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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测。
42.
又是一年冬日，朝廷里头多了个新人。
原东宫的幕僚，名字叫云然的。
陛下警惕他，也想过杀了他，最后终究没有动手。
我知道为什么。
太子看他的眼神，像极了陛下当年看二公子。
或许陛下一直想知道，会不会有另一种结局。
我，也想知道。
我们这一局棋是死局，彼此都是不死不休，已经没有出路了，但是他们或许不同。
43.
其实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东宫日益强盛，最后……
拨乱反正。
呵呵，我也不想这么说。
再后来，他们大婚了。
没有强权压迫，没有谋划算计，他们大婚了，这就是另一种结局。
原来，原来只要真心对真心。
可是我的主子在泥潭中千疮百孔的长大，跌跌撞撞遍体鳞伤的将权柄握在手中，他最缺的，就是真心。
主子和二公子，永远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44.
陛下离开后，我在宣京待了五年。
这五年里头，武帝打下来的江山被太子夺回来，怀帝丢了的江山也被太子夺回来，其实到我离开宣京那天，已经没多少人记得我的陛下了。
离开宣京城的那天，我回首望向城门上老旧的牌匾，记忆忽然随着冷风飘到许多年前。
幼小的孩童生平头一次被严肃的父亲近乎温柔的牵着手，走进了此生见过的最繁华的城池，此后的几十年再没能走出去。
今天，我走出来了。
模糊的幼年记忆中，我听从父亲的话，进了宫后，我听上头太监嬷嬷们的吩咐，再后来就是听主子的。
几十年，我从来没有自己做过主。
可是我的陛下，我的主子走前，叫我好好活。
那我就得好好活。
45.
我走过繁华的城池，走过战后尸横遍野的村庄，走过广阔的草场，也走过高山，越过河流。
主子给我留下的钱财，足以让我挥霍无度的过完一生。
我陪他走过低谷，他也愿意把一生之中为数不多的善良给我。
45.
在我脑袋上一半的头发都变白了的那一年，举国欢腾。
曾经的太子，新的陛下，带兵攻破了陈国的都城，自此之后，普天之下，唯有一个宣国。
九州一统。
许多年前某个寒冷的夜，也有一个小小的孩童在我的庇护下，说出过一统天下的愿景。
……
总会有人做到的。
故事结束了。
46.
“你骗子，你说的年份根本就对不上！”身边的孩童如此指责我，‘还说将故事呢，我看就是编瞎话，你是个坏老头！’
我并不生气，只是抬手捋了捋稀疏的白头发，笑呵呵道：“因为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当了多少年的太监了。”
时间真的太久了。
我入宫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我离宫时，战乱四起，干戈不止；
如今我要老死了，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一百年前是什么样？
史书里写戾帝昏聩，暴虐无道。可一百年后是什么样？
我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一百年后我是看不到了，我的皮肤松了，头发白了，眼睛也花了，我早不是孙六了。
这个一百年我要干嘛呢？
我乐呵呵的拿了两块糖放到了孩子的手里，送他回了家，而后也拿起自己的拐杖，晃晃悠悠的回了我的小院子。
我的东西不多，也就装了一个小包袱。
驼背的我拄着一根拐杖，身后背着个轻飘飘的包袱，在北风中晃来晃去。
宣国冬日的第一场雪，皇陵山脚下多了一个小坟包。
这个一百年，我还是我主子的奴才。
风雪大了。
天下纷纭，好戏不断，总与我无关了。
因为我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