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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辆独轮车，它们都只靠唯一的车轮平稳的立着，从远处驶来，在苏服白前方五六米处停住。
其中一辆越众而出，车斗中盘坐着一个中年人，慈眉善目的样子，笑容亲切，捋着长须摇头晃脑。
苏服白数了一遍，总共十五辆独轮车，只有一辆坐着活人，其余都驮着尸体。
“追杀你的人师父已替你解决了，不过只是一部分，其余的我帮你记下身份，留给你自己慢慢报仇。本来想着都留给你自己的，这些人追的太紧，索性都杀了，以免打扰我们师徒相认。”
中年人笑着冲他招手。
苏服白瞧了一眼那二十多具尸体，没有抗拒，驱车上前。
“冻坏了吧，来来，赶紧穿上衣服，干净的，我特意先扒掉他的衣服再杀，免得弄得都是血，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
另一侧车斗里是一身干净的厚衣服，他没有犹豫立刻套在身上，中年人见了哈哈大笑，很是满意。
“有勇有谋，好，好！”
对方说的是普通话，捎带一些口音，不是很明显。
苏服白想辨认是哪里的口音，很快觉得可笑，这里肯定不是地球了，辨认口音有什么意义？既然不是地球，为什么对方说的是普通话？
之前碰到的那些人说的也都是带方言口音的普通话，无非是方言口音重了些。
两辆独轮车并行，身后，驮着尸体的独轮车倒下，车和尸体都歪七扭八。
苏服白驱使独轮车跟随对方，心里想着该不该说话，该如何说话。
“你是谁，为什么说是我师父？”
他用口音混杂的普通话询问。
苏服白出生在两省交界的一座小城，城市横跨长江，东西南北口音各不相同，连自家亲戚说话的口音都不一样。
特殊的环境造就了他们这一代孩子的普通话都很标准，不仅是学校里，很多人回家后都是用普通话和父母交流。
陌生的世界，熟悉的普通话，带给他强烈的异样感，他本能觉得自己应该带些口音。
“你的官话说的还可以，跟人学过？”
中年人捋着颔下一缕长须，眯起眼睛，并不在意他是否回答。
“你是我的乖徒弟，我自然就是你师父。为师出自黑山庙，记住，从今天开始你也是黑山庙的弟子，你我皆是山神的信众！”
他撩开随意披散的头发，露出额头，有一个刺身，很奇怪，下方是一条直线，上方是与之相连的圆形。
很快苏服白意识到那并非刺身，直线和圆形都散发微弱的幽光，极其神秘，当他的目光凝视“刺身”，耳边的呓语声逐渐强大，他连忙挪开视线，呓语随之减弱。
瞧见他困惑的神情，中年人十分不解，“你不认识山神印记？不应该啊，既然懂得官话，必定不是生在与世隔绝的地方，怎会不知道山神没见过山神印记？”
简单的几句话，苏服白意识到自己伪装口音做的对了，在这个世界，寻常人不应该会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也就是所谓的官话。
面对中年人的质疑，他先是摇头，然后指着自己的脑袋，继续伪装成口音混杂的官话，“我脑子里少了很多东西，又多出很多东西，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中年人恍然，不以为意，“大概是融合神骨时伤到脑子，得了迷症。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吧，瞧你这副模样，估计也是生在哪个穷乡僻壤，过去的记忆要么是忍饥挨饿要么是受人欺凌，即便永远都想不起来，也不是件坏事。”
“你只需要记得一点，从今往后你便是黑山庙的弟子，朝廷敕封的神官，高居人上。先前的那点考验，换来一辈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不亏！”
“为师名叫李海成，这一点也要记住！”
车轮嘎吱嘎吱的响，车头偏转方向，之前有些随意，现在似乎是朝着特定的某个位置去。
苏服白一边跟上一边扭头看渐渐模糊的石梁和石柱峰。
标志物快要从眼前消失，下一个标志物还没有找到，不过，跟上这位“师父”，应该不需要地图了吧。
李海成捋着颔下长须，笑容满面，侧着头打量苏服白，越看越满意，“刚刚融合神骨就能驾驭山魈，你的悟性很好，为师收了个不错的弟子。”
“你刚刚说脑子里多出很多东西，是什么？”
苏服白也在侧头看他，视线掠过山神印记，立刻挪开。指着自己的耳朵，“有古怪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话，我想杀人，也想自杀。”
“哈哈，山神的力量岂是凡人能够驾驭，融合神骨九死一生，即便成功，也要时刻面对更加强大的意志的侵蚀。想要拥有神的力量，在人间享受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身侧的独轮车不断改变路线，在经过之后，回头才发现已绕过一处处障碍，这片茂密的山林并不能遮蔽李海成的视线。
“……师父，神骨是什么？山魈又是什么？”
在这个世界，苏服白一个人都不认识，从睁开眼遇到的所有人都想杀他，只有李海成例外，对他友善。从对方的言语中隐约感觉到，自己被追杀跟他也有关系，可苏服白能做什么？报仇？
他大概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视为依靠的人了。
“还以为你心中过不去这个坎。”
“你是个聪明人，真正的聪明人。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饭，不要以为师父是在刁难你，当年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融合神骨九死一生，当然不能只选一个人，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机会，无论是你融合神骨失败，还是被人杀死，都是你的命，你命中没有这样的机缘。”
换上一身厚衣服，身上逐渐暖和，苏服白的姿态也放松下来，不再蜷缩紧绷。
听着李海成说的话，和自己猜测的差不多。
“考验已经结束，你已是我的弟子，是黑山庙的神官，日后再无人敢杀你。”
“你自悟出驾驭山魈之法，就不必再学了，待会儿我教你伐山之术，学会之后才算是真正的山神信徒。”
“现在不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前方隐约传来水流声。
溪水在山脚下蜿蜒而过，水面不过一米多宽，水深一尺左右，清澈见底，有几尾小鱼畅游。
苏服白梦寐以求的水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李海成找到了。
他敢确定李海成是先知道这里有水源，再一路调整方向抵达，绝非巧遇。
“把身上洗洗，又酸又臭，不知道你以前在家中多长时间洗一次澡，入了黑山庙，是侍奉山神的神官，不能再邋里邋遢，传出去给黑山庙丢人，更是给山神抹黑。”
苏服白没有异议，他早就想洗澡，身上黏糊糊的太难受，只是一直没有条件。
拼尽全力才能活命，哪有心思做别的事，何况也没有水，总不能拿喝的水洗澡，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