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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房梁上一根精致的白绸抻得笔直，在末端打了个死结。穿着锦衣的苍老身躯此刻正悬挂着，随着年轻人开门动静轻轻晃动……
冬日雪花渐渐大了，洛阳城围却依旧如故。
南郑城里，国公府前。
段纶没带随从，自去街边食肆叫了碗羊肉汤。暖暖的肉汤中泡着十几片馍，摊主又放足了胡椒、茱萸，喝上一口让人直呼痛快。
自李昭主政汉中后，第一件事便是取消了市禁，允商贾小贩临街叫卖摆摊。
段纶对此颇为不屑，觉得这商贾子弟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李昭也就对这低贱末业有些兴趣，来汉中这么久时间，每日里看似忙前忙后，可招抚流民、开仓赈济的事是一件都没干。
足见其虚伪。
段纶喝着肉汤冒着细汗，最后却觉得吃不下去，随手丢在桌案上。
这汉中道行台的民部官吏不肯拨给粮食，只说没有李昭信令不得妄自拨粮。
这也罢了，可城中粮食允许买卖，却偏不允他自行批量采购出城，城门小吏只说大宗粮食运出必得民部信令。
蹴鞠也似！
说白了，就是要拖着他段纶和麾下五百兵卒。
可那李昭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阳平关让得如此痛快，怎偏在剑阁关上磨蹭许久？
难不成，他还真打算据蜀地割据自守？若是如此，段纶便更要笑他愚蠢。
今日已是李昭回南郑的第五日，段纶不信他还能躲着。若他再躲，段纶必定修书朝廷告他一状。
段纶是益州总管，李昭有何理由不允许他去益州赴任？
随手丢下几枚铜钱给摊主，说着不用找了。段纶踏步走向国公府。
出奇的，这一次李昭竟是选择见他。
入了府邸，进了门厅，段纶抖落肩头雪花，看见了一身常服、长身玉立的李昭。
不得不说，这小子身材颀长，倒真有个好相貌。
李昭私下算是段纶连襟姐夫，官面上更是段纶上司，且爵位远高于他。段纶老老实实给李昭行了礼，李昭稳稳受了，随后才故作热情的开始与段纶寒暄。
忍着焦急和李昭掰扯几句，段纶将话题转回到南下一事上。
“什吗？那些官员竟如此怠慢，我走时便与他们再三嘱咐，不能有误，所有粮草俱需备好。他们怎生办的差事。”李昭一脸怒意，不断叙说着。
段纶心中冷笑，看着李昭演戏。
等李昭话停，他才不紧不慢的又是叉手一礼，道：“既然国公已是允了某等南下，过去的事便不计较了，敢问国公，可能批了粮食放某等入蜀？”
“自当如此，来啊！取纸笔来，我为段总管写一封手书。”李昭将刚刚说的内容轻轻揭过，当着段纶的面写了批示，又取出自己的私印端正盖好，待墨迹稍干郑重递给段纶。
段纶看罢内容，觉得已无问题。他将信纸贴身收好，对李昭行了一礼，口称告辞。
李昭复又假惺惺的与段达道别，居然还扯出了连襟情义。段达心中只觉作呕，可脸上却毫无异样，依依惜别。
出了国公府，段纶自回了馆驿，将信令交给麾下亲随，令他们去南郑府库取粮。
随后，他下令让五百兵士收拾停当，准备启程。
冒雪赶路自然不舒服，可段纶不想在南郑城中再做耽搁，生怕再有什么纰漏。只觉得越快离开越好。
等占了剑阁关，李昭这两道之地，便都在大唐禁军的兵威之下！自己是在为国出力！
等了许久，段纶等回了自己的亲随，事还是没有办成。
这一次，亲随带回给他一个让他惊愕的消息。那汉中道行台收了他带去的手书，可民部官员居然说李昭的批示未加盖尚书令大印，只盖私印不符合朝廷制度，他们无法执行。
段纶气得跳脚，却也只能拿着信令匆忙赶回国公府，结果向门房一问，这李昭竟又出城了。
看着再度关闭的国公府大门，被官职压迫、被官僚压迫、被这大雪压迫的段纶憋了一肚子“好话”，可却偏偏不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