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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以为,昆阳之败,我等上奏陛下时,当有恰当说辞。”
“如若不然,新朝举国之力、四十二万大军,败于贼寇万余杂兵,恁谁也难以置信”,说到这里,王邑故意停顿,卖了个关子。
“司空大人快讲”,陈茂心中焦急于自己的后路前程,反倒比常年混迹军旅的庄尤将军更为心急。
王邑压低声音,对着两位将军娓娓道出缘由。
李熲心中十分好奇,不免微微侧头倾耳,努力想要听得真切。
“首先,我军连日急攻,眼见六月二十九朔日那天,夜半昆阳城破在际,忽有流星坠于我前军阵中,致使攻城精锐折损大半、将士死伤无数。”
“贼兵趁机反攻,我军不明就里、招架不及,必胜之战功败垂成。”
王邑言毕,不仅两位将军大吃一惊,就连竖耳偷听的李熲都目瞪口呆。
“司空大人,您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哪里来的流星坠营?”
身后一阵沙沙声,然后是脚踩枯叶的声音,从声音判断,应该是王邑起身踱步起来。
“老夫战前夜观天象,数日间,见流星扫太微,主汉室刘姓当复兴啊。”
“如此情形,长安那帮专精此道的太史,岂能不知?”
“恰逢流星坠地,坏我前军大营,又何为不可呢?”
说完,王邑阴阴地干笑两声,甚是得意。引得庄尤、陈茂二人四目相对,惶恐不已。
“另有,翌日再战时,白昼忽见云层低垂于我军阵之上,其势如山崩,未及地而四散。”
“如此异象,将士皆厌伏,未战而军心已失。”
“及战,忽起狂风,掀屋飞瓦、折我军旗,又有天雷滚滚、暴雨如注,兵众崩坏号呼。”
“巨毋霸军阵内所携之虎豹猛兽,莫不股栗,四散窜逃。”
“天命损我,我不可挡,是故昆阳之败,败在天意,非将不贤、非兵不精。”
“只有如此上奏,方可以轻代重、化死为生。”
脚踩枯叶的声音停了下来,王邑在等待两位听者的反应。
一生征战、心直口快的庄尤忍不住反驳道:“司空大人,流星未曾坠营,更不可能伤及我前军将士。”
”昆阳城也不是即将城破,而是苦攻一月无果,反被刘秀带领援军赶到,我军被前后夹击。”
“至于坠云天象和狂风骤雨,那是我军败退途中,在抢渡滍水时碰巧发生的。”
“现值夏季,这些天象本是稀松平常之事。如此编造战事胜败因由,上奏陛下,可是欺君大罪啊。”
“那么,如将军所述,如实上报,就不是欺君吗”?王邑尖细的嗓音提高了音调,反问庄尤道。
庄尤还是未解其意:“如实上报,怎算欺君?”
“那好,将军我来问你”,沙沙沙,王邑脚踩枯叶快步逼近庄尤。
“昆阳守军仅有八千余人,我四十二万大军虽然围攻一个月,城池却固若金汤。”
“你如何跟皇上解释这件荒谬却真实的事情,不是欺君是什么?”
“城主王凤善守,王司空不听在下劝谏,不直扑宛城,而定要强攻昆阳,贻误战机”,庄尤争辩道。
王邑冷哼一声道:“善守?”
“那我问你,刘秀攻我时,王凤也出城合战,两军加起来万把人,如何将我四十二万大军打得如此惨败?”
“我们就算带了四十万头猪来,平摊下来,也要他们每人杀四十只。”
“如实上报,这种四十二万败于万余人的千古奇闻,皇上能信,你不是欺君是什么?”
王邑在火堆前重新坐了下来,继续说道:“至于将军说在下不听劝谏,执意要攻昆阳,却不绕道直取宛城。”
“难道将军不知,我等围困昆阳时,宛城已经陷落于绿林贼军之手了吗?”
这下子,庄尤没有话说了。李熲听见身后发出挥刀斫木的声音,料想定是庄将军气郁宣泄而为。
沉默间,陈茂忙着打起圆场:“王司空所言极是,大家同朝为官,切不可内生嫌隙。”
“此战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应势,怪不得谁啊。”
“只是这奏疏如何措辞,还得王司空密运筹策才好。”
庄尤叹了一口气,说道:“哎,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种瞎编的理由,随便问一个人就露馅儿了。”
王邑闻言大笑起来:“哈哈,庄将军,你又多虑啦。”
“你不说、我不说、陈将军他也不说,谁能查证,如何查证?”
“满朝文武,一根绳上的蚂蚱,谁愿意来触这种霉头?”
“还是说找那四十万具尸体去问个究竟,亦或是眼下千余残兵中有人诣阙申诉,告御状说你我三人谎报军情?”
“先不说人微言轻者的话何人会信,单说当今天子、皇帝陛下,是阿猫阿狗想见就能见得着的吗?”
李熲觉得后脖颈凉幽幽的,不禁缩起了脖子。
王邑的话,让他听得头皮发麻,生怕这几位权贵大爷为了奸计得逞,动了杀心。
眼下他们几个距离最近的卫兵,听了三人的密谋,很有可能会被灭口啊。
思虑至此,李熲甚至生出拔腿便逃的冲动。
还好王邑最后这一番话,显然没有把他们这些蝼蚁当回事儿,李熲这才将不安的心落回肚子里。
细细思索司空王邑大人的话,李熲觉得不无道理。
自己要在他那个位置上,恐怕也只有这样解释方可脱罪。
毕竟,当朝皇帝王莽性好复古,迷信天文谶言,早已是天下皆知。
想当初,李熲在北地鹰鸠习性中,悟出以鸟羽为翼,御风飞翔之术。
王莽闻听大喜过望,称李姓为皋陶后裔“理征”之子改姓而来,所以特命李熲召集北地能人异士、训练能飞翔奇袭的“理军”,而且还要亲临观瞻理军的飞翔之术。
李熲当时硬着头皮,借助风势,腾空滑翔了数百步远,怎奈风势瞬息即止,最终尴尬掉地,摔了个狗吃屎。
吓得他赶忙解释,如果遇到大风好天气,穿上他这身装备从山崖一跃而下,可以风行千里,将匈奴北境的态势一览无余。
理由虽然牵强,还好带着王公大臣亲临现场的王莽极好面子,又出于笼络天下豪杰之心,并未当众怪罪。
只可惜,李熲梦想中的飞黄腾达没有捞到,一番献丑后最终只混得一个不上不下的校尉之职。
此次出征,只在大司空王邑身边司职中军护卫统领。
想到同为李姓宗亲族兄的掌牧大夫、大将军、扬州牧李圣,李熲不自觉地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