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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娘热心仔细的教了一通,举凡要准备鲜花牲果,特别是甜食,因为灶神爱吃甜。喜欢灶上干净别惹尘埃,但别用水缸盛水清洗,因为灶神亦是火神,火神惧火,而是要软布细细擦拭。
桂桑华一笔一笔记在布帛上,心想,祭灶神不难,但他们从前在庄子里从未开灶生火,怕是灶神压根就不认得他们,看来这甜食得备上越多越好。
旋即转念又觉著好笑,不信鬼神的她,被虫娘一边叨念一边教育了一晌午,竟也开始留心灶神的行止和喜恶?
虫娘临走之前,还特别叮嘱,若是祭灶神当日炕头上出现”脏郎”,可别把他打死了,那可是灶神显灵。
桂桑华一怔,什么张郎、李郎,灶神还有姓有名?显得什么灵?张郎究竟长的是何模样?她急欲叫住虫娘请她稍稍开示一下,没承想虫娘因胸口肿胀,疼痛万分,赶着回家去喂她白嫩娃儿,没让桂桑华开口便急急忙忙道:“我先走啦,记住阿我今天跟你说的话阿,你可千---万别怠慢灶神。”
是夜扶应文自大街上回家后,桂桑华将今日所听所闻一一告知扶应文,顺便请教满腹经纶的夫君对「张郎」有何见教。扶应文将带出来的竹简、帛书翻来倒去搜了个遍,只查到一句和灶有关的论句---"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
扶应文激动不已的嚷嚷,把竹简挪到桂桑华眼前:”阿华,你看看这行,从前读这句话只以为孔夫子是意指做事要找到关窍之人,如今才知道,原来灶君在平民百姓眼里竟是真如此重要。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咱们若要跟村子里的人长久往来,得投其所好才是。”
桂桑华笑着瞇眼瞧着竹简上斑驳的墨字,亦觉新奇道:“今天虫娘说的可是一套一套的,煞有其事,她说她去年用辛苦采来的蜜浆和几只母鸡供奉灶神,果然感动神灵诞下一个白嫩的男娃。”
扶应文不同意道:“妇人生子再一般不过,如何能归功于神祈?”
桂桑华轻笑道:“虫娘都快五十了,这把年纪还能生娃,寻常人自然是以为是上天赐福。”
扶应文沉吟道:“妇人年届五十还能生娃,就算是禹玠的医术也办不到,这事真是旷古未闻。”
桂桑华接着说:“她还说隔壁的无漊村,有个世代籍籍无名的林家,家族中出了一个孝子,这个孝子侍奉父母尽心尽力,平日所作所为亦是邻里称赞,某一年祭灶神他比往年多备上三只豚还有三十瓮酒,没想到灶神甚是受用,居然显灵,从此张家一路发达,家族中多人官至州牧,皇帝经常赏赐钱帛田亩,渐渐成为富贾一方的豪族。我今天和虫娘言笑,说这灶神真是容易被收买,她还差点闹出口舌呢。”
扶应文捻了捻亦发长健的胡须,呵呵笑道:”别说虫娘笃信不疑,我都想相信这世上有灶神了。不过,这张郎究竟是何人何物?灶神显灵派他来做甚?灶神怎么不自己现身?要派一个姓张的男子来?”
“妾亦是百思不得其解,才来请教夫君的。不过,这张郎也不一定会出现,咱们就看着办吧,看看腊月初八那日会发生什么事情。”桂桑华一脸兴味,倒觉著有些期待。
夫妻俩讨论一晚,始终没个头绪,于是决定把”张郎”先搁一边,先补个好眠再说。到了腊月初八,竟也淡忘此事。两个人心里是这么盘算的,祭祀之重点在于牲果和诚意,至于什么张郎、刘郎的,不过是穿凿附会之说,和祭神之事无关。
桂桑华是个不耻下问的人,那日虫娘虽教过她,但她依然不太放心。于是,在腊月初八当日礼貌邀请虫娘来协助祭祀之事。虫娘相当热心,一口应下,虽然心中非常疑惑怎么这伙人如此不食人间烟火,不接地气,但在忙完自身的祭祀之后,便来手把手的教导众人准备牲果,扫灶除尘,烧香祭神。
末了祭祀快完结时,虫娘见众人很快便上手,还一脸欣慰道:“来年各位便可亲自上阵,不需要我来教你们啦。”语毕,虫娘便走到门口,仰著脸迎风向,抬头瞧瞧天像,默默想着灶神今年会显灵在何处呢。
这时,灶房忽传出禹琳琳的尖叫声,紧接着是用力拍地的响声,然后,扶子规从灶房走出来,手里拎了只有须的死虫子,扔到一旁的草堆中,嘴里念念有词:“今天祭灶神,灶君爱干净,你跑错地方,可别怪我灭了你阿。”
这一幕恰巧被虫娘瞧见,虫娘当即崩溃扑倒在地,用响彻云霄的狮吼音量哭喊:“唉呀---这是灶神显灵阿,这是赃郎阿,灶神的化形阿,你这个不长眼的少年,竟敢对神如此不恭敬!”
