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樵(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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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抿了抿唇,他没有说什么。

陈樵却又道:“王爷这礼,下官很喜欢。方才既已经说了,府学里的考卷还没批阅,下官这就先行离开了。”

    嘴上说着离开,刚拿着花走了两步,他又回头,似才想起来一般,问了一句:“王爷这花,可是因武定桥而送?”

    “嗯。”

    朱楹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

    陈樵点头,恍然大悟。

    “都说了,举手之劳,又何足挂齿呢?王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花无百日红,下官这花,却是万花丛中的一点红了。”

    哈哈哈哈哈大笑了几声,他大踏步出门去,临了,还丢下一句:“我这就拿着这花,去府学里出一回风头!”

    “王爷。”

    觑着他的背影远去,一直在一旁充当背景板的有池没忍住唤了一声。想到方才种种,他有些欲言又止。

    那花笺上,怎会是那般恶心人的话?

    他原以为,王妃昨晚同王爷说的“妾身烦请王爷提笔,帮妾身写几个字”是真的,随便写几个字。可,万万没想到,那“几个字”,竟是那几个字。

    师恩难忘,刚才陈教授的表情,也挺让人难忘的。

    也不知,王爷当时提笔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的。想到昨晚,王爷将自己支出去,在书房里呆了一个时辰,他突然悟了。

    原来让他出去铺床,只是借口,其实王爷心里,应该也挺无奈的。

    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家王爷,正想说点好听话安慰安慰对方,朱楹却睨了他一眼,启唇,道:“去唤王妃过来。”

    他应了,刚抬了脚往隔间去,徐妙容却早听到了此间动静,带着月桃急急走了过来。

    月桃乖觉,早早去外头候着了,临出去前,又给有池使了个眼神。有池瞥了朱楹一眼,见对方点头,忙也跟着去了。

    他二人走了,屋子里乍然恢复了安静。

朱楹没回头,他还似一开始那般,坐在原处喝茶。

    徐妙容站在背后,莫名有些想笑。

    虽然对方装得浑不在意,可她还是从他略有些僵硬的背影中看出来了,其实他已经尴尬地快要裂开了。

    知道自己编的那段“彩虹屁”过于炸裂,也知道他这会心中扭捏,她没好意思戳破,只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笑着说了一句:“今日,多谢王爷了。”

    朱楹的身形微微一动,他捏着手中茶杯,半回了头。

    “举手之劳。”

    只说了这么一句。

    举手之劳。

    徐妙容摇头,忽然想到,方才陈樵也说了同样的话。只是,此举手之劳非彼举手之劳,陈樵那句,却是在,隐晦地回应他们。

    花无百日红,她与朱棣,定的是五日之约。五日自然不比百日,那花,当然也红不过百日。而“万花丛中一点红”,万花说的,是那十万株花,一点红,说的却是那枝月季了。

    想到那枝月季,她心中微微有几分不确定。

    昨日,在九成斋里,朱楹问起她可有什么想法。彼时她心中并无成算,只是叫他那句送谢礼一启发,她忽然想到一个,可以正大光明给老师送礼物的节日——教师节。

    只可惜,后世的教师节,大大促进了消费,还带动了诸如“康乃馨”在内的花木的畅销。这时节,却没什么正儿八经的教师节。

    所谓三节两寿,给老师送束脩,却与花木半点关系也没有。

    没办法借着教师节的东风卖花,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将主意打到了重阳节头上。

    毕竟,此间重阳节盛大无比,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将其视为极重要的节日。重阳习俗,戴吴茱萸,登高望远,赏菊花,吃花糕,喝菊酒。她手头虽没吴茱萸,却有许多菊花。

    前头刚与朱棣再定下五日之赌,后脚她就急急又从宿迁调来了花木。然而时间紧迫,先前的展销会又主打一个闪现,她暂时,还没形成自己的势力范围。

来不及打入外头的势力范围,知道陈樵这个人与众不同,她便将主意打到了陈樵头上。

    应天府学,因其中“应天”二字,便比别处多了些瞩目。而府学里头,更瞩目的,便是陈樵。

    陈樵此人,生性散漫。他为人狂妄,却并不自大。因极喜“天然去雕饰”的朴素,是以他整个人都朴素的有些不像话。

    借武定桥的场地时,她让月菱出去打听了,方知,陈樵惯常两袖清风,头上永远只戴四方平定巾,手上除了书本,再不拿别的。哪怕那别的,是旁人送他的银钱。

    他行事与人不同,又独来独往惯了。在府学里头,自带“黑红”热度。有人因他的奇葩卷子,对他爱不起来。有人却因他的奇葩卷子,爱他爱得死心塌地。

    今日他拿着那朵红艳艳的月季回府学,府学里头,定然会掀起一股吃瓜热潮。

    只是,“此事并不一定能成,妾身心里,也无十足把握。”

    虽心中期盼,可实事求是,她还是将心里话说了。

    重阳节虽热闹,陈樵的身份虽妥帖,可,重阳节到底与教师节不同。大明的学子,有种朴素的可爱,他们未必想得到,给家中长辈送花,也是尊老敬老的一种形式。

    不过……

    此计不成,她又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想到即将上演的第二场大戏,她心中着急,先告了一声罪,而后又道:“王爷见谅,妾身还要去一趟云华堂。”

    云华堂?

    朱楹的眸光微的一动,忽然想起来,昨日,她似在光滑的雪浪纸上写了云华堂三个字。

    彼时,她将今日所为一一道来,他提笔,正要就着她说的,将那些风雅考究的话,一一写下来。

    可,她才刚启了唇,他笔下澄黑的墨迹,便晕湿了花笺。

    他,手抖了。

    其实按照他的脾性,听闻那些“粗鄙”之语,他该生气,该斥责她不成体统的。可,约莫是前头的愧疚来得太深太久,又约莫是,他知道陈樵的脾性,寻常言语,打动他不得,所以他应了。

怀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心情,他下了笔。然而平日里不过短短功夫就能写就的花笺,他却写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传出去,杨荣他们,怕是又要讽他“不学无术”了。

    大概她也知道,那些话,难为他了。到最后,她也不闻不问,只自己坐在了一边,默默喝起茶来。一盏茶毕,她百无聊赖,看着桌上的雪浪纸,出起了神。

    最后她在纸上胡乱写了几个字,而后又把纸揉皱了扔了。临出门的时候,她好像还说了,会还他一张纸。

    礼尚往来,其实,该还礼的,是他。

    “你自去,本王省的。”

    他不是个啰嗦的,知道云华堂大名鼎鼎,也知女子爱美,当即并不多言,只叮嘱了一句:“不若再带几个人。”

    徐妙容却拒绝了。

    他便就此打住,待人离了茶店,又唤过一旁的有池,低声交代了一句:“去清点清点,再送点银钱到平山堂。”

    又送?

    有池惊呆了,不是他不想送,而是,王爷你要不要看一看,你的家底已经薄的老鼠都不愿意光顾。

    知道那银子许是拿去给王妃买料子的,他心中感慨:有的人的愧疚,来得真是格外持久。饶是他心如铁石,竟也隐隐有点羡慕。

    知道再磨叽下去,会被批评,应了一声,他麻溜地去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