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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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薛伯与小凝,在新元节的前三天回来了,这让龙冰风改善了这些天,清汤寡水的伙食。他从未下过厨,看着琳琅满目的食材也不懂如何搭配,如何炒制,对伙食的唯一要求,便是熟了,能吃。

    新元节转眼即至,热闹喜庆的氛围蔓延了整个小镇。大人们忙碌地制作各种糕点,美食,孩童们嘻嘻哈哈地玩闹在一起,传来声此起彼伏的笑声。

    此时,龙冰风在一楼大堂,跟薛伯,小凝,学着制作一种圆子,却被小凝嫌弃的一无是处。

    “风哥你芝麻放多啦。

    包漏啦。

    太大啦。

    哎,风哥你好笨。“

    奚落了一阵,龙冰风渐渐找到了感觉。不多时,看着单独放一堆,形状不规则的圆子,还是有些成就感的,只是看到小凝紧皱着眉头,一脸嫌弃,还微微摇头的样子,这成就感顿时就消失了。

    “没事没事,慢慢来,熟能生巧嘛。”薛伯抚着颔下白须,笑道。

    “爷爷你不要摸胡子,好脏的。”小凝说完,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竖起一指便往鼻孔戳去。

    薛伯:“...”

龙冰风:“...”

    新元节当天是忙碌的,但忙碌之中夹带着喜悦,与平常比起来多了许多仪式感。镇上居民在这一天,所做之事几乎相差无几。

    上午,三人制作好了各式糕点,再用一下午的时间,将整座客栈打扫干净。傍晚,龙冰风跟小凝,在薛伯身旁打下手,做了一桌丰盛的晚宴。

    与街坊邻里其乐融融的晚宴相比,余晖客栈则显得冷清不少,气氛低沉。小凝白天的雀跃,现下变的有些心不在焉,吃着美食味如嚼蜡一般。

    白天制作糕点的时候,龙冰风得知,小凝的爹娘,还有一个哥哥,在皇宫任职,许多年才会回来一次。小凝正是得知她的哥哥‘薛东’要回来了,才心生雀跃,只是到了此时还未见到身影,又变的闷闷不乐。

    龙冰风看在眼里,心中顿时一阵黯然,想起了那个与他一同流亡游离界的皇妹龙冰雨,不知如今她身在何方,是否与他一般有安身的地方,以及关心她的人。

    直到一刻钟(十五分钟)后,龙冰风无意间看向门口时,才见到一位青年男子,木然站在那里。

    此人身高八尺,眉目俊秀,玉树临风的模样。一件青色披风,将他的身体裹在里面,肩上落了不少积雪,应是站了有一会了。他的眼神有些殷切,在小凝身上停留片刻,便将目光看向了薛伯。

    片刻后,爷孙二人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异样。小凝大叫了一声“哥哥”,丢下碗筷跑了上去。

    薛东看着小凝向他跑来,眸中满是宠溺,蹲下身将她抱在怀里,轻唤了一声:“凝儿。”

    “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小凝责怪的语气,带着哭腔,紧紧抱着他,生怕丢了一般。

    “抱歉,哥哥有事耽搁了一会,回来晚了。”许久之后,薛东松开小凝,看着她浮上眼眸的水汽,温柔地道:“这么好的日子,不能哭哦。”

    “嗯。”小凝应了一声,即将脱眶而出的水汽也随之隐了去。许久以来的思念,也在此刻,慢慢释然了。

    薛东仔细端详着小凝,笑道:“长高了。”随即,他看见了小凝身后,缓步上前的爷爷。他没有起身,顺势跪了下去,也不在意身下一指厚的积雪,作跪拜礼。

    “孙儿不孝,时长没能归来看望您老人家。这些年,辛苦您操持客栈,养育凝儿...”

    薛伯在薛东身前伫立片刻,似乎有些激动,稍稍平静下来,才委身将一身风尘气的孙儿扶起。他眼中满含慈爱,对上孙儿的愧疚的眼神,两双手很是自然的,紧紧地握在一起,久久没有松开。

    久别重逢,并不需要如何多的话语,只需要惦记之人在身边,便是思念最好的良药,亦如此般画面,无声胜有声。

    小凝似被忽略了一般,站在一旁,眨巴着大眼睛左右看看,好像在说;“这就没我什么事了?”她缓缓伸出双手,悄悄地放在二人交叠的手上。

发觉了异样,爷孙二人同时看向小凝,一家人会心笑了起来。

    这是一副情感四溢的场景,龙冰风安静地坐在原位,面上带着浅浅的苦涩笑意,默默看着。

    浓浓的重逢喜悦过后,薛伯拍了拍薛东的手,这才开口,欣慰道:“回来就好,年轻人就该在外历练,又怎能为我这把老骨头牵累。这家客栈也算打发了平日里的无聊,而且伙计们尚足,不需要我多操心。”说着话,他将兄妹二人牵进店内,龙冰风见此,也起身相迎。

