“修葺!”纪香枝补充道。这文绉绉的说法普通人家根本不会这么说,拗口的很。
“修葺!”大牛挠了挠头,脑袋垂的更低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敢正眼看看纪香枝,不过纪香枝的个头可真高啊!他从来都没见过长的这么高的姑娘,差不多到了他的肩头了吧!
牛敢,牛敢?这名字怎么感觉听起来这么耳熟呢?对了!前一阵子衙门贴出告示说镇子上出了一个叫黑白的结丹修士,那位大人好像就是出身牛家,他有一个弟弟,好像就叫牛敢!
“你家里是不是出了一个叫黑白的大人?”
纪香枝眨巴着眼睛,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结丹修士在歇风镇的分量那可太高了,说是土皇帝都没差的!
“俺哥叫黑白,不过他打仗去了,没在家。”
“是嘛!来来来,咱们进屋慢慢说!”
纪香枝顿时喜笑颜开,娘亲走的极早,她大小就是听着父亲讲的各种故事长大的,不过剑祖、周君那样的人物属实是离着太远了,像梦一样太不真实,可黑白不一样,黑白是真真正正从镇子上走出去的,她也能算得上是黑白的“娘家人”!
大牛跟着纪香枝进屋坐下,纪香枝从柜子里取出两只瓷碗,放了点茶叶进去将茶水递到大牛面前。
“我叫纪香枝,纪桂清是我爹。邻居家的房子漏雨了,我爹去帮忙了,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正好你也趁着这空档给我讲讲你哥的事。要知道你哥可是镇子上响当当的大人物,北上杀妖哎,连带着镇子上的人脸上都有光啊!”
嘴上这么说,纪香枝心里想的却是把那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从大牛嘴中套出来以后在几个姐妹面前好好讲讲,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哪个不怀春?
“其实也没啥,我哥很少在在我面前提起修行的事。平常的时候,我们两个一块上工,一块吃饭没啥不一样的。”
大牛又是挠了挠头,衙门们里不少人都跟他打听黑白的事,但是好像真的没啥好讲的。
“不会吧!我听说他前些年进山的时候就打杀了不少妖兽,这事你总知道吧?”
纪香枝不死心,牛敢肯定知道不少外人不知道的事。
“俺不知道,我知道俺哥进过山,干过啥就不知道了,不过俺哥回来之后就送了俺一匹枣红马,现在还在衙门里放着呢!”
大牛嘿嘿一笑,大红神气着哩,除了他自己一般人想摸一下都不给摸嘞!
一匹马哎,怎么说也要上百两银子了,大人物果然是大人物,完全不当回事。纪香枝又掰着指头数了数,一百两银子,她的老爹不吃不喝的话,差不多也要五年才能赚到呢!纪香枝默默地将黑白的大气记在心底,以后讲的时候可以讲的夸张一点,姐妹们肯定不知道这事!
“还有呢?你接着说啊!”
“哦哦,俺哥憋气很厉害,一个猛子就能扎十几丈远!俺哥也很能打,三五个人根本进不了身,还有就是俺哥喜欢吃包子!”
对,喜欢吃包子!大牛十分确信他黑哥喜欢吃包子最后还煞有其事的冲着纪香枝点了点头。
憋气很厉害可以理解,毕竟人家修为高嘛。能打自然是能打,镇守曹大人不都还没结丹?镇上哪有打得过黑白的人?至于喜欢吃包子,这个消息真的属实吗?纪香枝心里有些犯嘀咕,那么高的修为喜欢吃什么吃不着,怎么会喜欢吃包子?
“包子?黑白那么大的大人喜欢吃包子?你不会骗我吧!”
纪香枝满脸的不可置信,难道这镇子上竟然还有哪家做的包子就连黑白吃了都会念念不忘?
“俺从来不骗人,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俺家问俺奶,俺哥就是喜欢吃包子!”
至今大牛还记得自己看烧鸡的时候黑白盯着包子的场景,哥肯定喜欢吃包子!
