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牺十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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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君是在示意对方,可千万别掉链子,要按着说好的剧本来。

    眼前之人是一粉衣女子。

    这是怎么了?莫非她今日掉进了红粉窟了?

    “你又是什么妖精?”夜昙转头看向闻人,有些疑惑:“又是一身粉,难不成她是你妹妹?”

    “胡说什么呢你!奴家是爱慕闻人公子,所以才穿成这样啊!”眼前的高挑女子抱起双臂,有些不满道。

    倒是挺娇俏啊!夜昙觑着这女子,见她五官精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且身量还很高,骨骼却纤细。

    还别说,她真是挺羡慕的。

    夜昙眼前这粉衣女子原是帝岚绝。此时,他正假装亲热地迎上前去,一手揽住少典有琴的胳膊,一手捂着嘴假笑:“闻人公子,才一会儿的功夫不见,怎么又给奴家找来个妹妹?”还别说,语气中倒真是有些拈酸吃醋的阴阳怪气。

    “兰儿,你听我解释……”神君也伸出手,但却是恰到好处地做出了欲拒还迎的意味。

    瞧在夜昙眼里,多少带了几分不敢得罪这女子的小心翼翼。

    “莫非是你绑架的他?”夜昙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采花贼?!”到底是自己孤陋寡闻了,真没想到,原来还是个女贼啊!

“谁说的!”

    话音刚落,帝岚绝也自知方才喊得大声了些,怕夜昙察觉,他赶忙一手捂嘴娇笑,一手捋着自己胸前的头发,以示自己是个柔弱美娇娘:“闻人公子,那是奴家请来的客人啊~”

    “方才他已经同意了接下来要去我家做客了!”夜昙才不会被这种托词唬住了:“行了,你赶紧放人吧!”

    “那怎么行!”帝岚绝用眼神示意神君,就瞧他的吧!“说好的,闻人公子要在奴家这小住几月的~”

    “你要怎样才肯放人?”夜昙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决定不再迂回,“开个价吧!”

    “除非……”帝岚绝玩了玩自己的头发,“除非你留下。”

    一旁的神君也震惊了。

    帝岚绝!!!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怎么,你还想男女通吃啊!”夜昙脱口而出,“想得美啊你!”

    她是为了赏格而来的,又不是来无私奉献的,怎么可能把自己赔进去嘛!夜昙复又举起了美人刺。

    既然谈不拢价格,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兰儿!”一抹绿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此时,一英俊男子出现在他们眼前。

    “大王!”帝岚绝反应很快。

    “你又是谁啊?”今夜怎么这么热闹啊?

    夜昙打量这眼前人。娇小玲珑的,若是唇上没有胡须,她还真会以为这人是个娟秀女子。

不过么,这兽界好像一向来就是女强男弱来着。

    如此……夜昙摸了摸下巴,那这一切也……颇为合理了?

    这绿衣人原是紫芜。

    “本王乃是兽界的王爷。”少典紫芜开始了她的表演。

    “大王大王,她欺负我~”帝岚绝赶紧躲到紫芜身后。

    “什么什么!”紫芜试图揽住帝岚绝,奈何对方身量比她更高,只好改作小鸟依人状。她一手抱住帝岚绝的胳膊,另一手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粗声粗气道:“本王倒要看看,是哪个如此胆大包天,敢欺负我家夫人?”

    “……”此时,夜昙的嘴巴里简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自家夫人在他眼前养小白脸,他居然还乐呵呵的,难怪这大王穿的一身翠绿了。

    不过,兽界玩得可真花啊。

    这不知哪里来的大王,浑身冒着绿光,居然还能无条件地维护出轨的夫人。

    这对真爱让她心中顿生一股高山仰止之感。

    夜昙一边摇头一边开始鼓掌。

    绝!

    只是,赞叹归赞叹……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闻人,本姑娘下次再来救你啊!”

    夜昙决定脚底抹油,飞快地从一扇窗户处跳了出去。

    溜了溜了。

    “怎么样?”帝岚绝抱臂:“你打算怎么谢我们啊?”这次他的牺牲也很大好吗?

闻言,紫芜打了他一下,“兄长,紫芜方才演得好吗?”她只关心自己的演技是否优秀。

    “很好。”神君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又给了一旁的帝岚绝一个肯定的眼神。

    至于感谢么……他方才可没全按剧本走!!!