    薛伯为二人相互介绍了一番,龙冰风与薛东相视一笑,作揖见礼,并无过多客套。

    晚宴尚还丰盛,菜色且还余热,香泽依旧。

    方还有些消沉的气氛,因薛东的到来,活跃了许多。因此,小凝一改之前的心不在焉,许是有些饿了,此时正吃的津津有味。

    大快朵颐间,又怎能少了美酒助兴。三人不时举杯,推杯换盏。薛伯酒兴正浓,面对两位晚辈的频繁敬酒也毫不示弱。

    待到四坛酒空空如也,薛伯正要打开第五坛,续着酒兴之际,龙冰风却打起了退堂鼓。

    在此许久,虽然薛伯将他视作家人一般,但显然不适合继续打扰他们团聚,而且他们团聚的画面,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由于晚上喝了不少酒,面色泛红,带着些醉意,便以此当做借口,道:“晚辈不胜酒力,有些醉了,就先回房了。”

    薛伯微微一怔,这番话他自然是不信的,以往龙冰风夜夜以酒作伴,虽然不是海量,但今晚的量,还远不到他所说的不胜酒力。

    他能这般说来,薛伯倒也能猜出他的心思,也就不再勉强,温言道:“好,那你早些休息,虽是新元,礼节繁多,也并非一定要循规蹈矩,身体要紧。”

    龙冰风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向他三人略施一礼,上了楼去。

    小凝自是不用多说,一年时间相处下来,她多少对这位哥哥有些了解。薛东也颇为心细,自他回来后,对这个少言寡语的年轻人,有过细细观察,将他稍显落寞的神色看在眼里,料想新元节这般重要的日子,没有回到爹娘身边团聚而留居此处,定是有些难言之隐,也就不做挽留,任他自去。

    龙冰风回到房间,身子随着房门关闭,无力地向后靠去,神色颓然。良久,他轻轻叹息一声,多有无奈之意。

    今日是他在游离界度过的第一个年头,即使时间过去了许久,亡国阴霾遗留的苦楚,却仍似附骨之疽一般,存留心间。一天下来,所见所闻,所做之事,多有感触,心中自是百般滋味,眼见他人团聚,满心欢好,自己却越发消沉了。

    以往他并不喜欢这个日子,只因在宫里,礼节太过繁琐,而今回忆起来,又是别样的心情,有些怀恋了。或许正如他人所说,只有失去之后,才会觉得弥足珍贵吧。

    龙冰风定了定神,漠然地走到窗前。冷风迎面吹来,只觉寒冷异常,不由的紧了紧衣裳。

窗外大雪依旧,他茫然地看着下方静默无声的场面,思绪飘飞。恍惚间,他想起了往昔时光。

    只见下方,白茫茫的地面上,每一家居民门口,不知何时摆上了供桌,整整齐齐,延伸至街道尽头,好似列阵一般。供桌上,放着香炉,鸡鸭鱼肉,各式糕点等供品。

    那些个虔诚的居民,站作一排,手中各自执香三根,闭着双眼,在心里默默祈祷。

    祈祷过后,安静一时的场面,立时被震天响的声音所取代。那是街道尽头,出现的一队人马,敲锣打鼓的几十位汉子在前开道,身后跟着一条长达十数丈的龙灯,龙灯下方是一个个身形壮实的汉子,穿着一身喜庆红装,卖力地挥动,沿着小镇街道,挨家挨户地游走,寓意新的一年,家家户户都能风调雨顺,消灾降幅。

    许久许久,待到敲锣打鼓的声音渐行渐远,龙灯消失在街道尽头时,便算是告一段落。

    随后,各家各户拿出备好的几盏祈愿灯,各自写下愿景,点燃下方的烛火,看着它缓缓升空,期盼来年,愿景得以成真。

    一时间,天际便被数之不尽的万家‘灯火’,遮蔽了星空明月。

    隆重的仪式过后,喧嚣逐渐冷清下来。薛伯带着两位孙儿走到街上,与其他街坊邻里相互见礼,说些祝词,客套一番,随后各自带着家人回到屋里,或是接着酒兴续饮,或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话些家常,却是大人小孩,无一人入睡,进行着最后的风俗,守岁。

    热闹至此冷清下来,但若细细聆听,还是能闻得一些,近邻家中传出的欢声低语。

    两排供桌上的烛火,随着寒风摇摆不定,看似即将熄灭,又顽强的复苏过来。粗长的三尺香,如人们满心愉悦的心情一般,久久不息,伴着守岁的人们一起待到天明。

    只是,那孤寂地靠在窗台,神色默然的青年,又该以如何的心态,度过这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