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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的京市,即便是夜晚也如此,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
除了宠物救助站内。
工作人员已经落锁离开,但白色的猫还是从缝隙中挤了过来,猫步落在地板上,不发出一丝声音,静悄悄地来到了笼子前面。
“喵!”
笼子内的几只猫咪当即惊醒,睡眼蒙眬地望着面前的猫:“谁啊……是你啊喵。”
它们认了出来,这不是那只被领养的小笨白猫吗?
小三花打了个哈欠,脸上挂着嘲笑:“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难道是被主人抛弃了?”
白喵没说话。
别的猫以为它是默认小三花说的话了,你一言我一语讲起了风凉话:“啧啧啧,当初那么神气,现在还不是灰溜溜地回来了喵。”
“果然人类不可靠啊。”
“相信人类不如相信我会飞喵。”
过了数秒,白喵才如梦初醒,讶然地环视着周遭,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它刚才不是还在家里睡觉吗?怎么会一下子出现在这里?
白喵抬头惶惑地看着陌生熟悉的救助站,又低下头看看自己的爪爪,猫脑瞬间过载,弄不清楚此刻的情况。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梦的内容又想不起来了……就像是有某种力量,在梦中引导着它,将它带到了这里。
白喵叫了一声,忽然感觉头痛欲裂,不由自主地把头朝墙上一下一下撞去,却还是于事无补。它这个行为把其他猫吓了一大跳,更加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最里头的小狸花弱弱地开口:“它是不是在人类那儿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开始自残了喵……好可怕……”
“大概吧喵……”
“这样看来,不被领养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喵……”
不论这些小猫叽叽喳喳地说什么,白喵都没有理会。某种力量似乎引导它去往某处,跌跌撞撞地朝里走去,员工休息室的门没有锁好,被小猫用头轻易撞开。
似乎有些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起。
*
与此同时,找了代班想偷懒的一号又被迫重新上岗,它明明满腹怨言,嘴上却一句都不敢说,只能像人类的宠物犬一样闻嗅着气味,在街头巷尾寻找白喵的去向。
不过一号确实是没有想到,那个救助站居然是意识提升协会的老巢,这里离沈越家那么近,他们居然敢偷偷摸摸潜伏在这儿,这胆子也太大了!
更何况,那只白色的猫不见了。
一号和其他猎犬已经多次确认过,家里没有陌生人的味道,那白喵只能是自己离开的。
随着夜幕渐深,猎犬倾巢而出,以那个宠物救助站为圆点四散,以最快速度守住每一处角状时空,很快便将能逃生的路线堵得水泄不通。
猎犬想要对付人类,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只要将空气一点点抽离,他们就会被逼得无处可逃,主动露面。
不过,一号还是第一次见沈越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角状时空是廷达罗斯赖以生存的媒介,如果不慎损坏了,要过很久才能完成自我修复,届时廷达罗斯生物的行动将会大大受限。
就好比如果大象想要端了老鼠窝,就势必得踩进臭水沟里,弄脏自己的脚。
可谁叫老鼠敢挑衅呢。
有林警官提供的情报作为突破口,猎犬很快捕捉到蛛丝马迹,将包围圈缩小、再缩小。
这个时间,宠物救助站的员工早已下班。不过他们住在临近的宿舍,有什么事都能很快赶到。
夜色下的救助站一片寂静,白天还吵闹的猫狗此时似是全部进入梦乡,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全然感知不到里面是否有生命存在。
沈越站在玻璃门前,望着里面的一片黑暗,轻声问:“找到了?”
一号眯着眼睛追踪,片刻,才轻声说:“气息非常浓郁,就在这里……没错。”
沈越的嗅觉比不上猎犬,但也的确感受到了白喵的气息,仿佛就在某个不远的地方。虽然孱弱,但还存活着。
还有那个曾经打过一次交道的异域生物。
沈越还没动,有人就从里面推开了玻璃门,黑色的斗篷遮住全身,看不清脸,甚至连男女都难以分辨,只露出一截苍白的手指。
他身后还有别人。
沈越垂在身畔的手指微动,点了下他们的数量。十六个,又是十六个,全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在没开灯的救助站里身形模糊,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角落里,几只小猫警惕地立在笼子内,三双闪着光的眼睛谨慎地向外看来,眼珠全都是绿色的。
全都不是白喵。
那些人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片刻,从最里面传来一道嗓音:“你好。”
三十二只黑漆漆的眼眸盯向沈越,其中似乎有道蓝色一闪而过。
在暗处蛰伏的猎犬正如箭在弦上,随时可以一跃而出,与对方厮杀。
在与意识提升协会的接触中,沈越和猎犬见过很多人,却唯独没有见过那个被称为会长的人。那人行踪成谜,神出鬼没,就连协会的成员也没有见过他的脸。没人知道他年龄多大,长什么模样,猎犬也从未闻过他的味道。
沈越不动声色地扫视。
其余成员皆保持着沉默,只有正中央被簇拥的那个人坐在圆桌旁,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发出清脆声响。
陆曜之前调查过那几位副会长的情报,即便被黑袍挡着,沈越也一眼看出了他们的身形,此刻都恭敬地围在正中央那人的身旁。
他的身份昭然若揭。
沈越抬眸,微微挑起一点眉:“你好。”
“这是意识提升协会的第二十四次双月会议。”会长的手指轻叩桌面,“看来我们迎来了新会员,对吗?”
他明明知道沈越是谁,甚至料到了沈越会来,却偏要这样问。
“成为会员。”沈越顺着他的话开口,低声重复,“有什么好处?”
“好处?当然有。”那人的笑声传来,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声音,同时拥有男人的低哑和女人的柔和,“能够和大家一起探究真相,好处多了去了,沈越先生。”
“我没有什么需要知道的真相。”
闻言,会长摇头,斗篷的衣料摩擦出细微的声音。
“此言差矣。你应该也有很多东西不知道吧?譬如你身后的那些触手,它们到底为什么会寄生在你身上,会不会在某一天被谁夺走,你就不好奇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他微微抬头,露出下巴尖尖的形状,双眸依旧被遮住,却能感受到那蛊惑般的目光。十五位会员的眼神也随之定在沈越身上,黏糊糊、擦不掉的污垢。
“我想我们不应该成为敌人。这些年,我们已经查到了很多东西,足够解释你经历的一切。”
沈越的面上浮现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看来你对我的事了解不少。”
会长亦轻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沈越忽地抬起右手小臂,手指交叠,做了一个只有廷达罗斯猎犬才能看懂的手势。
“只可惜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比如你说的那些,我并不在乎。”
他脸上的笑容一丝一丝收回,嘴角的弧度渐淡。
“再比如我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不论是廷达罗斯,还是猫。
领主无声令下,时空一瞬扭曲,十五位会员的衣角被不知何处吹来的风掀起,露出对于人类来说过分苍白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