    “……”看在紫芜的面子上,帝岚绝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了……兄长,我跟你说啊……”紫芜凑到神君耳边低语几句。

    “知道了。”少典有琴点了点头。

    到目前为止,计划一切顺利。

    ————————

    夜昙离开竹屋后,便返回了她刚租下的小木屋。

    推开门,她发现屋里的陈设都已经摆得整整齐齐了。

    正是神君趁着夜昙与那竹屋之外的机关周旋之时布置的。

    看来自己的师父真的是极其靠谱啊!

    夜昙很是满意地躺在熏得香喷喷的床褥之上,又捞起床头案几之上的一块糕点,美滋滋地咬了口,在嘴里含着。

    嗯,这桂花糕她很是喜欢!

    此时,夜昙才发现那盛放糕点的果盘之下,还压着一张小花笺。

    她一把抽出花笺,只见上有手书几行——

    晚上别吃太多,早点睡。

“哼!”真啰嗦!

    夜昙哼哼唧唧的,又咬了口手上的糕点。

    既然特地备了糕点,不就是让她吃的嘛!

    ———————

    翌日。

    夜昙带着闻人给的手信,来到兽界的有名的酒楼——缤纷馆。

    眼前这酒楼,总体而言,是相当气派。门口的四根立柱上盘有祥云纹样。明明是白日,翘角楼上却点着许多灯笼,一副不差钱的豪奢样子。

    重楼叠嶂,位置也好。这不,才刚到饭点,就已经几乎坐满了。且客人几乎全是清一色的俊男美女。

    说起这缤纷馆的历史,不长不短,也有几十年了。

    但在这几十年间,能长盛不衰,想必自有它的经营之道。

    夜昙大摇大摆地走进缤纷馆,正在挨个欣赏里面的风流才子呢,一绿眉毛的小厮便眼尖地迎上来:“客官,这边请。”

    “老板娘?”瞥到夜昙的一瞬间,那伙计也像是被吓到了:“您怎么来了?老板没和您一起来吗?”要知道,他们家老板和老板娘几乎是常年不见踪影的。

    “什么老板娘!”夜昙不满道:“本姑娘还没嫁人呢!你这有雅间吗?”

    她此次来,就是来找这缤纷馆的老板娘的。

    “呃……”伙计有些怔楞,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认错了人。毕竟,也太久没见了。他只好打着哈哈道:“对不住对不住,是小的眼拙,认错了人!贵客您楼上请——”

    雅间。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夜昙点了几个招牌菜,又将菜单还给小厮:“小二,你们老板娘在吗?”

    “我们老板娘不在啊。”看来真的是他认错人了。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事找她。”夜昙并不想无功而返。

    “姑娘,小的是真的不知我们老板娘何时会回来……”说到这里,那小厮突然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过,姑娘若有事,也可以和咱们老板的娘亲商量的。她说过,大约午饭时分就回来了。”几天前,她突然带着他们家公子的信物出现在缤纷馆中,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不过还别说,他们家老板的娘长得可是真年轻,说是姐姐他都信。

    夜昙低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老板的娘……嗯……四舍五入一下,自然也是老板娘了吧。

    “……好吧,等她来了,你就将她请过来吧”,说着,夜昙便抛出一片金叶子以作打赏:“先下去吧。”

    “姑娘放心!”小厮应声而退。

    ———————

    约莫午时一刻,神君和霓虹从刺客香堂出发,踏入了缤纷馆。

    昨夜紫芜在他耳边说的悄悄话,就是告诉他,母神来看他们了。

    谁知道他二人刚踏入缤纷馆的大门,馆中的男男女女,有一大半都刷地站了起来,纷纷围拢过来。

    “是琴郎!”有人激动万分。

    “琴郎来了!”有人向内喊话。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公子终于来了啊!”说话的是另一风流公子。

    “……”

    这动静弄得少典有琴始料未及,一旁的霓虹在猝不及防之间,也被生生地挤出了几丈远。

    这怎么回事啊?!神君看了看自己。

    红发黑衣,他现在的打扮分明就和闻人八竿子打不着啊。方才母神明明也说他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还旁敲侧击地问他这是不是兽界的新风尚。

“快来快来,琴郎今日又作新的装扮了!”

    “琴郎,此次你扮演的是野人吗?”有一女子好奇道。

    “呃……不是!”哪里就是野人了!

