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房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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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遥安安静静地想着,脱了衣服,生怕右手让热水打湿,小心翼翼地把身体擦了一遍。中途冷得打了两次喷嚏,擦完后连忙穿上睡衣。

    贺晋平在沙发上吸烟,看见他也没说话,叼着烟僵持了一会,取下来摁灭了。

    喻遥进睡房关门,赶紧上床躺好,冷得浑身发抖,躺了一个多小时才从手脚冰冷中睡着。

    睡死后就起不来,直到被手机铃声惊醒,屏幕上显示着“贺晋平”三个大字。意识到这是他催促自己起床的电话,点了拒接,起身开了房门。

    贺晋平果然拿着手机站在门后,看见他,好像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吃饭吧,吃完换身衣服,要起程了。”

    启程?去哪儿?喻遥没听太明白,也不在意。上桌吃饭,碗上架着一只汤匙,点的菜也多半是能舀的流食。喻遥慢吞吞地吃着,贺晋平拆开了几个放在沙发上的袋子,拉出一件加厚羽绒服,一件加厚毛衣,一件加绒内衣,加绒秋裤。等喻遥吃完了,他指了指衣服:“换上。”

    喻遥行李箱里确实没几件衣服,拿到睡房换好,又戴上围巾。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陌生人,估计是司机之类。

    贺晋平牵着他往下楼,好像生怕他会百米冲刺逃走。上了车几乎没几句话,车便驶出了酒店的停车场。

    两小时后喻遥开始头晕,应该是昨天擦澡吹风弄得发烧了。但车似乎要走长途,继续开,下午两点才停下吃饭,喻遥勉强吃了点东西,上车又一顿赶路。

    车在国道高速公路上疾驰而去,风景也逐渐从荒芜秋林变成寒冬白雪。

    晚上九点司机才在城里找了家宾馆,喻遥看了看GPS定位,一个陌生灰败的城市,在中国成百上千,显然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中转站。

    喻遥一沾床就睡了,迷迷糊糊被叫醒,贺晋平的手滚烫,将他下颌轻轻托起:“吃药……”

    喻遥咕噜了一口开水,又咕噜一口药,睡死过去。

再醒来是下午三点多,脑子里似乎结了一块铁坨子,动一动脑筋就痛。勉强吃了点饭,贺晋平看了他一会儿:“还难受吗?”

    “还行。”

    贺晋平低头看手机,似乎急着跟人联系,点头:“那上车吧。”

    喻遥一上车就闭眼,但脑子又热又清醒,实在睡不着。熬了或许四五个小时,也许更久,喻遥就着矿泉水吃了药,在药效下才又睡着了。

    车辆穿过波涛涌动的海上桥梁,已经是凌晨四点,冷风擦着窗玻璃沙沙地响。车在一座厂区停下,地上峭立的残钢冷硬铁青,显示出重工业城市的残骸。

    贺晋平下了车,脸立刻被冷风刺痛,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两道影子,看见他们便张牙舞爪地跑过来。

    王芝将一条围巾拢在贺晋平颈上,心疼地搓搓他肩膀:“这么晚了才过来,不冷啊?”

    “王阿姨。”贺晋平自然地喊了一声,回头又看向跟在旁边的年轻小伙。张枫逸长得单薄斯文,清瘦的面颊偏黑,冲他笑出八颗牙:“晋平,好久没来玩了。”很感兴趣地往车里望,“妈说你还带媳妇来了,不叫出来给我相一相?”

    贺晋平走到车边低头,喻遥还死气沉沉地躺着,他弯腰搂着他抱出来,怀里的人没醒,浑身烧的滚烫,满脸通红。贺晋平给他紧了紧围巾,抱着往前走:“他生病了,到家了再看。”

    进入厂区的筒子楼里,底下有门市亮着灯,传出打牌的声音。噔噔噔踩着铁制楼梯上去,开了门,屋里面积不大,但朴素干净,该有的家具都有。

    王芝推开一扇卧室门,招手:“进来进来,你咋这么粗心大意呢,都给他整发烧了!你瞅这小脸红的——”

    贺晋平将喻遥放上床,脱了外套和毛衣,刚安置睡下,王芝端着杯子又进来,手里拿着黑漆漆一颗不知道什么药,要给喻遥喂。

    贺晋平接过看了看,立刻丢掉:“这玩意儿能吃吗?老堆着不扔,早过期了。”

    王芝睁大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你小时候感冒,我一直喂的这个,你……”

    “那我以前除了抵抗病毒,还得对付这药的毒性,活到现在不容易了。”

    “你这孩子。”王芝噗呲一笑,碎碎念着出了门。

    贺晋平打开行李箱找出感冒药,喂喻遥喝下,又特意请来拐两道楼对口的医生出诊,他留下一副药,坐了坐就走了。

喻遥躺在被子里,烧的满脸热红,唇也干燥殷红。

    贺晋平来回换冰袋,从被子里抽出他的手,冰凉刺骨,贴在唇上亲了一下。

    他现在心情挺压抑的,喻遥看起来特别可怜,特别招人疼,是自己给他欺负坏了。

    抱了两个小时,感觉喻遥的热度减轻了很多,天也大亮了,厨房响起王芝轻轻切菜剁肉的声音,贺晋平如释重负,才有了点困意。

    -

    喻遥手被压麻了一片,睁开眼,贺晋平趴在床边睡觉,薄薄的眼皮阖上,挺直的鼻梁枕着手臂,睡着也像有什么烦心事。

    打量屋内,墙上贴着《灌篮高手》海报,挂一副羽毛球,一副乒乓球,书桌上堆满漫画,还有喷漆的涂鸦作品,窗外是挂着绿植的邻居人家,显然这里不是宾馆,也不是贺晋平家空荡冷清的别墅。

    是个男孩的房间,这是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