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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三百五十年三月二十八日
上章阉茂-闰二月-乙亥日
太白色异
荧惑炽白
连于岁星
月余间并行黄道
历十二国
行虚哭壁垒阵
伴客星出
兆在秦代
民乱大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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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司徒申钟着急忙慌地赶到琨华殿前时,石闵正在大发雷霆。
乞活军首领、大司马李农正在苦口婆心地劝慰。
石闵甲胄未除,浑身血污,左手操双刃矛,右手执钩戟。
此刻他正将两手兵器杵在地上站立休息,日常骑乘的朱龙马被拴在殿前的石栏杆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申钟一路走来,从凤阳门到琨华殿,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片人间地狱的景象。
就算久经沙场、屡见不怪的申司徒,此刻也有些胆颤心惊。
得到邺城宫中宦官的密报,龙骧将军孙伏都、刘铢暗中集结三千羯兵,妄图伏杀石闵等人。
石闵和李农反应迅速,立即带兵攻破金明门,杀入宫中,一举斩杀孙伏都等人。
大战过后,满目疮痍,石闵却无心庆贺,眼下正因着攻入宫中后的一路所见,气得七窍生烟、目眦尽裂。
“免什么免,汉人是不是人”?石闵对着李农怒吼道。
李农却杵着一杆长枪,颓然坐在石阶上郁闷。
石闵一眼瞅见申钟,答话质问道:“正好,申司徒,你有没有看见,这些胡人蛮子对咱们汉人做了什么?简直禽兽不如!”
申钟一介文官,并没有上阵拼杀,不知石闵眼下所言何意,只得应承道:“下官刚刚赶来,尚不知何事。”
石闵闻言,噔噔几步快速走近殿前广场正中一口大锅,用长矛挑落锅盖,用钩戟一指,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申钟快步趋近一瞅,吓得连连掩面后退。
石闵一戟劈在锅上,一声巨响,绽出金石相击的火花来。
“一男一女两个总角小儿一起炖煮,美其名曰‘和合羹’,我们汉人不是牛羊猪狗,我们他娘的是人,是人!”
申钟赶忙鞠礼:“大将军切莫动怒,料是宫中有人罹犯胡人重罪,因此惩处家幼子孙。”
“哼”,石闵提矛直指申钟,吓得申钟浑身一哆嗦。
“宫中宦官、宫女皆可作证,这些蛮夷吃人为乐。”
“老弱男子熏干腌制名为‘费齿干’,皮肤细嫩的女子名为‘小肥羊’,小儿则被称作‘下锅烂’。”
“隔三差五,这群胡蛮就随意捕杀宫人或者百姓,大办‘汉羊宴’。”
石闵一番解说,申钟听得是心惊肉跳,料想即便是禽兽,若非饿极食人,绝不会如胡人这般以吃人为乐。
“申司徒,你说,如此胡人,是不是当杀?”
在石闵的质问下,申钟点头如捣蒜,赶忙附和。
身后的李农终于出声了:“那也不能杀尽天下胡人吧,胡人百姓也没有错,怎能一概而论,斩尽杀绝?”
石闵猛地回身,骂道:“司马糊涂。胡人百姓是人,汉人百姓就不是人?”
“这锅里的汉人孩童就该做牛羊,任人宰割?你心疼胡人百姓,谁他娘的可怜我汉人子孙?”
“那也不能不加甄别,见者皆杀吧”,李农有些气弱,语气也不再强势。
“甄别,怎么甄别,拿什么甄别?他们烹食汉人的时候有没有甄别过?”
石闵正在气头上,显然对李农的宅心仁厚气不打一处来。
“羯族人受人指使、暗中造反,也不能拿所有胡人撒气吧?”
李农显然认为是今日之战,触及石闵的安危和权力,才让他盛怒之下,发誓报复。
“你也知道是他们造反啊,我还以为你是在游猎戏耍呢。”
“不杀尽这帮畜生不如的胡人,天下大乱、汉人沦为食物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石闵怼起平级的李农来,毫不顾忌其颜面。
李农叹了一口气,情绪抑郁地回道:“大将军啊,胡汉斗了数百年了,杀不完的。”
“杀不完?那你就继续带着你的数万乞活军,沿街要饭,嘴里喊着‘乞活、乞活’,一代又一代在中原大地上摇尾乞食、邋遢流浪下去吧!”