    少典有琴终于想起来,开口的是万花谷的绿俏姑娘,当初闻人还在簿子里赞她“月出皎兮”来着。

    他不禁捂住额头。

    如今围着自己的,都是当初闻人的客人。

    闻人欠下的债,到底是没那么容易就能还清了的。

    果然,人是不能做错事的,都几十年了他还得继续还账。

    早知道,他就应该打扮得和辣目最落魄的时候一样,披头散发,破衣烂衫,胡子拉碴的。

    不应该因为洁癖,因为母神在,就不肯自毁形象。

    神君深深懊悔中。

    “这……”神族一向和善有礼,天后何尝见过这种动静。但她瞧着这帮人好像都是自己儿子的朋友,也不像有恶意的样子,且有琴还在那用眼神向她示意自己没事,便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夜昙听到动静,也从房间中出来,朝着楼下望去。

    只见一红发黑衣的男子正被一群穿得五彩斑斓的女子们簇拥着。

    哦不,夜昙定睛一看,才看清那下面的还有几位男子。

    此时,楼下的红发男子周围已经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至于这楼上么,也沦陷了,挤满了小娘子们。

    夜昙趴在楼檐边上一边吃瓜一边磕着缤纷馆免费赠送的瓜子。

    “呜呜……”她身边正好还有一个咬着手帕哭哭啼啼的小娘子,嘴里还喊着“郎君”“郎君”的。

“姑娘,你为何哭啊?”听到“郎君”二字,夜昙很是好奇,“怎么了,这下面的难道是你家夫君吗?”莫非她是来捉奸的?

    她就知道这缤纷馆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酒楼!

    不然何以如此长盛不衰。

    “呜呜呜——郎君——琴郎——”那女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纯粹只是太激动了。

    “别担心啊,男人嘛,只要你平时就把他榨干,他自然就没这精力拈花惹草了!”夜昙完全不知自己口中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惹得那哭花了妆容的小姑娘都向她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都说了,你们认错人了!”神君被缠得也有些恼怒,不小心就大声了点。

    此时,夜昙才看清这人的脸。

    不是吧,她师父的脸在兽界就这么受欢迎吗?一个两个妖精都要用。

    不可能吧?这人莫不是就是闻人!?

    那他就是从头到尾都是在耍她咯!?

    这么多情人,这么多风流债,大渣男啊!

    想到这里,夜昙怒不可遏。她运起内力,脚尖一点楼上勾栏,直接从半空落下,又深吸一口气,将有些愣神的辣目有琴提溜上了二楼。

    “哐当”,雅间的门被关上了。

    ——————

    包厢里。

“闻人公子,骗人好玩吗?”

    “不是……”神君学着记忆中辣目的样子,开始装结巴,“闻人。”

    “我”,他非常无辜地用手指了指自己:“是人。”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嘛!

    夜昙无语。

    等等!

    这人看着……

    夜昙又紧紧地盯着这红发男子看了半晌。

    从头到尾,神君都很是乖巧地坐着。

    此时他还是少说话为妙。

    这人看着好像有点傻。

    夜昙得出了结论。

    和那个叫闻人的粉衣服渣男不像是同一个人。

    “你真是人?”

    “嗯!”辣目重重点头。除此之外,并不多言。

    他是在等着夜昙继续发问。

    “那你为什么会到兽界?为什么会来缤纷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闻人的妖精?或者,你认不认识没有情?他不会是你兄弟吧?”

    果不其然,夜昙又问了一串问题。

“我,从人界来”,辣目神君继续一个个往外蹦字,“缤纷馆,老板娘,买我。”

    “闻人,不认识”,少典有琴继续装蒜,“没有情,是谁?”为了一下子让自家娘子遍历三次情劫,不遭受轮回之苦,他也是拼了。

    “那你叫什么?”

    “辣目。”

    “呃……”天呐,这人大概率是傻子,不然怎么会叫这个名字。

    “你这……是真名吗?”夜昙艰难发问。

    “嗯,火辣,醒目。”神君心里也有些哭笑不得,亏他当初还真信了这是夸奖的话。

    傻到不堪回首啊。

    ——————

    “这么说,你是跟缤纷馆老板娘签了卖身契?”好容易听完辣目的陈述,夜昙终于了解了个大概。

    “嗯。”辣目神君继续点头。

    “……”真是智商不高的样子,不会是被拐卖到兽界的吧?

    夜昙在心中偷偷地比较着自己的师父和眼面前疑似傻子的红发男子。

    长得像,际遇倒是天差地别的。

    “老板娘给了你多少钱?”

