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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好奇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顾林同样感到莫名其妙和惊讶。他在脑海中一直翻来覆去寻找灵气和丹田这两个词语,却发现这是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陌生的名词。不过这也让他知道了肚中气体是有名字可言的,那些能给顾林带来奇妙作用的气体叫做灵气,而灵气聚集之处不是在肚中,而是在丹田,至于灵根是什么,他还没有想到,或许是不同于凡人能聚集气体的差别,在他见过的人中,能有冯虚御风,异于常人能力的,一个是怪老头,另一个则是眼前男子!
尽管之前不知道这些气体是灵气,但仅凭灵这个音节从男子口中说出,他就知道这些气体来是历是不凡的,至少不是寻常世俗应有之物。如此的话,面前那始终带着微笑的男子很有可能就是此行所寻的神仙。但在还没足够的证据可以确认之时,顾林不会把自己的信任依附在男子的身上,仍时刻保持警惕之心,每说一句话都要细想斟酌,因为男子始终用那仿佛带笑的目光看着他。
那种眼神让顾林内心深处始终浮现出怪老头那两个空洞飘着火焰的眼睛。
后来见男子要把他带下山,顾林才说:“我不想下山。我是一个流浪的无家可归的孩子。我也不知道我肚子里面的气体是什么,那是我偶然间吃了一个果子之后就突然感觉多了的东西。”
男子在听到顾林的诉求之后仍然只是笑着皱了皱眉,然后淡淡说道:“可是这里这么破,没有住的地方,而且这荒山野岭中,也没什么可以吃的,你怎么能呆在山上呢?”
顾林这一刻的眼神清澈如水,他坚决说道:“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的价值!”
男子听后笑了起来,口中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些许之后才勉为其难地说道:“既然你是误食果子而在丹田之中凝聚起了灵气,看来也是有一定的机缘,不妨我再送你一个。你可以留在这里,但是不能打扰到我的生活,而且你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要在午时之前为我装满一壶的露水。”说着男子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玉色的葫芦,随手扔给顾林,然后继续说道:“若你做不到,我自会送你下山!”
玉葫芦被男子随意扔来,猝不及防的顾林连忙向前,两只手伸出去接,但发现这葫芦好像有灵性般,在空中飘飘摇摇稳稳落于他手心中。
握着葫芦,顾林仔细观察起来,甚至动用了一些所谓的灵气,将之聚在眼中。这玉葫芦和平常所见的葫芦形状一般,没有所谓的纹路镌刻,仿佛是浑然天成。可葫芦瓶身通透温润,像看不出一丝雕刻痕迹,仿佛长出来就是天然的玉色,这让顾林始终想不出这葫芦是先天而生,还是后天为之。顾林来不及去想这些,他双手紧紧握着葫芦。知道自己有了可以留在青峰之顶的希望,顾林决然答道:“我一定会完成的!”
男子却不怎么相信,嘴角挂着微笑,好像又在自言自语,用轻柔的语气说道:“是吗?那我看看你能否做到,如果做不到的话,我真的会把你送到山下。”
接下男子便离开了顾林的身旁,离开了这座破旧的庙宇,不知去向何处。
顾林这时才从稻草中爬起来,在起身的一刹那,全身疼痛和虚弱瞬间浪潮般冲刷着他脆弱的神经,差点又使他再次晕倒过去。于是他平静之极地躺在稻草上,动用灵气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除了腹空,还有虚弱之外,身体没有特别大的损伤,只是之前爬山动用太多灵气,甚至在最后还强行驱动已经干竭的灵气,此时不管丹田还是脑海,都有阵阵刺痛潮般涌来。
不过在这间破庙之中,顾林竟发现所谓灵气,不用感知和牵引,正朝自己聚过来,即便他躺着不动,也能隐隐感到丹田之中,灵气有缓缓攀升壮大之意。依照这个速度,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到之前丹田之中所存的灵气大小。
而有了这些灵气,他将不在乎这点痛伤。
他躺着静静地等待,等到灵气聚满的那一刻。只是他没想到,灵气行将耗竭之时,灵气聚集和补充的速度快,到后边的时候,没有之前那么快了,但还是比他在素阳城中,彻夜不眠的冥想要来的快。于是这一等,顾林竟等到了黄昏将至,那时透过庙宇屋顶的光线变暗,有冷气开始传来,顾林无所事事,静静发呆。此时灵气还没聚满,不过已有了可以活动的能力。
顾林起身做的第一件是就是立刻出去这个让他盯了三四个时辰的充满稻草腐败气味的破庙。
出门的一刹那,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使他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去细细感受。睁开眼睛之时,他看到了云海的苍茫和无边无际。云海滚动翻腾之景让没见过大海的顾林第一个感觉是就像见到了大海一样。
这时的太阳惟有半边还在云海之上,其沉落之处的云海仿佛被燃烧般片片鲜红如血。
站在破庙前光滑明亮平板之上,顾林无言盯着这片景观,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他从小生活在沙漠中,在来到素阳城之前,从未见过如此缤纷绚烂的色彩。那时他的世界中只有漫无边际的黄色和零星点缀的一些其它色彩,可是这些色彩根本不足以为他的想象构造出一个绚烂又美丽的世界。
