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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铁杖一路纵马不止,脸色愈发严峻。
他逢人拦路便大喝一声“滚开”,摄于老将军的威势,无人敢阻,竟是让他与两名家将一路穿行,径自驰入了大营之中,直奔了校场高台。
高台上,司马德戡手持长槊,正自将白绸系在左臂上。高台下,麦铁杖纵马而来,分开台下数以千计的骁果军。
“尔等意欲谋反吗!?”老将军拔出长刀,直指高台上的司马德戡,毫无畏惧。
他扭头扫视着场中诸人,厉声道:“尔等也想遗臭万年?满门族灭吗!?”
夜里没有风,静静的,他咆哮的声音回荡,相应的只有火把跳动的声音在噼啪作响。
麦铁杖的视线已渐渐被火光所吞没,他改了口气,对众人道:“自古而今,弑君者皆不得好死!你们就算不为这大隋着想,也该为自己着想。
“我可做主,今日尔等自行离去,西归也好,北上也罢,哪怕去投了那杜伏威亦可!无人追究。
“老子拿这颗脑袋为你们担保!
“此事到此为止,何如!?”
高台上,司马德戡轻轻一叹,将长槊放平,槊锋指向了还在不断呼喊的人。
他看着还在不断劝说众人的麦铁杖,高声一句:“大将军!我只劝你一句,下马就缚,可保你性命无虞。”
麦铁杖停下了话头,低头一笑。
“你娘……”
旋即,他猛地打马,自下而上直冲高台。身旁,两个家将也同样想要动作,可却已被四下里穿刺的长矛洞穿了身体。
高台上下,一柄长槊,一柄马刀骤然交错……
数万骁果军肃穆半刻,随后启行,开入江都城中。
寝殿东门,右屯卫将军独孤盛伸手捂着肋下,一手举着兵器,与左右十人背靠背围做一团,怨恨般看着铿锵走来的裴虔通。
他厉声骂道:“老贼,狼心狗肺!尔等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裴虔通沉默以对,只是拔出了兵刃。片刻后,东门洞开,司马德戡带着大队人马鱼贯而入。
他与裴虔通对视一眼,将一队兵将交给裴虔通,自又去肃清宫内其他目标。
独孤开远率领着殿内兵数百人杀破了裴虔通的阻拦,一路竟是逆行杀至了玄武门。
他此时一身鲜血,盔甲残破,踉跄走到了台阁下,视前方乱兵如无物。
独孤开远径自叩倒在阁前,声嘶力竭般请奏道:“兵仗尚全,犹堪破贼。陛下若出临战,人情自定;不然,祸今至矣!
“陛下!”
语罢,他重重叩首在石板上,发出撼人心魄的闷响。
寝宫殿内,寂静无声。
稍远处裴虔通已带着裹了白绸的骁果军移步至此,骁果军四散开来,兵刃将月光斩得散乱。
独孤开远身后的军士们开始后退,随后骤然崩散,各自逃走。而独孤开远此时却仍旧长跪不起,身体不住的颤动。
裴虔通走到他身前,手中长剑对准了独孤开远的脖颈,高高举起。可在他动作时,却只听见身下是一阵深沉的啜泣。
裴虔通叹了口气,收了剑,只留下了一句话:“若不肯相随,且自去吧,别误了性命……”
语罢,一众叛军径自前行,在独孤开远身前走过,向皇宫寝殿而去。独孤开远仍旧长跪不起。
此时,察觉有变的杨广早已换了一身常服,此时他竟是趁着叛军不备,带着几个美人一口气跑到了西阁之中,令身旁几名卫士在阁外死守。
阁内大殿空荡荡的,此时清冷无比。
走得匆忙,杨广未披貂裘。他此时坐在一根硕大的柱子后,喃喃自语道:“麦铁杖无能,无能!居然控不住骁果军,还是名将?一群无用的废物……废物……
“朕天纵英才,只是生不逢时……”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说着,两行清泪滚滚而出,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惶恐中,兵器交击的声音骤然响起又骤然停歇。
西阁殿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