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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茵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到自己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大地之上，梦到一条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致命吸引力的幽暗长河，他还梦到河岸和河水中不断有人影朝自己招手，那些人影的脸庞十分僵硬，但笑容却诡异的栩栩如生，仿佛是在欢迎新的同伴……
就在莱茵下意识地打算顺从本能去接近那条幽暗长河，寻找让自己如此渴望的原因时，一道道满是慌乱和绝望的痛哭声从四周的黑暗中传来。
那熟悉的声音让他感到一阵阵心安和心痛，原本正缓慢向那条幽暗长河靠近的焦黑身躯忽地止步，仿佛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选择一般的微微颤抖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莱茵在越来越清晰的痛苦声的帮助下战胜了身体的本能，重新以自己的意志支配起了这具已经千疮百孔的残破身躯。
头脑恢复清醒的莱茵心有余悸地望了眼前方的幽暗长河，到了这个时候，他当然明白这恐怕就是特伦索斯特曾经提到过的“冥河”，差一点自己就成为了永恒徘徊在“冥河”之中的身影！
“我究竟触发了多少次‘复活’？特伦索斯特当初可是言明了‘次数过多’才会被‘冥河’所吸引……”
莱茵摇了摇头，将心中刚刚升起的后怕迅速压下，他抬起头仔细分辨了一下那道痛哭声传来的方向，旋即毫不犹豫地没入到了无边无垠的黑暗之中。
…………
鲁恩，贝克兰德，圣希尔兰大教堂。
尼拜斯·奥德拉第一时间察觉到了病床上的动静，下一刻就迎上了那双满是疲惫和虚弱、但是已经脱离了危险的猩红双眸。
终于！终于醒过来了……这位已经活了上千年之久的强大血族瞬间有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只有尼拜斯自己知道这些天他是如何的煎熬。
虽然在接到神谕之后尼拜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圣希尔兰大教堂为莱茵施救，也很顺利就维持住了莱茵的生命体征，但对方迟迟没有醒来还是让这位岁数已经不小，平时甚至需要依靠沉睡来维持状态的年迈血族感到头大如斗。
先不说万一治不好要如何应对那位一直安静坐在门外的博诺瓦·古斯塔夫殿下，单单无法不成始祖“莉莉丝”降下的神谕便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这可是自大灾难之后，很少降下神谕的始祖，第一次在神谕中带上了“焦急”这种情绪！
尼拜斯·奥德拉甚至早早就通知了其他高序列血族来接手治疗，而自己也已经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
莱茵看着面前莫名其妙又哭又笑的老头一阵无语，但还是直接嘶哑着嗓子问道：
“亚格丽丝呢？大雾霾解决了吗？”
尼拜斯还没来得及回答莱茵的询问，紧闭着的大门就猛然被从外面推开，神色竟然有些憔悴的博诺瓦大步走到莱茵面前，下意识躲开了莱茵的目光沉声道：
“亚格丽丝一直在陪着你，但刚刚还是撑不下去昏过去了，但有尼拜斯医生在，她的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至于大雾霾……三大教会的应对相当快速和及时，但东区和工厂区的环境本就极差，给了疾病快速传播的媒介，到所有的神秘学病毒因子被清除为止，大概有一万一千人直接死在那场大雾霾里，后续蔓延的瘟疫虽然也得到了有效遏制，但还是带走了至少两万人。”
至少三万人……三万人……莱茵无力的闭上双眼，即是为了逃避现实，也是为了隐藏起自己心中的纯粹杀意。
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无法想象三万具尸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景象，而这一切虽然名义上肯定会被定性为邪恶组织密谋实施的暴行，但实际上这些生命却是奥古斯都家族为了完成“黑皇帝”仪式而主动“舍弃”的！
如果最开始莱茵只是因为途径问题而看不惯奥古斯都家族，不得不和对方争上一争的话，那么现在莱茵心中出现了更大的动力，他一定要让奥古斯都家族付出血的代价！
同样是想要晋升为“黑皇帝”，为什么当年罗塞尔就不需要做出这种牺牲自己国民的决策？无论是给民众们看的历史书，又或者是真正的历史记载上，罗塞尔被无数好的坏的形容词形容过，但唯独没有“屠杀自己国民”这一条！
莱茵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发现那位刚刚又哭又笑的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房间之中除了博诺瓦之外，还出现了一道按道理说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克莱恩看着朝他投来疑惑目光的莱茵抿了抿嘴唇，他那天原本是打算直接离开贝克兰德的，但没想到竟然从班森和梅丽莎口中得知了莱茵重伤垂死的消息……
想起那天莱茵那副惨烈模样的克莱恩眼神一阵触动，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开起了玩笑：
“众所周知，夏洛克·莫里亚蒂侦探是位虔诚的蒸汽信徒。”
精神疲惫但身体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的莱茵瞬间就绷不住笑了出来，刚刚还格外沉重的心情瞬间就好转了不少，他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望着克莱恩打趣道：
“我就说，你小子果然有点搞笑天赋在身上的。”
克莱恩“哈哈”笑了两声，哪怕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莱茵到底是因为什么陷入到重伤垂死的境地，但他能够从那具身体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上看出，莱茵一定是为了心中的底线而奋战到底的。
克莱恩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下一刻，双眼通红神色憔悴、连头发都显得黯淡无光的亚格丽丝就出现在了门口处，那双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的眼眸死死盯着莱茵，一刻都不愿意挪开。
意识到接下来的时间属于对方的克莱恩顿时闭嘴，旋即壮着胆子扯起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博诺瓦走出房间，将房间留给了这对刚刚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情侣。
随着房门“砰”地一声关紧，亚格丽丝仿佛听到了发令枪响起的运动员一般猛地扑到莱茵面前，清澈的泪水瞬间划过脸庞，但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死死抱着莱茵默默呜咽着。
莱茵伸出手反抱住身体微微颤抖着的亚格丽丝，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望着那双无比憔悴的眼眸轻声道：
“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向你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