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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燕飞从梦中惊醒，右眼有些余痛。她使劲揉揉眼，庆幸没有被真的针头扎中。
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她掀开被子起床，到浴室简单冲了一个澡，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
机器人“铁蛋”坐在墙角静静地充着电，喉结处示意充电中的小指示灯忽闪忽闪。
“铁蛋”并未将自己主动唤醒，只有身上各种感应设备在收集黎燕飞的一举一动，主人没有危险的就寝时刻，“铁蛋”不会将自己完全启动，以免打扰到她。
至于“铁蛋”是否知道高进和“烛龙”的计划，谁也无从得知。
窗外夜深人静，黎燕飞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冬月初十的子时一刻。
上弦月已变成盈凸月，遥挂天边，只有左上角阴暗。
已经近圆的明月，将明亮的月光洒照，肉眼可见对面的山崖。
梦境中山崖上的屋子里，此刻灯光没有熄灭，看来这家人尚未入眠。
当然，现实里也不可能有跳舞的裸男。
黎燕飞笑了笑，她利用智脑的功能将远景拉近，并将其投影在眼前。
玻璃屋的球型表面上，黎燕飞没有发现任何文字。随后她登录林芝基地的人员档案库进行检索，没有发现叫“KONI”或者“科尼”的人。
“会不会是潜藏的小本子的名字”？黎燕飞喃喃自语后，又摇了摇头。这里采取的是军事管制，哪有那么容易混进来。
早晨，一夜没睡好的黎燕飞，黑着眼圈坐上了无人驾驶飞行器。
机器人“铁蛋”跟着她，一起前往林芝基地办公区上班。
夜里，黎燕飞睡下又被噩梦惊醒。梦境离奇却次次有别，主题却始终是伽马射线暴毁灭地球。
最夸张的是，黎燕飞梦见自己怀孕了，伽玛射线暴的高温撕裂了她的腹部，一身军装的高进却钻出来叫着“妈妈快跑”。
天空飘着一朵形状奇异的云，圆环型的外表，边缘处漫射阳光后，带着彩色的光芒。
广成子带着通识者和绘业者，正巡视通过林芝基地的上空，无相文明显然对人工智能实施的“造梦”计划，饶有兴致。
黎燕飞没有察觉异样，只是觉得云彩的外形特别，应该是一种不常见的大气现象。
车上同行的仿生人‘铁蛋’，此刻却睁着额心的复眼，尝试与这片云能够建立某种未知的连接。
飞行器越过数道山脊，国际安合局办公区的入口就隐藏在夏隆布山麓的南面。
当小型停机坪的大门自动关闭，室内完成例行消杀和辐射尘滤清消辐后，抵达办公区的黎燕飞，揉着太阳穴走出无人机，穿过净化走廊，在电梯口碰见同样一脸憔悴的武光明处长。
“黎局，你也没睡好？”
武光明两指按揉着眉心，向揉着太阳穴的安合局长黎燕飞打招呼。
十年以来，黎燕飞以出色的工作表现和卓越的工作成绩，在迁址于林芝基地的人类星际发展合作组织中，升任国际安全合作局的局长。
“武处长，早。”
“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老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
黎燕飞尴尬一笑，向着现任国际反恐组织行动处长的老战友打着招呼。
“那就巧了，平时我睡眠挺好的。可是昨晚我也做了一夜的梦，搞得神经衰弱、萎靡不振的。”
武光明的回应，颇有同病相怜之感。“铁蛋”抬起了手，也友好地跟他打了一个招呼。
“哦，梦见啥了”？黎燕飞觉得蹊跷。
“说来也怪，一会儿打妖怪，一会儿天上飞的。”
“以前就算做梦，早上醒来也就忘记了，这次好多梦反反复复，早上起来却全部记得。”
武光明边说边按下电梯，带着两人快速下降进入地下设施。
