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与不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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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小人难防,冤家路窄,两者不知道有没有关联,反正王胜浩烦那宋来,还就偏偏瞧见了宋来。

今日公布白塔教的入教名单时,叫唤最响亮的就属宋来了,一见名单中自己的名字,大呼小叫,惹得一旁人生厌。

宋来穿一身锦缎面料的袍子,留了一头长发,也不束起打理,散乱在背后。自认为最是风流倜傥美少年,可惜身高不够,平日花营柳镇中,左拥右抱的烟花女子都要高出他半头。

所以跟宋来混的几个小弟,时常弯着腰,不敢直身,时间久了,一个个佝偻模样,有人送给宋来一个绰号,叫压一头。

王胜浩看见宋来,就欲避开,谁知那宋来也瞥见了王胜浩,立马脸上露出一股由心而生的坏笑,踉踉跄跄走来,边走边喊,

“王公子,王公子,老友相见,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啊?”

王胜浩被叫住后,把眼光挪向一旁,应付道,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宋公子雅兴了。”

宋来摇摇晃晃,这模样一看就是吃酒喝高了,浑身香粉气和酒肉气,刺鼻到令人发指。

左边一个陪酒女子架着宋来,女子浓妆艳抹,正年轻,却毫无朝气。

右边也有个人扶着宋来胳膊,弯着腰,是宋来的狐朋狗友,王胜浩认不出来。

宋来越走越近,王胜浩心理的厌烦劲儿就越大,可是宋家近来和扶县城里的县太爷攀上了关系,说了亲家,可以说是财权具得了,宋来本就蜗角心肠,玩世不恭,王胜浩也不想轻易得罪这宋家的长子。

宋来看王胜浩不搭理自己,就把话锋指向了站在一旁的胡谷娣,

“呦,谷娣,替我向李江问好,闲了让他带你来城东耍来,我招待!”

宋来话中的李江,就是胡掌柜照料的福品香背后的李家长子。

谷娣收起了平日大大咧咧的神态,点了点头,

“我回去一定给李公子说到,那小女和胜浩哥就不打扰宋公子了,我爹还给我们交代了事情。”

宋来嘴角一咧,眉头一皱,

“你看你,就你这样的办事方式,我哪敢让你给李江捎话。”

王胜浩心生无奈,知道这宋来平日就不太正常,这下借着酒劲,更要发挥那丑陋的秉性了。

“胡掌柜交代了什么事,能有你我三人相逢惬谈重要,能有我对你俩的思念重要,你们说是不?”

一左一右,两个护法,都呵呵傻笑,连忙称是,不知道是在装傻子,还是在逗傻子。

王胜浩知道这宋来是惹是非来了,若是继续在这儿杵下去,绝对要生出更多事情来,

“宋公子,我们先走一步,来日再聚。”

说罢拽着谷娣胳膊,就向远处走去。

宋来三人并排站的地方正好挡住了去路,王胜浩快步绕开三人,从正路右侧离去。

“诶,诶,诶,王公子,别走啊,真他娘扫兴!”

宋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起入耳的,还有宋来那身旁的男子刺耳的话。

“宋公子,你这朋友不会就是那个五次筛选,五次落榜的人物吧?”

“正是,你怎么知道?”宋来声音很大,暗示身旁那男子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大声说出来。

宋来本就是扶县当红的知名人物,这一高声,引得不少看客驻足。

“宋公子,你可知?平邦兴邦,全靠武举人,一身刀枪功夫,杀伐果断,建功立业。”

“昂!”宋来应了一声。

那人声音又放大了些,“你这朋友,王公子,也是栋梁之才啊,他也是‘五’举人啊,都是举人,他是举了五次啊!”

这下惹得宋来放声大笑,给了身旁那人一拳,“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王公子哪有你说的这般不堪?”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也有些许笑声,更多的还是用一种事不关己的眼光瞧望过来。

旁边那烟花女子也来凑热闹,“宋公子,这举不举的,谁也说不准,不知道他身旁的黑丫头知晓不?”

两句话,犹如尖锥,扎在王胜浩脊梁上,周围人的目光更是让王胜浩感到一股股从脑中直冲出来的热浪,浑身微微发抖,脸色沉了下来。

这一瞬,王胜浩想了许多,想到命运的如此不公,想到是否真是宋来一帮人在暗中使坏,想到要是现在上去把宋来痛打一顿,或是与其一命抵一命,也算是赚了,五年落榜积压的无奈与不忿,在这时达到了顶峰,就要决堤之时,一个温热的手掌握住了王胜浩的手腕。

“胜浩哥,别跟这种无赖计较,他自作孽不可活,咱俩快些回去,我还要帮姨婆购置布料呢。”