“那好吧,你还没说黑白长什么样呢,告示上又没有黑白的画像,外面的传言更是五花八门。有的说黑白白白净净的,像个书生,还有的更是说黑白长的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眼睛像铜铃,轻轻吹口气就能把人吹出去老远!”
一开始纪香枝是不相信第二种说法的,但在见到大牛之后又感觉黑白也不是不能长的凶神恶煞,可这样的话,她那几个姐妹的春梦怕是……
“俺哥没读过什么书,咋可能像个书生嘛!但是俺哥肯定长得不丑,嗯……咋说呢,反正俺在镇子上没见过有比俺哥长的更好看的了!还有就是俺哥已经有媳妇了,俺嫂子长的也好看!”
“你有嫂子啦?快说快说,你嫂子长啥样!”
纪香枝心道,这事衙门的告示上可没说啊,知道的人肯定就更少了,等她给姐们讲的如痴如醉的时候最后说黑白已经成婚了,你们没机会了,那场面,想想就让人兴奋不已!
“俺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好看,嫂子人长得漂亮,脾气也好,对俺和俺奶都好。”
得,读书少可真的吃亏,说了不少,一点文绉绉的词儿都不带沾边的!纪香枝心道,这可咋办,她也没读什么书,好些个词儿她自己也讲不出!
“那啥,牛敢,为什么黑白那会儿都是筑基修士了还要跟你干那些挣不着什么钱的活?都筑基了,给大户人家当个供奉轻轻松松就能赚好多灵石,可黑白怎么就不去呢?你肯定知道对不对,快跟我说说!”
“俺不知道,俺没问过,俺哥也没说。”
大牛的目光进屋之后不是放在桌案上就是端详着面前的瓷碗,压根不敢看向对方,纪香枝总是喋喋不休的问东问西让他很是局促。
“香枝,香枝!”
门外传来了中年汉子的呼喊声。
是爹回来了!纪香枝大步的跑向门外,因为个子高步子大的缘故,虽为女子脚步声却也重于常人。
纪香枝接过父亲背上背的口袋,锤子、瓦刀、墨斗……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家伙事但这些可都是父亲的老伙计,也是她小时候的“玩伴”呢!
“爹,又有生意上门了,而且还是黑白大人出身的牛家呢!”
纪香枝抬手帮父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帮着街坊倒几块瓦而已人家自然是不会管饭的,都是乡里乡亲的,父亲自然还是要来家吃饭的。
纪桂清仰头看了看自家闺女,妻子的个头和自己差不多,可愣是生了个人高马大的闺女。好在闺女饭量大却不挑食,不然肯定长不现在这么大块!虽说闺女健健康康的他的心里很是高兴,可这么大的块头是真的不太好找婆家!
“牛家?我听说牛家那小子可是在衙门里当差啊,你给人家倒碗水没有?咱们普通老百姓可万万不敢怠慢了官家啊,咱们吃罪不起!”
纪桂清想起早些年在衙门里干活的时候遇见的季同季大人,官儿大却是没什么架子,比起那些吆五喝六的衙役们不知要好了多少!只是纪桂清不知道的是正是他的手艺入了季同的眼,衙门那边才不敢拖着他的工钱不发!
“倒了,倒了!爹,闺女是那么没有眼力劲儿的人嘛!人家等了好一阵子了,咱们快过去吧!”
纪香枝挽着父亲的胳膊就往院子里走,不小的口袋被她拎在手中仿佛轻若无物。
“草民纪桂清,见过大人!”
纪桂清刚进门就对着大牛行礼,阎王好过小鬼难缠,阎王他是接触不到的,因此万万不能得罪了“小鬼儿”。
大牛愣在原地,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行礼,一时间大牛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纪香枝看了看大牛,半推半就带着父亲坐到了大牛的对面。
大牛打量着纪桂清,正常的话现在的纪桂清也就四十多岁,可现在看起来至少也得五十多岁往甲子之年上挂了吧,整日风吹日晒的就是容易显老!
