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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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藺允叠一咯噔。

    那钱币造假一事正是藺家被污蔑吞了赈灾款的起因。

    藺家被污蔑与阉党同流合污,造了□□换了朝廷发的真币,拿出不足十分之一吞了的钱去买劣质的米粮。

    事情一经揭发,藺家便满门抄斩。

    “那钱币还能造假?长得一个样子又如何分辨呢?”

    藺允叠一副极其好奇又蠢得可爱的模样激起了李夫人的显摆心。

    她侃侃而谈,说个不停,其中的区别可大着呢!

    她自认为说的天衣无缝,只是将平常人不知的知识透了点点,语速又极快。

    半个不该说的都没说。

    但藺允叠却将其中的关键记了下来。

    好一会儿过去了,她还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

因为藺允叠还是一如既往顶着清澈的眼神望着她。

    那目光纯净,不沾染一丝晦暗。

    此刻,一道刺耳的声音在整个宴席响起。

    “哟,这位娘子好大的派头哇!大家都在举杯庆祝这良辰好景,怎的你一人将李夫人霸占着?害得大伙儿都不能与主人家道谢。”

    方才一口一个狐媚子的妇人又来找事儿了。

    她叫何岑,是御史中丞陈寅的妻子。

    何岑气急败坏,她好歹也是正五品的正妻。

    要不是郎君好说歹说,认为这李家如今爬上了一艘大船,最好还是来过个场面,她才不会来呢。

    她给了李府面子,李府却不给她面子。

    这个没眼力见儿的芝麻官妇人竟然把她摆在一边!

    完全没有奉承她跟她搭话的意思。

    她前两个月才去参加过郡主赏花宴,被那跋扈的八婆郡主下脸子也就罢了。

    今天在一个区区七品小官面前竟然也被忽视。

    她何曾受过这等冷落。

    “知道小娘子岁数小,定是没机会接触过这等正统的招待规矩,礼数不周也可以理解,但李夫人同为正室怎的也忘了分寸吗?”

    李夫人手心的汗都冒了出来。

    这嘴贱的长舌妇,不仅拐着弯骂裴娘子只是个没身份脸面的妾室。

连她这个主人家的脸面也下。

    真是狂悖至极!

    一想到身旁这个娘子的身份李夫人就胆寒。

    一个御史中丞算什么?连连人家主君的一个脚趾都比不上。

    更何况,她早就看不惯何岑一副趾高气昂的作派了!鼻孔都要朝天了!

    趁着这泼天的权贵在身边,她也有了狐假虎威的底气。

    “陈夫人这话就不对了,宴席的规矩我们都明白,可没有平白指着主人家,贵客,指指点点的说法,还是说,粗蛮骂街、市井口舌就是陈家的家规,也对,怪不得堂堂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正室,竟能教出那等勾栏作派的小辈!当真是光屁股推磨——转圈丢人!”

    李夫人阿谀地着重强调了贵客二字,表明了立场。

    而对何氏女则是一副挖苦嘲讽的姿态,心中大畅,可算是出了口气了。

    何岑白了脸,她家前些日子闹了笑话。

    她的侄女竟然怀了胎,而这孩子的父亲竟然是他家大人!

    她气得当即拿着扫帚往死里打这二人。

    偏她郎君还一个劲儿护着那小荡.妇。

    最后竟然给了她一个耳光!

    此事一出,她何岑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藺允叠见陈夫人气得直喘气,这时才插了话。

    “这位夫人说错了一事,八娘子不是甚已婚妇人,这些个规矩自然不用学得透彻,只是个婢女而已。”

    何岑听这话,心中的气瞬间转成了笑。

她笑得极为放肆,又嘲讽地捂着嘴:

    “哟,连个妾也不是啊?”

    她就差指着藺允叠的鼻子骂她是个不入流的通房了。

    不过何岑痛快地出气之后心中就升起了一个疑问。

    她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通房如何有机会代替正室来参加这种宴席?

    还是说,她是某个官儿的女儿。

    她又瞅了小狐狸一眼。

    不像啊!

    这身段,说是生养了都不过分。

    而且若未出阁,哪家有了这般娇娇蛾不得去争一争长宁第一美人的称呼。

    无甚名分却又极其得宠。

    这时,她的脑海中莫名跳出了一个名字。

    她吞了吞口水。

    不会的!不会的!

    李夫人看着嘴巴淬了毒的何岑恨不得上去把她嘴撕了。

    要得罪大佛别挑她这小地方啊。

    她正准备发怒时。

藺允叠慢悠悠又镇定地回:

    “自然不是妾。”

    何岑见小狐狸这副笃定平静的模样,心里越发不安,手指莫名动了动。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主家姓裴。”

    天啊!

    一把大刀架在他们陈府的脑袋上!

    “康宁坊最中心的裴家。”

    康宁坊寸土寸金,不论哪个地段都极其不好买。

    而且最中心的那块地方多是御赐之宅。

    据她所知,地处中心且姓裴的人家只有一个。

    才及弱冠又属阉党派的大理寺卿!

    裴翙!

    虽然如今朝廷与阉党表面上五五分权,可阉党派势如破竹,暗中收揽大权。

    大势已隐隐约约有了倒向。

    而裴翙又是阉党的中流砥柱,整个大理寺被他掌握其中。

    郎君好不容易才刚得了升迁的机会,正绞尽脑汁寻着中间人求见裴翙。

    这下完了!

郎君的官途完了!

    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那些个小妾要爬到她头上了!

    她的儿郎没了仕途!

    女儿也嫁不了高门大户了!

    “陈夫人,您方才闲谈说您府上不日将举办一场宴席,夫人不介意给裴府个面子吧?”

    何岑脸都白了。

    双腿已经软了,颤颤巍巍。

    下一瞬,她就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

    方才一表露身份,宴席上的女眷无一不露出惊讶的表情。

    接着原本一脸喜色的面色变得深沉灰白,个个都在细细反思自己到底有没有得罪这位的爱宠。

    或者说,这位爱宠听没听到。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不管爱宠听没听到,反正她们没有像何岑一般暴露身份。

    她们歇了歇气。

    李夫人就更惊惧了。

    一个动动手指就能捏死李府的大人物的爱宠竟然在她府上被不知好歹的巫婆侮辱了!

这耳边风一吹,整个李府不是要瞬间倾塌吗?

    她越想越害怕,连忙拿了好些紧要的东西给爱宠赔罪。

    希望她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记恨他们李府。

    藺允叠躺在床上看了看手中的东西。

    良久,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个笑容。

    核桃今天的精气神很好,现在还跳来跳去。

    藺允叠也不管它,反正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它就乖乖地睡了。

    她兀自盖着衾被入梦。

    长夜漫漫。

    一炷香后。

    正房的门被静悄悄地推开。

    一双玄黑镶月银线乌皮靴踏着步子进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