    闻言,少典有琴伸出手,给夜昙比了个“三”的手势。

    “三百两?”夜昙猜测道。

“三两银。”哪有这么高。当初没有情也了解过贩人市场的行情,终究因为此事太过缺德而作罢。

    故而,神君对这行情也算了解。

    “什么?!”夜昙直接拍案而起,“这么黑!”

    她要不要也去贩几个啊?也算是符合她魔教妖女的定位。

    那么一瞬间,夜昙在心里飞快地打着小算盘。但青葵的脸又突然出现在了她眼前。

    不得已,夜昙只能含恨放弃。

    “没人逼你?你真是自愿来的?”

    辣目重重点头,夜昙却还是不明白,继续追问道:“那……你很缺钱吗?”

    “嗯,有事,要用钱。”说到这,神君便不再多言了。

    主要是他还没想好要编个什么理由。

    夜昙到底也没有强迫他说什么。

    人生在世,到底苦多乐少。

    虽是萍水相逢,夜昙却有点同情起辣目来,因为她也很缺钱。

    而且……在兽界中心,大家都属于外乡人嘛。都是初来乍到的,到处被别人骗。这不,她也是被没有情骗,被那个叫闻人的骗。

    此时,离光夜昙已经在心里将辣目划分为和她一边的人了。

    ————————

    聊得差不多了,该要的情报,夜昙也都打听得差不多了。

    她起身欲走。

辣目便送夜昙出门。

    他们聊天这会儿功夫,霓虹也已经安抚了激动的男男女女,向客人们承诺,日后,闻人会经常光顾缤纷馆,让他们不必急于一时,来日方长。

    于是,人潮也渐渐退去。

    路过大堂时,坐着的霓虹也起了身,迎向他二人。

    “昙……”话说了一半,她赶紧改了口,“听说姑娘在找缤纷馆主事之人?”

    夜昙打量了一番眼前女子,长得很是温婉,看起来也不像老板的娘,果然就是老板娘本人嘛,“姐姐,你是这里的老板娘吗?”

    “这……”霓虹望了望儿子。少典有琴此刻正冲她点头,赶紧改口,“正是,姑娘随我来。”

    一楼雅间。

    “姐姐,有位叫闻人的公子让我把信交给缤纷馆的老板娘。”说着,夜昙将怀中的信件递了出去。

    霓虹便拆开信来看。

    “姐姐,问你个事儿?”夜昙非常自来熟地挽上霓虹的胳膊:“你和那个闻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闻人他……原先却是一直在这酒楼里的”,霓虹与自家儿子对视一眼,便开始按照说好了的演。

    漫长的神生中,她倒是从未说过谎,因此,心中多少有些雀跃,也暗暗有些兴奋。

    “但前几日就突然失踪了”,霓虹换上了一副严肃中透着焦急的表情:“我们都很担心他。不想现下终于有了音信……只是,按信中所言,那采花贼本领高强,却是如何是好?”

    一旁的神君发觉了,她母神怕是真的演上瘾了。

    这演戏上瘾可能真的会传染,从昙儿开始,这下他们全家都要乐在其中了。

    “姐姐,你不是刚买了一个长得差不多的吗?”夜昙自以为看透了缤纷馆主人的心思,便试探道:“不正是用来替代闻人的吗?难道姐姐你还想要救他回来?”

“姑娘有所不知”,霓虹思虑片刻,才缓缓开口:“要培养一个若闻人这般能迎宾接客的,可是要费上不少年月”,说罢,她牵起夜昙的双手,“常言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望姑娘,不,望女侠你能够帮我救回他。事成之后,缤纷馆定有重谢。”

    “那……行吧。”夜昙嘴上虽然答应的勉勉强强,心中却是窃喜。

    又是双份赏金哎!

    虽然那铁链子一时还挺难搞的,但她可以去求师父啊。

    没有情也算是神通广大了。

    “姐姐,那咱们就来说说这个酬金的事情吧……”夜昙两眼放光。

    神君虽然站得有点远,但也仿佛能听到自家娘子内心那打得啪啪作响的算盘声了。

    真是个小财迷。

    说话间,夜昙又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辣目。

    他和闻人那厮,可谓是天差地别。

    到时候正主回来了,应该也就没他什么事了,她也可以顺便把他送回人界。

    反正才三两银子买来的,不值什么钱。

    此时,还不知道已经被自家娘子定义为“不值钱”的神君还在学着辣目,继续冲她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