纪桂清今年确实四十有三,发妻病故之后他是既当爹又当妈的撑起了这个家。外面的活儿还好,耕田种地,上房倒瓦的活都拿手,累点也没什么关系,可喂养孩子,提针制衣的活他是真的抓了瞎。好在有街坊邻里的帮衬,他和女儿总算是熬了过来!
纪桂清看着大牛,一个人几乎就占了整个条凳,这么大的块头?扭头又看了自己闺女,好啊,好!
“叔,你叫俺大牛就成,俺可不是什么大人!”
大牛很是不自在的重新落座,他真的不太擅长与人打交道,更别说纪桂清身旁还坐着他闺女呢!
“这可不行,衙门里的都是大人,俺这么叫可错不了的!”
纪桂清可不会轻易改口,大牛听着就更别扭了!
“叔,俺真的不是什么大人,就是俺哥和镇守曹大人和副手季大人都熟,季大人才让俺去衙门里帮着干点活的。以前俺也是在码头扛大包,下地干活的,真的不是什么大人!”大牛很是“用力”的解释道,就差将这些年都做过什么一股脑的讲出来。
眼见大牛如此,又有闺女不停在耳边小声说话,纪桂清这才放下心来改大人为大牛,态度上自然也就更亲近了些。
“大牛,俺听香枝说你是想把家里的老房子修葺一遍是吧?那咱们就去看看吧,你可不知道啊,有些房子是能修,有些房子修了还不如重新盖,这房梁跟墙啊时间长了承受不了,修葺之后更容易塌嘞。”
既然大牛家也是发迹不久,老房子真的不一定能好到哪儿去。一根柳木可经不住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蚁虫蛀咬,搞不好一场大雨就会房倒屋塌出人命的哩!
“叔,要不你跟一块去看看吧!”
“你去不去?”纪桂清小声的询问闺女道,自家事自家知,闺女是个闲不住的人,再说黑白那么大的名头,她哪能不想去看看?
“去去去,我也去!”
纪香枝欢喜的都要蹦起来了,一般的高门大院儿她这种小门小户的哪敢去人家门前转悠,万一逮起来可咋办!
两男一女一行三人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达到目的地,大牛家住在镇子的东南角,纪桂清却是住在镇子西北,垮了小半个镇子,正常的话两家人这辈子都很难有什么交际。
“奶,俺把师傅请来啦!”
大牛推门进院子,老妇人腰间挎着木盆一手拎着捣衣杵正打算去河边捣衣!
老妇人看了看自己孙子,陡然看到孙子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大闺女,霎时间心情大好,放下手中的活计就把人往屋里领。
“大牛,你去烧水,家里来人怎么能不喝杯茶?”
“哎,好!”大牛闻言转身就去烧水。
“婶子,不用麻烦了,俺跟闺女就是过来看看,就不喝茶了。”纪桂清推脱道,此行是为勘察老房子并非是客人,且牛家是官他是民两家本就不熟悉,老人客套一句他老纪可不敢当真。
“不打紧不打紧,来了就是客,先喝口茶歇一歇。”
老妇人不断与纪桂清唠着家常,目光却是时不时地瞥向纪香枝。
开水烧好,茶叶在开水里一滚顿时香气四溢,纪香枝单凭香味就知道眼前的茶叶要比自家的茶叶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大牛,你带着俺转一圈,俺好看看你家这房子到底怎么弄!”
纪桂清喝了口茶之后就坐不住了,若是之前的牛家还好两家怎么都还有的聊,现在牛家乃是官家高人一等,他又不知道这老妇人有时怎样的人,难免坐立难安。
“哎,好。”大牛闻言带着纪桂清便出去了,屋里就只剩一老一少。
“闺女,多大了?”老妇人笑呵呵的,这姑娘无论是个头还是模样,当自己的孙媳妇都绰绰有余了,就是不知道人怎样,她这个当奶奶的可要好好把把关。
“奶奶,俺今年十七。”
“十七,好好!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
“家里就剩俺还有俺爹了,俺娘死的早,是俺爹把俺拉扯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