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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猪趴窝也不会起床。
这时候进山,是看不见山牲口的足迹的。
但等下雪后的第三天去就准能瞅着新踪壳了。
因为山牲口宅家一天,肚子饿了,再不情愿下午也得出门去找吃的。
只要走过的地方,必然留下清晰可见的一溜串足迹。
猎人上山瞅着了,一追一个准。
哪怕是猎狗,在秋天香头不好,不能打响叶子的,追雪溜子也能成了。
这无论溜围还是狗围,都好。
所以一下雪,猎人们就会很兴奋。
赵江顺了一块肉下肚,使小勺子往嘴里送獾子萝卜汤,暖暖乎乎的,汤上面都还飘着油。
这顿吃下来,等会儿的,他上下嘴唇上就得凝一层白脂,用手指甲一刮都老厚了。
“行,都在炕柜里放着呢。”王桂点点头。
“下雪了有啥安排啊?”赵山问道。
赵江想了想,没说准备杀仓子的事情,“可能陪我老舅溜溜桥对子,看看有没有踪迹吧。”
“有空的,再去高山下下夹子,看能不能搞着大皮。完带小牛进山里溜溜,熟悉下,让它不回生。”
大皮就是紫貂皮,现在皮张涨价,一个品相好的能卖到一千三四。
“活动挺多!”赵山喝了口热汤,“你哪儿学的整大皮?”
“跟我老舅学的呗,那玩意儿也简单。”
赵江笑笑,“这干下来老多钱呢,高低试试呀。”
王桂点点头,伸筷子给兄妹俩各夹了一块肉,“还是江儿稳当,多挣点儿钱多好啊。”
“人就不说瞅着啥打啥。”
赵山张了张嘴,终是给闭上,低头继续吃肉,碗里扒拉得稀里哗啦的。
赵江和赵兰对视一眼,呲牙忍笑。
这头场雪也没等太久。
随着气温逐渐下降,1986年的十一月八号,第一场茫茫大雪来了。
雪后第二天,赵江站在院里,放眼望去,远处连绵的大山都戴上了白帽儿,风吹白雪,白色淹没了视线。
向登峰站在他身后,也是满眼向往地瞧着山尖。
“江哥,咱明天上山不?”
“你说呢?”赵江回头一笑,“不说好带你去练练枪吗?”
赵江指指一旁的小牛,它浑黑的毛发上落着雪,“它比咱还想上山呢。”
一点雪花落在小牛鼻尖上,它眼睛盯着,在原地转圈,凉凉的,使小牛甩甩脑袋打了个喷嚏。
“东西带了吗?”赵江问他。
“带了。”向登峰拍了拍挎兜,里面是之前俩人去打来的灰狗子皮。
“行,那咱走吧。”赵江怀里也装着老虎崽子皮。
熊胆还没完全阴好,卖不了。
俩人向着那天去大集的方向走,再往前一点就是这儿的车站。
说是车站,其实就是支了个木头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了“车站”二字。
赵江身上除了挎兜,左边胳膊还夹着一条用布包裹起来的长条。
“哥,咱去卖东西,你咋还带枪啊。”
赵江笑了下,没说话。
俩人来到车站那儿等着,因为第一班车时间是八点半,俩人还等了会儿。
上车以后,赵江递了两毛给售票员,人家找回给他两分钱。
两人就在车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
等到了镇里,两人又买了去铁河子市的车票上车。
“铁河子市到啦!”随着司机大哥的一声喊,车子就停下来开了门。
两人出了车站,就直奔国营商店。
门口坐着一个老大爷,看了赵江他俩一眼,问:“这布条子装的什么啊?”
