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慎重齐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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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mlversion ='1.0'encoding='utf-8'standalone='no'?>\r\r\r<htmlxmlns>\r\r<title/>\r\r\r\r<h3id>第5章慎重齐事    “我叫明不详,有人要我来救你。”明不详弯下腰,轻易用铁丝撬开锁,向齐小房伸出手。

    除了齐子概与李景风等少数人,齐小房几乎害怕所有人,尤其是男人,即便是熟识后的齐家兄弟也无法让她感觉“不危险”,冷龙岭上的生活让她有一种生存于险峻荒野的本能。

    她愣愣看着明不详,这是唯一一个在初见时就让她觉得“不危险”的人,她连对景风哥哥都没这种感觉,

    她不想死,毫不犹豫伸手搭上。

    明不详将她背起:“不要发出声音。”

    与明不详的接触又让她泛起异样的感觉,与之前的不危险截然不同,这个人不危险,但并不能让她“安心”。他不像虎、狼、熊、人那样让人一眼害怕,却像冷龙岭的深广冰川与绵延不绝的白头山岭,远远望去会目不转睛地赞叹,当你靠近就会看到平静的水流、厚实的冰川、不可测的山洞与千刃深谷。它们静静在那,只要不冒险,不会有任何危害,而若你深探,本能会让你感到惊惧,告诉你不要再靠近。这人就像雪山、深渊、洞穴、冰川,它们没有恶意,即便因此害死你,也只是因为你靠得太近。

    周围的灯光都被熄灭,两人走在黑暗中,明不详背着齐小房左绕右弯。明不详没有脚步声,这让齐小房以为自已正在漂浮,不真实得宛如作梦,自已该不会其实还被囚禁在那间牢房里?

    他们走到光亮处。城内廊道交错,齐小房觉得静,但明不详像是能听到她听不见的声音,有时会闪入岔道,有时则是推开一扇房门进去暂避。明不详巧妙地在廊道中惊险躲避一队队守卫,齐小房觉得能逃走,但这只是她无知的判断,她不知道崆峒城守卫有多森严。

    等她发现明不详走向楼梯才察觉不对,紧紧抓着明不详衣袖。“为什么要上楼?大门在一楼。”齐小房用小到比打颤的牙关更低的声音说着。

    “城门口都是重兵,闯不过。”明不详低声解释,“我们要从山上走。”

    “可山上没有路……”

    三龙关是九大家与蛮族交界处,依山势而建,东西两侧接着连绵高山,但那里是悬崖峭壁,几乎无立足之地。至于城头上,那是抵御蛮族的制高处,更是箭台林立哨所满布,且每个楼梯都有守卫站岗,这要如何闯过?

    “跟我走。”邻近楼梯时,明不详将齐小房放下,朝楼梯走去。齐小房紧跟在后,她害怕的样子并没有引起怀疑。

    明不详对过口令,神色自若地对守卫说:“朱爷想审她最后一次,叫我带她上去。”

    “我没见着你从上面下来,也不认得你。”守卫弟子起疑。

    “我下来时还是上一班守卫。”

    此时确实是守卫交班时间,前一班守卫刚倒换,二楼守卫不疑有他,让出路来。

    过了二楼,顺着楼梯走,三、四楼守卫见前面放行,对过口令便不再刁难。两人到了五楼朱爷所在楼层,不能再用同样理由往上走,明不详低声道:“跟紧点。”走近楼梯前两名守卫。守卫正要发问,明不详并起五指,手刀左右打中两人咽喉,在两人倒地前揽住两人往地上一搁,再次背起齐小房。

</h3id></htmlxmlns>“走了。”明不详语音轻柔,齐小房只觉自已腾身飞起,楼梯转眼即落在身后。

    六楼的守卫见有人闯来,鸣哨拦阻,明不详双掌推出将两人打飞,奔上七楼。七楼的两名守卫听到呼喊,守住楼梯居高临下挥刀砍来,明不详不等刀近身,一矮身,双手抓住两人膝弯向后一扳,将两人掀到楼下,随即一个翻身,压低身子不再上楼,向西侧廊道奔去。

