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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光消失。茗谦得以定睛一看。
白大褂上面别着的工作证随着转身晃悠了两下，内容信息大概是：姓名章甫荐；职称好像是什么副主任。
然后他看见半张年轻的侧脸。此人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薄唇微张，正似乎饶有耐心地同护士说话。
社会上都是这么省略掉前面那一个“副”字称呼的。这两个小护士是实习生，本来不会直接跟着副主任职称级别的工作，她们是因为最近连环车祸经医院统筹后才凑巧临时借调过来的。
能跟在章主任名下实习，两个小护士别提多激动了，光章主任那一张神颜般的面孔，足够令她们每天神魂颠倒，巴不得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形影不离。
年轻又帅气的章主任转过身，朝她们两人微微一笑，虽然笑意很淡，但也惹得她们两心中小鹿乱撞，差点儿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保险起见，都看看也好。”
（对对对，老公说得都对！）两个小护士点头如捣蒜，打心底觉得章主任说得肯定没有错。
茗谦正是在这时，与回过身来的男人四目相对。
“明先生，现在感觉如何？”
茗谦正在回想自己失血过多前，和务展剑拔弩张的心酸场面。
“明先生？”
眼前之人忽然再次俯身，与他近距离相对，茗谦甚至看见他镜片背后微颤的睫毛，目光也似乎比乍一眼看上去时多了几分温度。
“明先生您好，我姓章，经医院会议决定，由我出任您本次病况的主治医师，目前负责您前后两起创伤的治疗工作。”
他生个病，医院还会专门为他开个会。茗谦眨了眨眼。
眼前的男人朝他微笑着问道：“明先生还无法说话吗？”
茗谦无奈，摇摇头，“你继续。”
眼前的人直起腰，利落地道：“那我再给明先生检查一下。”
一听到这话，两个小护士率先反应过来，小步上前询问：“主任，需要我们来吗？”
“怎会？”银丝边闪过一道反射光，身为主治医生的男人理所当然道，“我亲自为明先生检查。你们俩先出去。”
两个小护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
茗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方向，接着又转头看向时钟。已经过了一晚了，也不知阿展怎么样了。
“明先生要坐起来吗？我帮您。”
茗谦看着眼前亲自为他操控床头升降幅度的医生，心里不得不感叹于VIP式服务的周到。
“嘶……”牵扯到伤口的那一瞬，茗谦还是感觉到强烈的痛楚。
痛感清晰明了，彰显着他对身体的主宰权。
他从失血过多醒来后至今，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并不会因为外伤而模糊不清，反而更加灵敏地感受到任何的状态。正如在别人眼中，他就是明谦光本人。
正在他晃神时，脖颈突然微微一凉，身体战栗的反应来得非常迅速，茗谦惊讶地看向眼前将手伸到他衣领中的男人：“你干什么？”
“让我看看您的伤口。”他礼貌地答道。
说话礼貌，但举止虎狼，二话不说上来就上来脱茗谦的衣服。
茗谦刚醒来不久，心里牵肠挂肚的当然都是都是务展，所以其实刚才这个章主任说的什么话，他也没听进去多少。
他还以为检查指的是再将他转到专业的设备下面，用机器检查。原来，是由这人亲自检查伤口。
微凉的双手缓缓剥落茗谦身上的衣领，露出宽厚的双肩，修长的手指再轻轻一勾，一边的病服彻底滑落。明谦光的半边上身展露无遗。
病房里依旧是常年如一日清新的空气，除了习以为常的淡淡消毒水味以外，茗谦隐约仿佛闻到了面前的医生身上的冷杉味道。
茗谦下意识往后靠了一点。
他以为自己并不明显，但眼前人却停了下来，低声道：“明先生，请配合我的治疗。”
茗谦垂眸，看向自己的胸膛……
这会儿走廊里很安静，正好没有值班的医护人员来往走动。
王曹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身后手里还拽着一个不情不愿的务展，带着他再次来到明谦光的病房门外。
“你自己干的‘好事’，赶紧跟我进去道歉吧。”王曹替他打着盘算，小声道，“我们这叫主动先认错，里面那位可能会大发慈悲。免得转头真来教训你了！”
务展不吭声。
担惊受怕的王曹一而再叮嘱他，明谦光如果要教训他们，可有他们好受的。
“你之后还有工作，得罪了他没什么好处，还、还想不想给阿谦治病了？”
刚才已经踩过点了，王曹拽着务展正要上前敲门，幸好病房门是虚掩着的，不然以防再在走廊逗留可能会被路过的医护撞见，王曹也打算咬牙“夺门而入”了。
王曹心里是没底，但他面上还是强行临危不乱，他着急忙慌地一进门就做贼心虚将门先关上，与此同时立刻朝病床上转头过来的明谦光打招呼。
行云流水的开场，凭借的也是他从业多年的交际经验。可是当他陡然看见病房里的场面，也着实吓了好一大跳！
只见醒来的明谦光坐在病床上，上身半露，一旁的医生的手，正贴身停留在他的衣领边……
王曹紧张极了，他们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病床上的茗谦看见他们两人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却立刻又晦涩地收拢目光，掩饰住心中的矛盾。
“明总，我听说您醒了，带务展来给您道歉！”
王曹这话主打一个大事化小的定调。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与其等着明谦光问罪于务展，不如他们先低声下气，态度诚恳的认错。不过最重要的还得是当事人之一的务展能够识时务。
王曹说完，又拽过务展，提醒让他别不吱声了。
务展都听了王曹一晚上的碎碎念了，当然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径直上前一步，像是演艺圈上下辈问候似的，朝着病床方向笔挺地鞠了一躬，沉声道：“明先生，实在对不起，希望您能原谅。”
茗谦下意识朝里侧过头去，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章甫荐已经默不作声地直起身，若有所思地看向门内这两人。
茗谦自己动手扣上了病服。他还是忍不住目光灼灼地看向务展，不经意间语气也轻了些：“站那干什么，你、们两过来坐。”
要是之前，王曹可能都先替务展婉拒了。可现在这情势，他们也只能以知错悔过的态度，再奉承着些。
王曹连连应是，拉着务展坐到稍近的沙发上，又忙着替务展解释：“希望明总您大人有大量，务展最近情绪不稳定，他已经知道错了，那一刀他可能是手滑、呃，他不是故意的！他……”
“我知道。”
王曹一愣。他正要编不下去了，谁知病床上的明谦光这么通情达理？
茗谦看向近在咫尺的务展，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却立即避开，撇过头去。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的章甫荐适当地出声道：“不如，我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