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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乌背上，已经被提锋处理过伤口的陈焚失神问着。
在他面前，提锋早已摘下傩面，脸色阴沉的快要滴水。
“她是岷山人。”
“那是什么？”
“没听过岷山传说吗？蜀地的第一位王，蜀王蚕丛始居岷山石中。”
提锋咬牙切齿，他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栽这么大个跟头，想他自十五岁进监天司以来，从一开始就小心翼翼，从不去触碰远超他能力的任务。
怎么这次去个平山村，就遇到了疑似蜀王蚕丛的后人。
“蜀王蚕丛？”
听到这熟悉而陌生的名号，陈焚过往的记忆被勾起。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李白的蜀道难有提起过这位王及其后继位者。
但那方世界的历史，又怎么能套用在现在呢？
这里有妖鬼，有神话中的山鬼，有不讲道理的监天司，有清水县城的陈家小院。
明明是两个世界，这两方世界的历史又怎么会一样呢？
陈焚陷入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在银竹不再是银竹后，他突然觉得世间一切都不能信任了。
不说提锋，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还是自己了。
我到底是小陈焚有了陈焚的记忆，还是陈焚来到了小陈焚身上？
混成一团的思绪就如毛球团，陈焚根本找不到线头在哪儿。
“给老子回过神来！”
砰的一声，陈焚的脑袋被提锋毫不收力的敲了一下。
巨大的冲击力让陈焚脑袋一歪，脑海中的思绪也骤然被截断。
“别他妈给老子想东想西！不就是被一个娘们骗了吗？你他妈以后不知道留心吗！你现在婆妈的样子就和在平山村时一样，简直不堪入目！”
“想想你为什么要加入监天司！想想你要做的事！我们不是从一开始就决定要做什么了吗？”
“混小子！给老子回过神来！”
提锋的怒骂声响在耳边，提锋是真的气急了，一句句他妈的不断从他嘴里跳出。
而这一句句怒骂也如黄钟大吕般将陈焚惊醒。
对啊，我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报仇吗？我想做的不是早已经决定了吗？
只是被欺骗而已，只是丢掉一只手而已，只是两方世界历史有相似之处而已。
为什么我要如此困顿！
“我们赢不了‘银竹’。”
陈焚认清现实般的说着，听见他这话，提锋松了口气，心想陈焚这小子终于想通了。
现在就是该跑路的时候！拍马回监天司搬救兵才是对的！
但提锋的放松并未持续太久，陈焚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的心凉了半截：“但我们能破坏她的计划！”
“不管她为什么要骗我们，不管她想要做什么，只要我们不让她做她想做的事情，那我们在另一方面来说就是赢了！”
陈焚兴奋起来，他的语速越来越快，直到最后赢了两字，他的面色就如喝了三斤白酒一般亮红。
“癫子。”
提锋眼中无神，他真没想到陈焚癫的这么厉害。
一开始听陈焚自愿加入监天司他还觉得好玩，但这一路过来，他觉得陈焚居然真是认真的。
甚至他还有一点点，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认同陈焚的话。
提锋歪头，喃喃自语道：“难道我也癫了？”
“我没疯！我有思路！提锋你快想想，为什么‘银竹’需要伪装自己，为什么她只叫了那几只山鬼尸进城？”
陈焚激动的说着，他的双眼越来越亮。
“平山村的愚公挖开了山鬼墓，招出了山鬼尸，也将‘银竹’引了出来，但‘银竹’说不得正是虚弱状态，她伪装自己就是为了了解周边情况！在确定清水县城这一人类聚集地后，她直接确定了方向。”
“也就是……”
“吃人。”
提锋接上了陈焚的话，陈焚说的他都听懂了。
但他妈的他们连虚弱的‘银竹’一个照面都走不过。
还想着去对抗她呢，这不是送死是干什么？
“她想吃人！我们就不让她吃人！”陈焚大声喊着：“城里还有三名监天卫在！我们有机会的！”
“你……”
提锋欲言又止，他牙关一咬又咬。
“他妈的癫子！老子摊上你真是上辈子造了孽！回去可以，但老子话先放这儿了，如果老子能跑路，老子是一定会跑路的，你别对老子抱有期待！老子仇还没报！老子还不想死！”
提锋的话又急又快，他的情绪如陈焚一样激动。
但即使是那么想活着的他，还是与陈焚一起选择了九成概率会死的路线。
“谢谢。”
陈焚由衷感谢着，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和疯了差不多。
明明都已经逃出生天，还要自己往火坑里跳，甚至还把提锋也绑上战船。
他已经除了谢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滚吧！”
提锋一推陈焚脑袋，回头戴上傩面，不再说话的他拳头紧握。
云雾中，陈焚回头望向清水县城，静望片刻后他亦将傩面扣于面上。
‘银竹’我来找你了。
“唳——”
金乌尖声叫着，黑羽猛震，三足金乌回头往清水县城飞去。
……
“芸娘！芸娘啊！”
清水县城中，被刑鹿叫做芸娘的金乌跌落在地，砸出一地碎石。
此时的刑鹿整个人都扑到在了金乌的傩面上，他痛彻心扉的哭喊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已经失去了芸娘一次，为什么还要有第二次！
明明山鬼尸都被解决了，明明马上就可以回监天司兑取还魂丹。
可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已经迈出了九十九步，为什么在最后一步时会变成这样！
“咯咯咯~好伤心的人儿啊。”
陌生的笑声钻入耳中，双眼通红的刑鹿猛地抬头往笑声传来处望去。
‘银竹’此时就站在那儿，她的指尖还拈动着一片黑羽。
“是你，是你杀了芸娘！”
悲痛的怒火让刑鹿失去理智，提刀的他疯狂的往‘银竹’冲去。
“哎哟~明明都这么伤心了，为什么还要做出格的事呢？乖乖的被奴家吃掉不好吗~”
‘银竹’迈着小步迎上冲刺而至的刑鹿，她锐利的指尖向轻抚爱人一般落到刑鹿刀口上。
嚓~
精钢刀刃被指甲划断，落地的断刃哐当不停。
“枉你有人身，原也是畜生！”
刑鹿一把甩开断刀，在怒吼声中身形骤然猛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