    廊道不过两丈馀宽,两侧点着火把,把条长廊照得灯火通明。铁剑银卫训练有素,哨音鸣响脚步杂踏,前方人影晃动,大批追兵沿廊道追来。

    明不详甩出不思议向左右火把打去,只击火头,精准无比,两丈方圆的灯火都被他打熄。前方岔道处转入两名弟子,俱是精锐,抬眼一瞧,只见十几个火把左右成对挨个儿熄灭,黑暗越逼越近,却看不清黑暗中敌人是谁,数量多少,尤其见气氛诡谲,黑暗宛如猛兽吞噬逼近,更是骇然。正要迎敌,黑暗中突然闪出一道银光,两人正要挥刀抵挡,那银光忽地下坠,随即小腿一紧,“砰”的一声,被一串二同时摔倒在地。

    齐小房听到后头杀声响动,转头回望,远端光亮处挤着一群弟子,看不清有多少人。只听有人喊道:“点灯!”“点灯!”原来后方灯灭,一团黑暗,拖累了守卫脚步。

    她久居崆峒城,知道城头上有驻军瞭望,那儿的守卫比城中只多不少,又见前方已涌上七八名铁剑银卫,只觉胆战心惊。

    明不详甩动不思议,“叮叮当当”十数声响,已与敌人交上手。长廊不宽,想包围并不容易,明不详卷住一人手腕,运起真力将那人甩向墙壁,足尖一踩蹬墙而起,越过前方三名守卫。

    忽地,前方人影晃动,一名崆峒弟子踏着同伴膝盖飞身跃起,拦在明不详前头。一刀横扫,下方同伴也挥刀砍来,两人一上一下同时攻向明不详。明不详身在半空,腾身已难,电光石火间,伸手摁在下方弟子头顶,身子打横,刀锋贴着他身子上下过去。

    这一阻,后方弟子攻来,明不详甩动不思议,银龙护身,火光四溅,阻敌同时已将周围灯火熄灭。

    这法子撑不了多久,崆峒守卫比武当守卫精锐数倍。当初救杨衍时,若不是起了那场无名火,还有严非锡与方敬酒在大门处拦阻,他与杨衍偷了丹药再走都不难脱身,而今崆峒城中还有许多高手,这些人不像武当那些道士疏懒,听到警报一响就会立刻出现。

    一念即此,就听背后有人高声大喝:“都让开!”风声响动,黑暗中一股大力来袭,不思议受掌力激荡,立时歪斜。

    明不详收回银龙向下一缠,缠着什么人都扯到廊道中间抵挡,只听“唉呀呀”几声大叫,黑暗中有人大喊:“洪教头,是我们,不要打!”

    拖延奏效,明不详足尖一点踏墙而走,脚步急促,绕过前方守卫。侧边廊道又有守卫追来,明不详也不理会,径直奔向廊道尽头。

    此处已是崆峒城最西处,是条死路,唯有一扇窗户,明不详甩出不思议,手腕抖动,离着三丈外将窗户戳出几个洞来。只听背后脚步声急促,逼得甚近,是个顶尖高手。

    “抓紧,闭眼。”明不详低声嘱咐,齐小房哪知高低,忙闭上眼。明不详猛地一冲,撞破窗户飞跃而出,后方铁剑银卫见他跳楼,齐声惊呼,只道这奸细必死无疑。

    崆峒城七楼离地二十余丈,且城墙陡直,不似少林宝塔有许多檐角可供落足,明不详力道用得极巧,刚飞身出窗,双足就是一缩,向后一踢,重重踹上城墙,身子犹如利箭,向上弹飞而起。

    洪万里追到窗边,隐约见一团人影向上斜斜飞起,犹如老鹰展翅翱翔,掠过月下,不禁骇然。但仅一瞬,那人影便已下落,就算轻功绝顶,摔不死也得重伤,何况崆峒城外满是铁剑银卫,还不束手就擒?