“药材。”赵江随口一答。
“嗯,进去吧。”老大爷听了眼也不抬地说。
这年头还没有安检,想混进去很容易。
进了商店,正对着赵江他俩的是四个大玻璃柜台,里面是工作人员在卖各种东西。
左边的侧面摆着两条长桌子,正有人排队。
这些人胳膊下面大多卷着东西,这里就是国营商店收皮子等山货的地方。
大厅里拢共有二十来号人。
赵江拍了下向登峰,两人就站在队伍尾巴上排着了。
队伍最前面是个光头的男人,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灰皮和黄叶子(黄鼠狼皮)放到柜台上。
工作人员是个戴眼镜的男子,他右手把皮张给展开,眼睛一扫就有了数。
他说了几句话,见男人点头后,拉开下面的抽屉,抽了几张大团结出来交到男人手里。
旁边坐着的另一个员工就拿笔,在本子上记录收支。
光头男人接到钱,吐了口唾沫在食指和大拇指上查数,完开心地咧嘴一笑,忙慌地装进内兜里。
后面的是个老头子,也来卖黄叶子。
但他拿出来的数量比较多,显然是专门夹黄皮的。
“整这么多!”
“得不少啊。”
后面排队的人议论着。
这回花的时间多一些,戴眼镜的工作人员一张一张查过去,叠起来,每确认完一个就和旁边说一嘴。
老头拿到钱,显然很是满意。
他是盯着工作人员数钱的,就没查,但嘴上还是说:“好好,不用数了!”把钱一叠,放到挎兜里也眉开眼笑地走了。
这时候排赵江他们前面的,总共还有三个人。
赵江前面站着一个穿灰棉袄,留胡子的,转头瞧了赵江他们一眼。
“爷们儿,是来帮家里卖皮子的?”
他看这俩人岁数还小,身上好像没揣什么东西,向登峰的挎兜也扁扁的,就寻思这两人应该不是上山打围的。
赵江点点头,“帮家里卖点山货。”
“嗯,这段时间价格都有涨。”胡子男回道,也是笑了笑,“我来卖熊胆的。”
赵江头微微一抬,竖起大拇指,“厉害。”
向登峰有点不太喜欢他这态度,小声地嘟囔了句:“我哥家也放着一个呢。”
但声音太小,他也没听见。
轮到胡子男的时候,男员工朝他点点头,“爷们儿,这回是来卖啥?”
“熊胆!铜胆!价钱得好好给啊!”
他说话的腔调也大,就吸引了商店里其他的人,围过来看这笔买卖。
工作人员拿手指敲敲桌面,“先看看。”
胡子男嘿嘿一笑,从挎兜里拿出一个小布袋,把里面的熊胆倒了出来,用手拎着。
这还真是一枚阴干好了的铜胆。
工作人员扶了扶眼睛,调整姿势坐正,小心地接过熊胆,仔细地审视一番。
完把布袋弄平,把熊胆放在上面,朝旁边的人抬抬头。
那人接过熊胆,拿着走到旁边的长条桌子处,使天平和砝码,开始加减重量。
天平摇摇晃晃地平稳后,他又拽过本子,在上面写清楚了多重,简单地计算了一下,拿给戴眼镜的工作人员看。
戴眼镜的笑着说:“品相挺好的,一千四,成不?”
“这么贵!”
“熊胆啥时候涨的价?”
后面排队的人围过来,和其他看热闹的人感叹。
“这比我弄黄叶子赚钱多了。”有人说。
像灰狗子和黄叶子,一张顶天三四十,就这一千四,得划拉几十张才能抵得平。
“我之前卖的怎么没这么多呢!你们是不是认识?”有人不服气了,喊道。
这一下就闹腾起来了。
“安静,安静!”
戴眼镜的员工皱皱眉,用手连拍桌子,“别瞎说啊,还想不想卖皮子了?”
“这价格本来就是变动的,我们是按照上面的要求给价,上周刚出了新的收购价表。”
虽如此,还是有不少小声说话的声音。
戴眼镜的继续问卖熊胆的胡子男,“卖不?卖的话我就拿钱。”
熊胆主人瞧了瞧四周,颇为得意,“卖!拿钱吧!”
“行。”
他还回头对赵江说,“弄皮子太费时了,还是我这个快当哈。”
赵江点头,“确实,像我们蹲老半天,在山里划拉,也就挣点儿辛苦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