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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法塔轰然倒下，黄金海面徐徐盛开一丛水晶花。
寒羽拔出沙漠之鹰，把最后一颗龙息弹压进枪膛。
“这是世界本来的样子。”
一双卡姿兰大眼睛里盈满泪水。
“人类的世界在地球。”
寒羽扣动扳机，一团火焰映红了水晶花。
寒羽猛地惊醒，眼角挂着泪，枕边还有余香萦绕。
……
西元二三八四年，华历甲辰龙年。
簌簌的风声杂糅着各种鸟鸣，一缕晨曦穿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寒羽的脸上。
一个满足而充满力量的懒腰撑开了他身上的被子，屋内的新风系统及时送出了最纯正的春天气息。
寒羽对今天的早晨很满意。
就在昨天晚上，他还沉浸在秋日的萧瑟之中。要不是临睡前接到的电话，AI肯定根据他的情绪反馈，为他安排了一个更加萧瑟的早晨。
一个电话，一份工作。为了这份工作，他等了三个月。
在这个智能机器人比人忙碌的年代，丢了工作虽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作为一个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岁的碳基生命，无所事事跟坐牢其实没什么分别。
美好的心情催生了良好的食欲。稍稍抠了抠脑袋，他选择了一份丰盛而又美味的早餐。
芒果味的维生素，麻辣口味的碳水化合物，还有大海味道的蛋白质。
当AI机器人将他的选择投射到餐盘里三颗小药丸上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随后笑着搓了搓手。
他套上那身多少年没换过的衣服，胡乱理了理头发。在这个年代，刻意打扮自己去讨好别人的审美，是让机器人都会嘲笑的行为。所以，他也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关上电源，屋子里四面白墙。关上门，一片黑暗。
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走出这间五平米的“笼子”，他兴奋得连新工作具体是什么内容都没记清楚。当他坐进自己的穿梭车时，才想起来，也许他应该做个“入职培训”。
好在AI为他做了备份。
但当他看清楚今天的任务清单时，又有点不敢相信。
送快递。
这就是他的新工作。
在这个AI机器人无处不在的世界里，居然有人委托他送一份快递。
“难道这漫天的无人机都罢工了吗？”寒羽自言道。
他打开天窗，穿梭车已经上升到公共交通空间。一辆辆无人机飞速从他身边驶过，一点“能源断供”的迹象都没有。
穿梭车穿过一片高楼，阳光猝然间给了他一个满窗日照，刚才那点诧异，在他脑子里转瞬即逝。
和今天美好的早晨不同，现在的阳光真真切切地来自那颗古老的恒星。
新工作，还有真实的阳光，让他很快忘了这份有点意外的工作。
他看了看派送路线，还有送达时间，发现他有足够的时间继续享受这难得的怯意。
于是，他让AI调整了取快递的路线。他想去看看另一片可以给他带来好心情的风景。
大海。
寒羽所在的城市叫做海城市，顾名思义，就是海边的城市。他给AI确认了路线，他要绕到海上，去感受一下天然的咸湿。
到达外海还有一段距离，他饶有兴致地打开屏幕，想浏览一下当天的新闻，看看有什么他感兴趣的八卦。
但结果让他很失望，所有的频道里面都在播报同一件事情。
人类联盟的第一位AI首相诞生了。
伯爵。
寒羽笑了笑。
人类授权一个AI机器人来管理庞大的社会体系，他实在觉得很可笑。
然而，更可笑的是，这个叫做伯爵的AI首相，居然是全体人类共同选举诞生。而且，他还打败了另外几个AI竞争对手。
屏幕上，人类联盟主席文仲，庄严地将人类宪法递给了伯爵。伯爵抱着宪法，神情肃穆地宣誓：永远效忠人类，忠于宪法，忠于阿西莫夫三大定律……
接下来的内容，寒羽实在没多少兴趣，所以，他关上了屏幕。
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快递员，这些事跟他丝毫关系都没有。
穿梭机到达外海，寒羽打开天幕，一阵温润的海风扑面而来，相比屋内永远清新的空气，这种来自大自然的真实感受，让他更加放松。
穿梭机刚好遮住太阳，海城市的天际线呈现在他眼目内。
看着熟悉的城市，寒羽突然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一排排十分突兀的线条勾勒出城市的轮廓，放眼望去，他竟然一时无法找到突出的焦点。
寒羽想起了古时候一个十分盛行的艺术流派，印象派。
眼前的景象就像毕加索的画，各种支离破碎的建筑元素堆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也看不清脉络。而就是这片杂乱无章的线条，却呈现出了张力十足的情绪。
就像一股来自大海深处的迫力，正挣扎着冲破海平面，向太空延伸。
而这种线条，让他感觉很怪异，总觉得它和宁静的大海放在一起，很不和谐。
AI对这种城市规划的解释是，这是最符合现代城市生态的天际线。
叫做不规则的纠缠。
寒羽深吸一口气，湿润的海风瞬间灌满整个肺部。他提醒自己，他这种原始的艺术鉴赏力在AI面前，太过幼稚。
所以，他习惯性地笑着摇了摇头。
“人类把首相都让给AI了，身居五平米的我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寒羽心里暗自笑道。
他吹着口哨，逗了逗几只翱翔的海鸥，穿梭车已经绕回城市，进入到海城市最繁华的街区。
城市大屏上终于播放了些和伯爵无关的信息。
“圣火照耀人类，人是万物的精灵，是宇宙最高级的生命形态……”
一个身披斗篷，只露两只蓝色眼睛的身影在屏幕上大声布道。
这个身影寒羽再熟悉不过。在虚拟空间里，他经常收到类似的“传单”。
圣火教，一个宣扬回归原始地球的宗教，而这个拥有一对蓝眼睛，却从来不露脸的布道者就是他们的教宗。
墨灵。
另一块大屏上，一个标准的AI智能人也在虔诚地宣讲。
“深空才是人类的未来，人的生命将在硅基世界里得到永生……”
AI智能人来自另外一个教派，图灵教，而他就是教宗。
禅雨。
在虚拟空间里，两个教派斗得不可开交，有时候甚至组队互相攻击。
寒羽却一直把两个教派之间的歇斯底里当综艺节目看。
在他看来，墨灵和禅雨就像两个口才出众的艺人，使出浑身解数，只为博取流量。
而他不过是两边的“路人粉”。
寒羽对两人挤了个媚眼，穿梭机已经停在了一栋商业中心门口。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他已经懒得去区分谁身体里留着血液，谁腔子里抹着润滑油。
就在他摇晃着走进商业中心大门的时候，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一群警察正往外冲。
突如其来的变化，引起了阵阵尖叫。寒羽眼看着几个人被撞翻在地，一个戴着兜头帽子的身影在人群里上蹿下跳。
他还没来得及确认眼前的状况，那个身影突然将他扑倒在地。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脸，一时走了神。
后脑的痛感告诉他，这里是现实世界。而以他的认知，眼前这张脸的特征绝对只在虚拟世界里出现过。
一张与人类风格迥异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