明不详却非莽撞。崆峒城依山而建,东西两侧夹着山壁,城头上不得,大门出不得,他选七楼脱逃只因此处距对面山壁最近。

    即便如此,山壁离窗户仍有二十丈远,这距离谁也跃不过去。明不详跃起之势已竭,距离对面还有近十丈,齐小房只觉身子飘起,复又急坠,忍不住大声惊呼。忽地身子又是一顿,力道剧烈,震得她双手几乎要松脱,双脚忙缠紧明不详。随即身子又如荡秋千般荡起,她忍不住张开眼,只见明不详右手上一条银链挂在天空上,不由得呆住。紧接着身子一荡又是一跃,势头劲急扑向岩壁,明不详甩出银链卡住岩缝,身子往下重重一顿,在半空中缓住落势,左手攀住峭壁——原来此处山壁有树枝凸起,让明不详有处借力。

    洪万里站在窗边,见明不详身子在半空下坠,黑暗中瞧不真切,只道此人走投无路冒险摔死,等了片刻却没听见重物坠地声响,不由得讶异,从守卫手中接来火把,向对面山壁奋力掷出。

    这一掷力道雄浑,火光高高飞起,在二十丈外落下,从上到下往山壁上一照而过,隐约见着对面山壁上,一条人影背着齐小房正在攀爬。

    洪万里骇然,转身下令:“让城墙上守军弟子放箭,其馀人跟我来!”快步往城门口奔去。

    攀住岩壁后,明不详便向上攀爬,忽地脑后传来破风声。一支利箭从齐小房耳畔掠过,她还来不及惊讶,就感觉小腿被什么撞到,一阵剧痛传来,让她惨叫一声,双手一软从明不详身上滑落。

    银光飞起,一条锁链缠住手腕将她提起,齐小房双手酸软,明不详左手攀着岩石,右手提着她,低声道:“抓紧我,不然就要摔死。”

    齐小房拼命抓住明不详腰间,疼得眼泪止不住流,原来是铁剑银卫从城墙上射来箭支,黑夜中视线不清,离山壁既远,且无照明之物,只能盲射,恰中齐小房小腿。

    此时箭如飞蝗,明不详抽出锁链,时而抵挡来箭,时而勾住岩石突出,或攀爬,或摆荡。他感觉到齐小房抓着自已的力气越来越弱,摸着一块岩壁掩护,道:“左脚伸出去,踩着地之后不要动,不要睁开眼。”

    齐小房忍着痛“嗯”了一声,左脚伸出,在空中点了几下,着急道:“没踩着地!”

    明不详道:“再往前伸些。”

    齐小房勉力把脚伸到最远,这回终于踩着地,还未站稳,明不详轻轻一推,齐小房向前扑倒。明不详又嘱咐:“不要睁眼。”

    齐小房答应一声,当真不睁眼,除了远方与下方传来的呼喊声,就只听到不断划过的破风声与明不详粗重的呼吸声。

    明不详调匀呼吸,此处有块突出岩壁能暂时遮挡箭雨,但不宜久留。他弯下腰察看齐小房伤势,见一支利箭穿过她小腿,血流满地。

    明不详锯掉箭头,从衣服下摆撕下一块布塞入齐小房嘴巴,低声道:“咬着,不要动。”伸手将箭杆拔出。令人失神的剧痛传来,齐小房听到了自已牙齿摩擦的声音。

    敷上金创药,明不详将伤口用布条勒紧,问:“你的手还有力气吗?”齐小房闭着眼摇头,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呻吟着:“小房好痛……好痛……”

    明不详将齐小房背起,用不思议的铁链紧紧捆住两人。此时不能上也不能下,只得攀着岩壁横移,摸着坚硬的凸起便伸手去试,找寻落脚与攀爬之地。

    要是有双夜眼就好了,明不详想着,他借着下方铁剑银卫搜查的灯火判断,往无人处攀爬,直至确认安全,这才纵身落下,解开齐小房。

这次逃脱虽比不上少林那番凶险,却远胜武当那回,如果是三年前的自已,或者没找到那株凸出的树,只怕难以脱身,计划也不会成功。

    “可以睁开眼了。”

    齐小房张开眼,发现周围都是土堡,不远处崆峒城火光点点,两日来提心吊胆,终于稍微安心,忍不住又哭出来。

    “这里还不安全,你还能走吗?”