“做人不能忘本,你是乞活军首领,跟着你的几万人是要有屋有家有儿孙,想过太平日子的,不是被胡人逼得到处要饭、打家劫舍。”
石闵打心眼里瞧不起李农,觉得这家伙手里有点兵以后,忘记自己如丧家之犬、四处躲避胡人、乞讨苟活的日子。
如今稍有起色,形成一方势力以后,却又失去进取之心,颇有偏安一隅,好做个乱世苟且的地方霸主的意味。
“你……”李农被怼得气结,顿时答不上话来。
“你什么你,我看你还是早点忘记自己的世家身份为好。”
“汉朝亡了多少年了,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大姓后裔,还是骨头软得如烂泥。”
石闵对李农的嘲讽,暗指东汉末年从世家子弟中选才的政策,结果造成庸才当道,上下权贵攀附勾结,加速了东汉的灭亡。
当时传遍朝野的民谣讽刺道:“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石闵的一番讥讽怒骂,搞得李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能坐在原地,鼻中哼哧哼哧,满脸的不服气。
申钟算是听懂了,两人的争执,全在石闵想要以血还血、屠杀为害汉人的诸胡。
李农却存有仁心,不愿不分青红皂白,对胡人一律屠尽。
两位实权人物的争执,正给了申钟平衡关系、彰显价值的机会。
于是他劝道:“二位皆是天下敬仰、胡人惧怕的大英雄,依在下来看,大将军与大司马革除胡乱、澄清寰宇的心志并无分歧,只在明确行事手段即可。”
“嗯”?石闵闻言,好奇地看着申钟,又转头瞄一眼李农,却见李农依然气闷坐在石阶上,抬头看向二人。
申钟连忙向二人分别做一个揖礼,说道:“胡人屠戮汉人,血海深仇,不可不报,这一点在下赞同大将军所言。”
“然则胡人源起上古华夏,与我汉胞一衣带水,本出同源,千百年间各自开枝散叶,共分天下。”
“如若尽数屠之,汉胡通婚,血脉杂糅,如何分得清楚?”
“更难说推至上古唐虞夏商,胡汉自古本是一家,血肉相残,岂不让祖宗难堪。”
“依在下来看,胡人为乱,当以其本心为断。”
“凡执兵刃、招摇过市者,皆可杀之。”
“其余手无寸铁,甘愿顺从,在大将军麾下尽心尽力、为奴为民者,则可宽宥。”
石闵闻言,认为申钟所言,并不符合自己尽屠诸胡的本意,却见申钟向他使个眼色,于是略加思索后,顿时会意。
原来胡人习性,上至耄耋、下至孩提,除了襁褓乳儿,人人皆携兵器,何来手无寸铁之人。
石闵立刻便转怒为喜,赞道:“申司徒果然深得我心。”
李农并未领会申钟话中深意,认为这样有所区别,不至于不分善恶、搞得尸山血海,也忙点头称允道:“好,既是这样说,我也依大将军之愿。”
石闵闻言,心中烦闷顿时一扫而空,他将双手兵器交叉相击,敲得叮当磬响。
旋即吩咐道:“传令宫廷内外,还有天下汉人、四海英雄,六夷凡敢动用兵器者一律斩杀。”
此番杀胡令一出,军中依令封闭邺城四门,屠杀匈奴和羯族为主、包括部分羌、氐、鲜卑、巴氐在内的“六夷”累计二十几万人,并将这些尸体全部拿去喂给了石虎养的野兽。
由于无法一一甄别胡汉种姓,邺城内外,军队四处搜捕,凡是遇到外表长得高鼻多须的人,一律当场砍杀。
九州大地上,汉人受其鼓舞,不约而同地开始对胡人发动反击仇杀。
四方乞活军及各地汉人豪强势力,源于长期对胡人的仇恨,更是扩大化地实施了对胡人的屠杀令,他们只要见着胡人,无论是否携带兵刃,也不分男女老幼,悉数斩杀坑之。
石闵夺权后改回本姓冉,建立冉魏。
乞活军及冉魏政权存续期间,汉人针对诸胡政权对汉人的屠戮和奴役以及汉族人面对亡族灭种的危局,掀起声势浩大的绝地反击和血腥复仇。
在冉闵“杀胡令”的号召和激励下,全国各地的汉人纷纷起兵相应,对胡人展开全面的清剿。
数百万残存的胡蛮被驱逐出中土大地,远遁陇西及河套地区。
有的部族甚至远迁试图返回中亚,却在迁徙途中为争夺土地和生存资源而相互攻杀,以至于十不存三。
有的族群甚至席卷至欧洲,成为部分欧洲族群的先祖和文明启蒙者。
存留在中原的胡人后裔,见识到汉人团结抗争后的可怕,再也不敢有屠戮奴役汉人,霸占中土的野心和行径。
他们被迫采取胡汉融合的方式,以汉人农耕和为官治国,胡人充军打仗的方式,以求维系其统治,继而逐渐被汉化,重新融合成东方文明的一脉。
而身为无相文明者的“伏羲”,在地球上空观察到这一切后,叹息着摇了摇头。
他想起了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长牙”吃掉“雪”的孩子后,女娲愤怒的嘶吼。
女娲修改的代码虽然可以对食人者的健康和基因进行惩罚性的打击和阻断,却无法改变宇宙辐射后群体突变给人类带去的血腥与疯狂。
当时的女娲和自己更无法预料到,这种后代演化中被人为分割出的种族意识,会将嗜血和狰恶的基因,推延至远布于欧亚大陆西侧的不毛之地。
这让别的小组播种的对比组,在文明融合后的突飞猛进中,被切断了先领悟并受教于天道正义的正常演化路径。
老子感受到伏羲异样的频率,跟着共振感叹道:“地球作为一个有机的整体,文明的传播若非循序渐进,就会变成如疾病之传染。”
“熵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代价,而宇宙却不在乎生死。”
“人间如无正道,将永远是生命的杀戮场,更何谈迈向宇宙星空,达至更高的境界啊。”
伏羲一叹,回道:“在无相文明的时空观里,这一切只不过须臾之间。”
“今日所观测之嬗变,何尝不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我只是略有所思、感慨往事,老子切莫担忧。时间一到,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