谷娣的话,把王胜浩从愤怒的臆想中拽了回来,如果没有谷娣这句话,估计王胜浩已经冲到宋来那厮面前了。

谷娣也有些害怕,不是因为那些恶语恶言,而是王胜浩脸上的表情阴冷的怖人,她从未见过王胜浩那样的眼神,她不敢想象若是她不在此处,王胜浩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两人加快了步伐,离围观的人群和滋事的三人迅速远去。

羞辱激起的愤怒又渐渐化作了羞愧,王胜浩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了进白塔教山门,这几年来,王胜浩在家里是重活不让干,累事不让管,有啥好吃好喝都先紧着他吃,王胜浩甚至觉得,爷爷奶奶的离去,也是因为他迟迟没能入那白塔教,成了二老的心病。

宋来那几人的讥嘲,反倒成了现实情况悲剧的写照,让王胜浩耿耿于怀。

偏偏这时,王胜浩瞧见了谷娣说的那棵老榕树。

那棵老榕树偏立在城东的荒地处,干秃秃的像古稀老人的手掌,春风吹过,枝干一动不动,一片衰迹。

二人一路无话,直至进了王胜浩家的院门。

忙着收拾的娘亲看见王胜浩领着谷娣一同来了,连忙在围兜上擦擦手,走上前来嘘寒问暖。

谷娣表明了来意,王胜浩他娘连忙说什么都不缺。

但是谷娣早就发现了胜浩哥缝补的裤腿和姨婆身上的补丁,硬是逼着王胜浩他娘说了些日常需要的物件,谷娣准备明日托三秋去买下来。

回到家后,王胜浩就一直在干农活,把狠劲发泄到地里,可那宋来说的话,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使得王胜浩都怀疑起是不是自己心胸狭窄。

谷娣和娘亲聊了一阵,谷娣就起身要走,娘亲让王胜浩送送谷娣,谷娣谢绝道,

“这送来送去的,成个循环了,让我胜浩哥在家休息吧,天也没黑,我两下就回到店里了。”

王胜浩他娘还是不同意,两人客气了半天,最后让王胜浩把谷娣送到城门,就回家。

两人去时,还是一路无话,直到要分开了,

“胜浩哥,别多想,妹子相信你,你聪明踏实,又肯干活,肯定能闯出来片天地。”

王胜浩看谷娣一脸诚恳,他也心宽了些,点了点头,

“你回去路上小心。”

“好嘞,哥,那我走了。”

两人分别在青黑的石墙下,回家的路上,王胜浩撞见了守丧回家的父亲,父亲这三年来老了一截,本是直挺的身板,渐渐弓了起来,两鬓的蚕丝也在努力的蔓生。

“爹,你回来了。”

“嗯,胜浩。”

王胜浩他爹是庆字辈,名庆生,方正面孔,浓眉有些压眼,眼窝好似为了承担眉毛和生活的分量,就深深的陷了进去,山根挺得宽高,可惜本本分分,维持着家里生计。

王胜浩长相随他爹多些,骨相更甚,就是眼睛很巧妙的靠向了母亲,少了几分沉重,多了些灵气,只不过在五年的时光消磨中,渐渐失了些光彩。

王胜浩他爹已经听说了胜浩落榜的事,是在附近干活的农人传的话,听到时他也感觉如命中注定一般,搓了搓自己因干活发厚的手掌。

“爹,我还是没中。”王胜浩先开了口。

“没中就没中吧,命里有时终须有,说不定还是个福报。”父亲回道。

“嗯。”王胜浩应了一声后再也不知说些什么。

两人回到家,忙活了一阵,一家人坐在了一起,吃起晚饭。

晚饭和中午无二,就像平凡的人过的普普通通的日子一样寡淡。

永不改变的主基调,菜粥;

偶尔追寻些快乐和意义,咸菜和腊肉;

所有人都想把日子过的如做饭一样,把每道菜安排的井井有条,偶尔的新鲜也必须以美味和昂贵为标准。

可是生活,并不能等所有菜都上齐后才开始,无限的变数才是真正存在的真实。

“今后打算做些什么?”

“种地。”王胜浩回答的很干脆,好像和命运赌气一般。

“你要不要去跟你二叔出去闯闯。”

“不用了。”王胜浩不是不想,而是权衡后才给出的回复。

父母也慢慢上了岁数,要是自己出了远门,爹娘只能互相照顾。

自己本就蹉跎了些时光,要是出去闯荡,闯荡出来些成绩还好说,要是还如这消失的五年一样,一事无成,那他真的就会痛恨自己的决定了。

对于生命抉择的路线,人往往都会产生一种错觉,要么一路青云直上,要么万劫不复坠入深渊,其实命运不像是一分为二的泾渭直去江海不回,而像是一汪池水,无皱的湖面下是深浅不一体验的坑洼。

当你对命运报以不公,或是赌气,那命运绝对会回应你的欲望或是诉求。

不在将来,而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