    “好黑。”齐小房擦掉眼泪,“我的腿好痛,走不动。”

    明不详想了想,将绑着齐小房伤口的布条解开。“这能让你不那么痛。”他拿出一小罐十分黏稠的棕褐色药膏,抹在齐小房伤口处,又将伤口裹好。这药膏果有神效,齐小房立刻就感觉疼痛舒缓,随后是一阵舒服受用的晕眩感。

    明不详扶着齐小房往南走去,远离土堡,齐小房回头望去,火与光都离她好远。她逃得匆促,衣物单薄,加上受伤失血,寒意上涌,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忽觉身上一沉,是明不详脱了铁剑银卫的披风为她披上。齐小房见明不详脱去外衣后衣衫单薄,关心问道:“你不冷吗?”

    “还好。”明不详扭了扭手腕。

    “你受伤了?”

    “手腕拉伤,六天左右会好。”

    背着一个人爬峭壁对现在的自已负担还是太大,明不详想。

    “为什么不敷药?小房用了那个药就不疼了。”齐小房问。

    “那药对我没用。”明不详道,“这里不安全,你知道哪里安全吗?”

    齐小房不知道哪里才安全,想去找阿爹,但义父吩咐过不能带人去见阿爹,只能问明不详:“义父在哪里?”

    明不详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是义父派来救我的?”齐小房失望,她一直以为明不详是义父找来的救星。

“我们该走了。”明不详听到马蹄声。幸好夜色昏暗,只要不走道路,不容易被发现。

    野径崎岖,仅有积雪映着月光照亮前路,齐小房一跛一跛走着,不停被碎石绊着,好几次险些摔倒,都是明不详将她扶住。

    他们走了很久很久,直到身后再也不见火光,直到周围唯余寒风刺骨乌云蔽月,直到眼前所见只有枯枝、漫雪、凸岩,直到齐小房受伤的脚渐渐疼痛,另一只脚也开始麻木,直到她认为这个长夜不会终结,这场积雪永不会消融,仍是继续走着……

    “我们要去哪里?”齐小房问。她总是任由别人安排自已的命运,也反复说着同样的话,“小房要找义父。”

    “我会带你出关,你在那里才安全。”

    “出关?”齐小房吃了一惊。终究在崆峒城住了三年,关内关外她还是知道的。

    “我原想从三龙关出关,见着故人才耽搁。”明不详道,“现在可能得另外找路了。”

    “那义父怎么找我?!”齐小房急了,“小房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没有义父了。”明不详道,“你以后必须靠自已生活,去山上,或者去你来的地方。”

    齐小房脸色大变:“为什么?!”

    “因为你是蛮族人。”明不详看着她被洗去染剂露出的金发,不多,但依然清晰可见,一缕一缕夹杂在黑发中,“不只是回崆峒,关内任何一个能认出你的地方,都会有人想杀你。”

    齐小房浑身颤抖,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所有人都欺负她,后来所有人都疼爱她,现在所有人又都恨她。

    她明明除了活着,什么事都没做。

    “在关外容易找着愿意收留你的人。”明不详想了想,道,“我应该有办法找到人照顾你。”

    齐小房低着头跟着明不详走,胸口那种疼痛感又泛起。“是小房不乖吗?”疼痛加剧,无论胸口还是脚上,她觉得自已受伤的不只有脚,“小房想敷药,小房好痛。”

    这两天她一直在哭,口干舌燥,她弯下腰掬起一把雪塞入嘴里,贪婪地舔食,把残雪抹在脸上,跟在冷龙岭时一样。

    “那种药不能多用。”

    “为什么?”

“会上瘾。”明不详道,“不痛的感觉会让人上瘾。”

    齐小房似懂非懂,疼痛却越来越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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