他不知道的是,随后在青峰上漫长的生活中,他对这种充满生气的绿色也产生了和像对黄色一样的厌烦之情。只是这一刻的他仍旧保持着对绿色的敬畏和欣赏。后来顾林在这里听到了鸟儿归巢的哨鸣之声,这使他知道了这么高的地方也是有生灵可以生活的。不过鸟儿的哨鸣声中仿佛含有不同于其它鸟儿一样的婉转,反而在无形之中为顾林带来几分压力之感。
他知道了这些鸟儿也有不同凡响之处。在想到鸟儿觅食归巢之后,顾林肚子中藏着的青蛙再次呱呱地叫了起来。他四处寻找之时,才发现这里也没有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倒是夜晚来临之时周围树林中影影憧憧野兽的身影和让人心悸的嘶鸣之声,是他惟一能想到的食物来源。但他绝对不认为凭一己之力,还没工具利器,就能狩猎到一头野猪。
这一夜的顾林又依靠丹田之中的灵气来缓解饥饿。但连续两天没有吃任何东西的结果是让他的身形消瘦了许多,脸上的色彩也变得发黄起来。这一晚的青峰之顶也是寒冷异常,他又是蜷缩着不知何时才睡着的。
第二天顾林在天还未亮之时就醒来去搜集露水,那时他还是踏着皎洁的月光,这光芒铺洒在庙宇前的石板上,犹如寒霜一般,无不透露着清冷气息。可是潜伏在四周的巨大的阴影又迫使他不敢走远,只好在破庙前石板铺成的平台四周去寻找搜集。
这座残破的庙宇在青峰之顶,四处荒无人烟,周边杂早丛生,就连之前修缮的许多建筑也有颓圮之意。那斑驳的色彩,倾颓的墙皮,已经被风雨冲刷的看不出之前模样,惟有座座石柱屹立不倒。庙宇前的石板上,爬满了青葱的苔藓,其缝隙中,更有一株株半身高的杂草,根本看不出这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可那个神秘男子明显就是这里的主人,而且生活已久,可在男子离开之后,顾林发现,在这方隅之地,四处也寻不到男子的身影。看来这破庙并不是男子居住之所,他应该在其他地方另有洞天。
顾林不再去想神秘男子的事,他现在必须专注于眼前搜集露水的任务。
青峰漫山遍野都是长青的阔树叶,所以清晨之时,上边大部分都遍布水珠,顾林拣低的树杈上的树叶,然后将其弯折,让露水顺着叶身,滑落至玉葫芦中。其中这些叶片边缘,有道道挂钩,稍有不慎,就会割破皮肤,所以顾林在搜集之时,也是小心翼翼。
这时天还未彻底清明,竟发现脚下所踏之处有微光从石板中散发,而石板光芒笼罩的地方,使那些潜藏在阴影中的野兽不敢逾近,这说明破庙周遭是安全的,不会有野兽侵袭。但石板之外,肉眼可见道道灰影紧盯着顾林,四处游走。虽然庙宇之旁是安全的,单凭庙宇前零星几株树木是难以搜集到能装满玉葫芦的露水,于是在晨光行将破开云层的时候,他不得已离开了光芒所笼罩的地方。
这些地方僻静幽深是日光照不到的地方,所以阴冷和潮湿是顾林的第一个感受。他觉得即使周围没有蹲伏着的野兽,也不敢长时间在此停留。他只在离广场很近的地方游动,可每一次出去都会伴随一两声让人感到心颤的兽吼之声,最后顾林在屡次进发而不得已退回之后才发现,原来他每一次离开广场来到这片树林都立刻会被野兽们意识到。没有丝毫解决办法的他只能束手无策地面对这个无奈的现实。
后来太阳快要浮在中天,达到这一天最热的时候,顾林才勉强地装满了这个葫芦,不过他在之后几次游走时被一头獠牙狰狞的熊给抓裂了衣衫,在胸膛上流下了三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但结果是好的,他做到了男子吩咐的事情,最起码暂时不用被遣送下山。
男子在中午到来之时看到躺在平台中央一动也不动地顾林,白皙的脸上微微露出讶然之色,他微笑地看着顾林说:“你躺在这里干嘛?”
顾林说:“我今天收集露水的时候被一头熊抓伤了。我在恢复自己的伤势。而在这平台中央恢复的最快。”
男子看着顾林身上触目惊心的三道血痕,脸上若有所思,然后淡淡说道:“这么说,你把露水装满了?”
躺在地上的顾林把头微微抬起了一下,然后用沾染着鲜血的手把玉葫芦递了过去。
这时他不想再和男子说一句话了,因为每说一句话都会使自己体力消耗一分。他已经三天没有吃任何东西了,而且还受了重伤。尽管血是些皮肉之上,伤势不是特别的重,但对一个本就虚弱的人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男子倒是颇有和他说话的兴趣。他坐在了顾林的旁边,缓缓为顾林讲述不知是何时发生的事情。
他说:“有一头美丽的鸟儿,生着七彩的羽毛,从不远万里的地方来到了这里。有许多凶兽猛禽都会来这里的,他们从来不在山下和山腰乱转,只在青峰的山顶徘徊。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林的心思显然不在这里,他在脑海中开始用自己所见过的色彩勾勒出那只七彩的鸟的模样,他觉得有七种色彩的鸟儿会是世间最美丽的鸟儿。
男子也没等到顾林回答,继续用柔和的声音说道:“之前潮元观观主在任期间,这里香火不断,因为不时有凶兽猛禽下山滋扰百姓生活。这些凶兽猛禽本来是不必下山的,可是它们不下山的话就会像现在的潮元观这样,破败不堪,无人供奉。”说时男子看了看现在在风中都显得摇晃的破庙,并示意顾林向那里看去,然后继续淡淡说道:“这只鸟儿落在这里后,就依恋再也不走了。可是最后……”男子的话语停顿了一下,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
顾林倒是着急了,忍着伤痛连忙问道:“你快说呀,这只鸟儿最后怎么了?”
男子在这一刻看着顾林,脸上的微笑像清晨所见的阳光一样让人感到莫名温馨。他缓缓说道:“后来呀,后来这只漂亮的鸟儿被我吃了。我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我已经忘记了食物的味道,不过我敢肯定,那只鸟儿是我之前吃到过的最美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