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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来，巴拿马船和多用途船的货舱门一个个掀开，满目的建筑、装修材料。五万吨以上重量，占两条大船货舱容积的九成。
苏铭看的心情复杂。伫立多用途船主甲板上，久久不出声。
这些材料有用吗？非常有用，在建的生产区或蔬菜大棚，许多立马用得上。而且，将来安家定居，有这些堪称海量的材料相助，无论民用建筑、工业建筑，规格不差于二十一世纪标准。
难不成，穿越时空，为了当寓公或建设开发区筑巢引风？
“大理石板材、陶瓷板材、亚克力板材、玻璃板材、实木板材、铝合金型材、ETFE和PTFE、PVDF膜材，共七个大类材料，价值大约在五到八亿美元之间。大理石板材、陶瓷板材、玻璃板材、铝合金型材，是国内向外出口的。亚克力板材、实木板材、ETFE和PTFE、PVDF膜材，主要是国内进口的。”
一个声音响起，如同解说员介绍。苏铭还是不动声色，目光在多用途船上的货柜稍作停留，又望向海湾里的三条货柜船。跟随登记的莫曼，视线与他同步移动。
“货柜里，基本上是五个大类。”解说员观察敏锐，介绍货柜的货物，“厨具、洁具、家具、灯具、电器。电器全是国内出口，其他四大样和散货大同小异。中低端是国内出口，数量比较大。高端的是国外奢侈品牌，销往国内或其他亚洲国家、地区，数量比较小。这些货柜的总体价值，保守估计也要数亿美元。”
苏铭笑的勉强。他不想听到这样的信息，又不得不信。货舱里的材料，他一半不认识，全靠这位解说员介绍。比如ETFE膜材，他之前一点不知道是水立方的主材料。
“呀哈，你谁呀，如数家珍的！”莫曼扯嗓门质疑。解说员不是别人，是她亮相第一天就成功罢免的厨子涂为，后来的海豹屠夫。
“海上超市种花区总裁，正是区区在下。”涂为行了个残疾版的绅士礼。
莫曼被唬住了，不解地望苏铭。她没资格看档案，仅仅听说这个屠夫是港人。
苏铭依旧不吭声，等于默认。混入海员队伍半年多，他对涂为的底细有所了解。否则，涂为雷翻人的自我介绍录像，他当场就戳穿。
昨天，吴克州随巡逻队出海，林耀辉在对讲机里通报一声，涂为临时调到指挥部。代表林耀辉，接收生产区的人员、机械、材料。名为打杂，职权不是一般的大。
“海上超市的合法经营项目，主要是建材以及和家居有关的产品。虽然利润不算高，但规模比违法经营项目只大不小。穿越那天，是海上超市正常的运转状态。所以，船队的货物没什么特别。我知道二位想看到什么？加工机械、矿山机械、纺织机械、冶炼设备、化工设备等等、等等，对吧？我也想，可惜……唉！”
涂为垂头丧气，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苏铭不死心，问道：“合法经营的货物占九成，那么剩下的一成又有什么呢？”
十几万吨的货物，剩下的一成也有一万多吨啊！
“很抱歉，我不知道。”
涂为耸肩摊手。突然发现什么，脸色大变，快步跑开，手指克令吊操作舱大叫：“停机、放下！停机、放下！管子捆绑好再吊。你大爷的，不要命了？砸死下面两个笨蛋，老子要用挖耳勺子帮你们收尸。那还不要紧，万一管子掉下海，老子的大佬要把在场人都灭了！”
转眼工夫，由彬彬有礼的讲究人变街头烂仔。
克令吊正在从货舱下吊起十来根钢管，钢管捆扎的松垮，很容易脱落，属于危险操作。
苏铭看清楚也吓一跳，出事故责任在他。
“老苏，你忍得住？”莫曼退后几步挑拨，“人家的大佬动辄把在场人都灭了，包括你。”
“幸亏涂为注意力集中。”苏铭吁气说。莫曼的作妖，他习以为常了。
莫曼又问：“这个家伙真的是什么狗屁总裁？”苏铭冷冷答：“敢这么嚣张，你以为单单是林长官的老乡和小弟？有人伪装的好，睁大眼睛看着吧！”
涂为口中的大佬是林耀辉，而非叶特。但再怎么伪装，换花样的接近老叶，大管家看不见那是眼瞎了。而且，这厮的自我介绍录像水分不大。最难得港人身份，和海员谁都亲密不起来。又早早选择当屠夫，自我隔离。如今苦尽甘来，明面林耀辉提拔，背后叶氏叔侄已认可。
“折腾这么大动静，敢情是给港澳同胞送一个升职的台阶。”莫曼酸溜溜说。
这女人格局还是小。
苏铭一笑置之。
以叶特造大炮为由头，他添一把火。炮制出多个项目，促成生产区设立。得以上船队翻箱倒柜，了解家底。叶氏叔侄配合开绿灯，意味着对他的信任度上升一等级，直逼林耀辉。所以，莫曼的挑拨不痛不痒。至于涂为，不过是个传声筒，变相公开货物内容，升职是顺带。
当然，叶氏叔侄一点不含糊。立营凝聚人心初见成效，立马向船队开刀。分割出护航分队，一夜间，海员们失去船队话语权。可笑是，几天前，他担忧黄亚发在船员岗位上任人唯亲。
“你大佬要用这些管子造大炮？”莫曼和涂为过不去，没事找事。