黎燕飞心想最近组织工作确实压力大，“天启”舰队进展缓慢，各国扯皮不止，破坏活动此起彼伏，恐怖分子也有消息在蠢蠢欲动。
武处长主抓打击恐怖活动，精神压力可想而知。
三人良久无话，电机吱吱轻响，一瞬间已经下降了三十层。
“我跟你说，黎局长，我都好久没有梦见我爸了。”
“不怕你笑哈，昨晚，他在梦里居然变成个熊一样大的兔子，我驾驶机甲在地下隧道里追他。”
“我爸跑起来四肢变成磁悬浮装置，就像他生前爱驾驶的竞技款电动机车。”
“关键是机车的尾部还长了一根毛茸茸的尾巴，车牌也奇怪，写着‘ Hush-hush KONI’。”
“还有，你知道我爸，不是，这只兔子想干嘛？”
武光明笑着跟黎燕飞分享滑稽的梦境，黎燕飞刚开始听时还饶有兴趣，因为昨夜自己梦境的离奇程度，丝毫不亚于武光明。
但是听到武光明说出同样的英文，黎燕飞眉头紧锁，显然，这种巧合已经达到诡异的程度。
“这兔子叫我躲伽马射线暴，应该是一年多以后的事儿吧，伽玛暴会摧毁地球，我爸变成兔子来带着我逃命。”
“梦境就像复古画风的动画片儿一样，好玩得很”，武光明处长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黎燕飞心中愈加不安，她认真地打量着武光明。
职业的敏感，让她思索这种巧合有没有人为制造的可能；而出于多年共事的信任，又让她无法怀疑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武光明被黎燕飞突如其来的严肃整得局促不安，表情也不自然起来：“黎局长，咋了？”
黎燕飞确定武光明并不知情，终于开口说道：“你说伽马射线暴？我昨晚整夜梦见的，也是伽马射线暴。”
“而且，你说的英文，听发音的话，应该和我在梦里看见的英文一样！”
下降三百米后，电梯停住，门自动开启，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迈步走出电梯。
武光明看着一脸认真的黎燕飞，方知黎局长没有和他开玩笑，他与黎燕飞四目相对，感叹道：“这就奇怪了，我俩居然做同样的梦。”
大厅处，竖立着“轨道空降行动”纪念碑，黎燕飞和武光明恭敬地三鞠躬，在投影仪上输入自己的密码。
两束数字鲜花被投影在纪念碑前并配有一段文字：“为国际反恐行动英勇献身的勇士们，永垂不朽。”
两人完成例行的祭拜仪式，转向工作区而行。
前台的两个小姑娘没有一如既往地向上班的领导打招呼，两颗脑袋凑在前台桌面上嘀嘀咕咕。
只有两臂侧面亮着蓝光示宽线条、负责内勤保安工作的机器人，迎到大门口，向黎燕飞和武光明鞠躬敬礼。
机器人用程式化的语气说道：“人类星际发展合作组织国际安全合作局——ISCB欢迎您”，同时头部的探测仪器快速地完成对两人的安检扫描。
对于前台不同寻常的失职行为，黎燕飞压低脚步声，走进两个小姑娘，仔细倾听他们在交头接耳些什么。
“这也太吓人啦，为啥我们都做同一个梦啊？”
马尾辫的姑娘一脸专注地说道，左手紧紧地抓住身边同事的手臂，语气充满夸张，像是在分享恐怖片。
三面齐发型的同事附和着：“没想到你老公和公公婆婆都做同样的梦，我们俩也一样。”
“是不是老天爷在警告人类啊，这是哪路神仙显灵？”
“真的是好吓人，刚才上班的时候我看见好多部门的同事都有点反常，他们不会也……”
“梦境太真实了，皮肤都成片成片地被烧焦，还有好多人直接原地被火化。”
“哎呀，快别说了，我好害怕。”
三面齐使劲摇着头，抬头却一眼瞥见站在前台倾听的黎局长，吓得赶紧拉起同事，一起向局长问好。
黎燕飞没有说话，更没有责备，而是面不改色地转身向办公室方向走去。
武光明伸手对着两个呆立的小姑娘做出下压的姿势，示意两人没事儿，快坐回工位，然后他疾步跟上黎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