扶子规惊傻在原地,手足无措,一脸茫然,喃喃道:“什么灶神显灵,不过是一只偷油婆罢了。”
桂桑华和扶应文互看一眼,顿时明白张郎是什么了,遂极力忍住笑向虫娘赔罪—原来在庄里惯称为偷油婆的虫子,在这里被唤成赃郎。
青杭赶紧对禹琳琳使使眼色,两人簇拥而上,一边好生安慰,一边偷偷挪步把虫娘送出门。
青杭佯装气忿道:“这子规真是不懂事,回头让他阿父抽他一顿竹枝条。”
禹琳琳忙不迭地点头,附和道:“是阿是阿,他平日便把阿父阿母气的仰倒,这次更是气著您了,失敬失敬。”
等虫娘稍微气消离去后,青杭把大门紧紧关上,转头过来低声问桂桑华:“桂师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憋笑许久的桂桑华终于可以笑出声来,靠在扶应文肩膀旁抖笑不止,扶应文亦是仰天大笑,乐不可支,眼泪都渗出眼眶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桂桑华喘着气简明扼要道:“虫娘十几日前来教我如何祭灶神,告诉我,若灶神显灵,来年我们家必定发达致富,心想事成。”
禹琳琳一脸疑惑,惊疑问道:“那灶神当如和显灵?”
扶应文忍笑道:“琳琳问到点上了,虫娘说,若灶上有赃郎,便是灶神显灵了。”
桂桑华拍手笑道:“谁知,我把赃郎听成张郎,这十几日来都不明所以,便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刚刚虫娘一个哭倒,我才猛然惊觉,张郎原来就是赃郎,我们在庄子里向来是把它称作偷油婆,没承想在这儿教作赃郎。”
青杭觉著被绕得有点晕,想了一会,把虫娘和桂桑华所说的总结一下做个结论:“所以,赃郎就是灶神化身?那它刚刚被---子规一掌拍死,在虫娘眼里看来,便是把灶神给打死了?喔,难怪,她适才哭天抢地,活像家里要办丧事似的,现下我算是懂了。”
扶应文又好气又好笑,想起前几日恶补的见闻,不以为意道:”灶神在典籍中是神农炎帝下凡,哪这么容易打死?这些都不过是乡间传闻罢了。”
青杭呵呵笑道:“大概是炎帝神农过于威武,令百姓生畏,不如把平日常见的偷油婆附会成灶神,显得可亲多了。”
禹琳琳亦觉著可笑,奇道:“偷油婆在廪食里随处可见,平日亦是人人喊打,怎么到了腊月初八这天却变成灶神啦?”
扶子规板起小脸,极度不满的抱怨:“都怪阿母不早点说,让我有所准备,现在我竟被误认为杀死灶神的凶手啦?这教我如何在村里立足?”
这话一出,全部的人都撑著腰笑倒。
青杭和禹琳琳靠在一起笑得直不起身,扶应文搂着桂桑华两人亦是大笑不止,扶大叔还在众人狂笑不注意时偷偷啄了爱妻脸颊一口。
只有扶子规脑中还兀自盘绕着虫娘的凄厉叫喊声,这实在是令他鸡皮疙瘩抖落一地。在他眼里所有人都在幸灾乐祸,他气的嘟嘴跑走了。
桂桑华讪笑归讪笑,还是明事理的,自知没有尽到告知小辈的责任。隔日拎着扶子规去虫娘那告罪去,严正说明是自己的疏失,和扶子秀无关。
没想到虫娘心情甚好,满脸堆笑,完全忘了昨日赃郎被拍死之事。
-----因为,昨日她家灶房出现十只赃郎。重娘直嚷嚷这灶神不止自己显灵,还派了麾下众多徒子徒孙来助阵,真是天下第一好神明。来年怕是又要生一胖娃啦。
桂桑华倒吸一口气,一脸尴尬,不知该恭贺虫娘心想事成,还是该告诫她灶房还是整洁点别让虫子跑进来好,但这话若说出口怕是也于事无补。于是便陪笑半晌,说点家长里短,此事便算是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