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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合上最后一本记载着海语者相关事迹的羊皮书，克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双眼，轻叹了一口气。
许是那枚黝黑眼珠的来头过于神秘，又或许是那玩意儿压根就与海语者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总之，除却对海语者这一职业有了更深刻的印象之外，克兰在过去的几天里可谓一无所获。
所幸，罗斯家族的底蕴并非只有摆在明面上的这些书籍。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罗斯家族仍保留有当年鼎盛时遗留的造物。
它可以是一本记载了无数远古知识的百科全书，亦可作为兵刃，于转瞬间歼灭一切来犯之敌。
唯一的缺点是……作为启用它的条件，罗斯家必须为其献祭相当数量的灵魂。
活人的灵魂。
幸运的是，由于物资短缺，黑崖镇近几个月的的治安急转直下，建在下水道旁的地牢中着实收押了不少妄图趁火打劫，甚至造下杀孽的卑劣灵魂。
作为一名垂死的巫妖，它并不挑食。
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红茶，克兰轻抿一口浓郁的茶汤，略微提振精神之后，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金色怀表。
“即便罗斯家族没落至此，却仍保留有传奇巫妖的命匣作为家族底蕴，当年的塞米亚公国恐怕还要远强于如今的费伦。”
“只可惜……”
粗粝的手指拂过怀表精金打制的坚固外壳，克兰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拧动怀表底部的发条。
“不朽之夏尔·普尔加尔，以罗斯家当代家主克兰·罗斯之名，准许汝重回世间，再塑汝形，为吾效命……”
和着发条转动的咔哒声，克兰微眯起双眼，低声吟唱。
随着吟唱继续，闪烁着晶莹绿光的粉尘自怀表的缝隙间一点点析出，在克兰身侧缓缓凝聚成人形。
干涩阴冷的声音旋即响起：“吾，不朽之夏尔·普尔加尔，谨遵罗斯家主之命，重塑吾形。”
下一刻，一柄足有两米高的幽绿巨镰骤然出现在模糊的人影身前，在空荡的卧房中留下一地的寒霜。
“敢问我主，冒犯者何在。”
反手握住巨镰，模糊人影警惕地四下里看了一圈，在未发现任何敌踪后，阴森森地看向在完成吟唱后便一直未曾言语的克兰。
“不对，你不是乌迪尔，你是……”
“乌迪尔之孙，克兰·罗斯，罗斯家当代家主。”克兰强忍着面对传奇巫妖时内心深处本能的恐惧与排斥，朝着夏尔微微点了点头。
“我想起来了，你是小克兰。”
模糊人影，或者说夏尔的口中忽然发出瘆人的冷笑声：“我还以为罗斯家的当代家主会是你的哥哥阿什林……说吧，你召唤我出来是要干什么？”
“想让你看看这枚眼珠有什么来头，”克兰取出黝黑眼珠，将其放在夏尔身前：“一个朋友给我的，说用这个东西可以找到一名海语者。”
“这是把我当成活的大百科全书了？”
夏尔轻笑一声，用手拍了拍巨镰，待其化作一团轻雾融入她的躯体后，原本仿若薄雾般的躯体逐渐变得凝实。
待躯体的凝实程度已经足以触碰实物，她才伸出手接过眼珠，放在眼前细细端详了一番。
“看起来像是克拉肯的眼球，你应该知道它吧，北海巨妖克拉肯，就连鼎盛时期的威廉二世都不敢在海上与其正面对峙。”
“克拉肯之眼？”克兰皱起眉头，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要利用这枚眼珠找的那位海语者也叫克拉肯，原本以为只是个化名，如今看来……”
“那个海语者或许真和克拉肯有什么关系。”
“猜错喽，我的小克兰，”听完克兰煞有其事的分析，夏尔噗嗤一笑：“你要找的海语者恐怕就是克拉肯本尊，或者说……是克拉肯分裂出来游走世间的几百个分身之一。”
“我的名字是克兰。”
无奈地剜了夏尔一眼，克兰又有些好奇地问道：
“还有，克拉肯身为北海巨妖，不好好地在海里待着，为什么要分出分身来到岸上呢，甚至连这小小的黑崖镇里都有一个。”
“因为无聊啊。”
谈及这个话题，夏尔原本凝实的身躯忽而变得虚浮，轻灵地在克兰身边飞来飞去，颇有些感伤地说道：
“像你们这样短命的凡人是不会懂身为不朽者的心情的，就连当年的威廉二世也一样。对于我们而言，如果找不到足够有趣的事情去做，唯一的选择就是沉眠。”
“实际上，包括曾经的我在内的绝大多数不朽者都是这样做的。”
“但克拉肯不一样，作为经历过近乎整个神话时代的传奇不朽者，它的躯体早已在无尽的征伐中被诸神的武器刻上无法抹除的烙印。这使得它无法沉眠，只能时刻保持清醒，在无尽的疼痛中倍受煎熬。”
“但在几十年前，克拉肯却在试图吞噬一艘误入幽冥海的商船时被船上的一位无名吟游诗人成功说服，饶过了那艘商船上的所有生灵，让他们回到了岸上。”
“当然，作为代价，他们所有人都要将克拉肯从自己的触手吸盘中取下的克拉肯之眼嵌在眉心，游走各地，代替克拉肯欣赏人世间。”
“至于那位无名吟游诗人，则得到了更多的克拉肯之眼，专门物色那些可能拥有奇特人生的新人，为克拉肯补充更多的分身。”
“如果只有这个要求的话。”克兰揉了揉光滑无须的下巴，沉吟道：“这样的代价似乎并不是让人难以接受？”
“你想太多了，”夏尔翻了翻混浊的眼球，不置可否地补充道：“一旦被植入克拉肯之眼，你的生活就完全没有隐私可言，在必要时，克拉肯还能经由它的眼睛操纵你的一切所作所为。”
“换句话说……就是保留有部分自我的傀儡罢了。”
“当然，好处也不是没有，”夏尔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那些傀儡继承了克拉肯不朽的特性，还能在熟悉克拉肯之眼后掌握部分属于克拉肯的伟力……”
“所以，如果你真的要用这个东西去找一个陌生的海语者，最终找到的恐怕会是一位可能拥有冠军级超凡者实力的克拉肯之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