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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州开始供暖了，空气就变得愈发糟糕起来，每到下午，空气就像是城外那条黄河里的水一样混浊不堪，掺杂着一股焦臭味。
“走了啊，老板娘。”
“行，常来啊。”
送走一个客人，张胜男附身趴在玻璃柜台上，无聊地看着一波波的自行车从自己店前驶过，在不远处的红绿灯处停下。
吃饭、蹦迪、打牌、睡觉。
每天的生活照旧，和以前别无二致。
虽然只有25岁，但她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经历过别的女人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事，原以为千帆尽过，波澜不惊，现在却总是感觉心里有块地方空落落的。
“都23号了，连个电话都没有。”
张胜男歪着头看向柜台上的电话，心里有点埋怨王羽，“打个电话问问吧。”
手朝着电话话筒拿去，刚提起来，停住了，慢慢放下，过了两秒，又拿了起来。
张胜男打完电话，转身对店里新招的店员说道：“你管着，我去做个头发。”
街口的绿灯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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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羽接完电话，看着快把耳朵贴到听筒上的村长，没好气的说道：“村长，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沾上了听墙根的恶习呢？”
“不是啥也没听到嘛。”村长不以为然的说道，“咋是个女的嘞？听声音还怪年轻的嘞。”
“村长，你纯洁一点吧，这是帮我们卖柿饼的。”
门外，是一片熙熙攘攘，岙田村上次这么热闹，还是在上次。
村民们在一张桌子前排着队，脚下放着数量不等的箩筐，里面装的都是柿饼。
桌前，池桂芳正站着查验着柿饼的质量，只见她把村民箩筐里的柿饼分批倒进一个小竹匾里，翻了几下，然后把不合格的挑出，剩余的倒入框中计重。
地上放着一个磅秤，来小树蹲在地上，根据筐里货物的多少增加或减少着砝码，然后把数字记录在本子上。
“桂芳，这些咋不行嘞。”一个村民看着池桂芳把自家的柿饼大部分都剔了出去，不满的说道。
池桂芳拿起一个柿饼说道：“叔，你看看，你这柿子中间捏着都不软，而且霜也没挂上。”
“哎呀，乡里乡亲的，你莫这么死嘛。”
“叔，不行嘞，”
“算嘞，算嘞，你真是~你和你婆婆打仗，我还帮你说过话嘞。”
已经结算完的几个村民也嚷嚷了起来：
“桂芳，你也太死板了，皮破一点都不要。又不是你的营生。”
“我看她啊，就和她婆婆说的一样，帮着王羽。”
这些话像针一样刺向池桂芳，让她脸一阵白一阵红的。
这时，村长迈着八字步走了出来，喊道：“都嗷嗷啥嘞，不让人安生，咱这个柿饼可是要给省里领导的。领导一看，咦~这柿饼咋破嘞，这不丢俺村上的脸？”
他这一说就把嚷嚷声给压了下去，跟在身后的王羽对池桂芳说道：“你别理他们。”
“我没事，哥。”
池桂芳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那天晚上的事让她丢尽了脸，回去还被自家父母数落了一顿，让她感到很委屈，自己本来就是个活泼性子，为什么嫁了人就要夹着尾巴。结婚到现在两人同房都没几次，生不出孩子是她的问题吗？
于是她就打算出去打工，去哪儿都比待在村里被人指指点点，当笑话看要好。
结果第二天来小树找到了她，请她做柿饼的质检，还和她聊了很久，其中有一句话说得很中听。
“女人要独立才会不被欺负，要独立就要自己赚钱。”
对，自己手上有钱，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她留了下来。
过好秤，村民就去会计那里拿一张白条，上面写着具体的金额，还盖着村里的章。
王羽没钱，就连李水栓买工具的2000块钱都是来小树垫付的，那他只能先打白条了。一开始王羽还怕村民有异议，没曾想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村上付钱就没有不打白条的，据说有些村民家里还有5年前的白条没有兑付。
既然大家都习惯了，那这个便宜王羽也就占了。
到了晚上，村部门口的热闹就转移到了岙田村小学的教室里，这里现在是柿饼礼盒的总装车间。
因为朱旭的700个礼盒要一次性发货，所以王羽打算先把供张胜男的礼盒先装出来。
李水栓有了电动工具之后，做盒子的效率就高了很多，他还请了一个帮工，加上李小柱的爷爷，一个礼拜就能做200个盒子，如果不是因为还要用核桃碎给盒子打光，速度还能更快一点。
29个学生忙着往做好的盒子里放柿子叶和柿饼，然后再一个个的放进包装袋里。
包装袋是王羽跑到市里找印刷厂定制的，全白，只在正反两面中间有四个胶印的“太平春风”橙色大字，显得很高端大气又不失雅致。
每装完一个盒子，王羽就给学生5毛钱，100个盒子就是50块钱，其实分到29个学生每人手里也就2块钱不到，用王羽的话来说，这叫从小培养自力更生的精神。
来小树对王羽的抠门嗤之以鼻，她的精神刺激大法更直接，更管用，她宣布，盒子装完后，给大家放录像，成龙的《警察故事3》。
一个小时不到，100个礼盒就全部完成了，三个大人和29个学生窝在教室里看起了录像。
“我明天打算去趟郑州，把这100个先送过去。”
“哦，行，去吧。”来小树看着电视里上蹿下跳的成龙，伸手递给王羽一颗奶糖，顺便用余光观察着王羽的反应。
像所有第一次接触爱情的女孩一样，这段时间来小树内心充满了忐忑和慌张，她是个很骄傲的人，不允许自己先开口，那晚拉他的手，已经是她做过最为大胆的事了。
但她又希望自己的意中人能明白自己的心意，能满眼都是她，能看得出她身上每一处细微的变化，比如她今天新涂了指甲油。
嗯，女孩子的心就是那么神鬼莫测。
王羽接过糖，放进嘴里，为难的说道：“但是这车~”
来小树有点失望的说道：“没事，我打电话给朱旭。”
“会不会不太好。”
“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对了，这次去郑州，不会再被打破头，好几天不回来了吧。”
“不会，这次我去的时候头上带个桶。”王羽嬉皮笑脸的说道，然后惊诧的说道，“呀，你今天新抹了指甲油了啊？”
来小树心里和脸上都露出笑来，像献宝一样伸出双手放到王羽面前，“好不好看？”
“好看，不过我觉得红色不适合你，淡青色可能会更好一点。”
“是吗？”
池桂芳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人，想起了那日来小树问自己的另一句话：
“你是不是喜欢王羽？”
当日她是否认的，现在？她不知道。
她只是心里有点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