“莫小姐，这可不是普通管子。”涂为又摆出绅士风度，面带微笑讲解，“准确叫精密管，通过冷拔或冷轧工艺生产的高精密度、高光亮度的无缝钢管。保证抗弯、抗扭强度同时，重量较轻，广泛用于制造精密机械零件和工程结构。拿来当炮管，不亚于二战时期的火炮。这么说吧，恐怕再过二、三十年，我们也生产不出同等质量的无缝钢管。”
精密管有一百来根，属于海员私货。内径八十到一百毫米的适合做炮管，只有二十根。好在长度达八米，每根可切分为两到三根炮管。无论如何，造大炮的最大难题解决了。技术过关的话，足够生产出三、四十门大炮。
“哪有那么简单？”
主持造大炮的肖越来了。精密管重新捆扎吊上甲板，亲自测量内径，脸上不见丝毫轻松。苏铭奇怪，以为精密管有问题。
“炮管好解决。没有这些精密管，从船队拆也能拆出不少适合的管子。最难是缺乏火工材料，苏长官。没有火工材料，造出大炮也是一堆废铁。”
肖越愁眉苦脸，说的话苏铭听不懂。
涂为再做解说员，解说道：“火工材料又叫火工品或火具。就是火帽、底火、点火管、延期件、雷管、传爆管、爆炸开关、启动器、切割索……等等这些东西。老肖的意思是，大炮好做炮弹不好做。”
苏铭懂是懂了，也陪同肖越垂头丧气，这就是他想看到工业机械、工业设备的原因。不管现在何年何月，拥有跨时代的工业能力，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而翻箱倒柜两天，仅仅找到二十三台机床，还是各船标配的。
涂为笑拍肖越肩膀说：“我大佬，啊……林长官说了，你专心做大炮，炮弹他包了。”
“他怎么包？”肖越不相信，“哦，是不是去拆那些废弹要材料？那可不是闹做玩的。我拆过不少炮弹，也提心吊胆。换外行，等于送死。”
涂为说：“新人退伍兵有三个爆破手，不是外行。再说，林长官讲，拆废弹只是一条路子，他还有另外的路子，到时你就知道。”
肖越将信将疑走了，精密管吊上驳船也送去生产区了。苏铭仍萎靡不振，涂为说：“苏长官，其实船上一些设备可以拆卸下来，另做他用。比如讲，污水处理装置，这年头完全没必要啊！我相信，懂化工的人，一定派得上大用场。”
“对呀！污水处理装置，造纸就用得上。”苏铭眼睛发亮，这下好受多了。
船上的工业设备，不止污水处理装置。每一条船，都是工业设备的集大成。不说成套设备，用不着或不常用电机多的是。有电机就能制造机械，工业能力也就不难堆积。
苏铭和涂为说话，紧靠敞开的舱口。莫曼很想把涂为推下十几米深的货舱，她感觉到威胁了。之前提防费达得上位分权，眼下看来，这个屠夫的威胁更大。
“呼叫019，呼叫019，马上通知管理层到会议室集中、马上通知管理层到会议室集中！”
“019收到，马上通知管理层到会议室集中！”
涂为的对讲机响，向苏铭点个头，走开通知集中去了。打杂工作，部分替代吴克州的职能。话说回头，吴克州随同巡逻队出海，并不是为涂为让路，而是发挥探测航道专长。巡逻队两条船多次停靠岛屿、进入狭窄水道，畅通无阻。今天凌晨，顺利抵达四百海里外的马尔维纳斯群岛，停靠陌生的斯坦利港，吴克州功不可没。
“到点和出海巡逻队连线了？”莫曼看手表问。
苏铭点点头，往舷梯方向走。老叶时间下午七点，可以收工了。莫曼紧跟在后，下了舷梯，坐上快艇，苏铭迟迟不开动。
“怎么不走，等临时工？”莫曼坏坏地催促。
“拜托，你想让他游泳回去？”
涂为要关舱门、关电闸、检查船上安全隐患等等，做收尾工作。女人讨厌谁，没道理可讲。苏铭有些恼火说：“记住，那是019临时工。”
营地里，配发对讲机的人不少见。军训副班长、技术骨干、巡逻队员、督察队员，都有对讲机。唯独管理层的对讲机排列编号，有编号的临时工，还叫临时工？
“1870上限退到1843，糟透了！”莫曼烦躁地点燃一根烟，另起话题，“但愿这次巡逻队有点好消息，再倒霉也在十九世纪吧？”
年代上限后退，离二十一世纪越远，越是令人生畏。苏铭没看到想看到的货物，本来情绪就不高，再提后退的年代，也燃上一支烟。
中午和出海巡逻队连线，得知斯坦利港有人迹却无定居活人，年代自动后退。可查资料显示，斯坦利港1843年开始建设为马岛首府。于是，乌斯怀亚建镇的1870年失去参考意义，1843年成了上限。换句话讲，目前年代处于1843年以前。
“怎么一个人没有？哈，好玩了！”
快艇开动，莫曼遥望营地大声嚷嚷。晚餐时间刚过，营地空空荡荡，除了哨兵，看不到一个人。往常饭后，空地上打牌的、玩球的、吹牛的，热闹的很。尤其今天午餐后，全体人员几乎包围指挥部。巡逻队出海探索外面世界，不达目的不回头，已是公开信息，谁不想第一时间知道穿越到哪个年代？
“其他人，是不是集中在餐厅收听？”
快艇靠岸，苏铭问。涂为拍腿叫道：“哎呀，忘记向你汇报了，我大佬……啊，林长官特别交待的。对不起，苏长官。啊，没错，其他人集中在餐厅收听连线巡逻队。”
“没事。”苏铭不计较这种小聪明。
莫曼感觉针对她，剜一眼涂为，快步走向指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