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对影成三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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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谢岩做介绍,终于肯透露姓氏,他姓崔,他儿子排行老二,叫崔老二就行了。

谢岩看年龄,崔老先生满头鹤发,少说六十五岁了。崔老二满脸严肃,没几根皱纹,约莫四十岁。

他不好直呼崔老二,就喊崔二叔。

他喊二叔,老先生不高兴。

“你喊他叔叔,就要叫我爷爷。”

谢岩:“……”

他叫人爷爷,就是帮他爹认了个爹。

他当即改口:“崔二哥,初次见面,失敬了。”

崔老二不知是因为称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态度淡淡的,并不搭理谢岩。

谢岩也不介意,起身让步,把两张椅子都让给他们,他再去教室搬一张椅子过来。

老先生走到书桌里面,坐到熟悉的位置上。

崔老二没动,垂眸一看,桌上文书多、策问多。

他又皱皱眉,跟他爹说:“此子太过功利。”

看书急躁,又专攻这类文章,还出书,于科举文章极有钻研,聪明是聪明,没用到正途上。

老先生从桌上捡几页稿纸,看看上面的笔记,让他儿子看看。

崔老二拿起来看。记录乱了些,笔迹却没乱。

都说见字如见人,字稳,心平。

他随手拨拨稿纸堆,字迹都大差不离。

他这才坐下,看看稿纸上的笔记。

谢岩的笔记没有什么章法,他会摘抄,会引用原句,与之辩论,也会引用一段,讲他在某某书看过什么样的论点,这两种各有什么优劣。

他是读书拿笔的人,喜欢与文字对话。思考的过程都有记录,看着乱,对他摘录的内容熟悉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他在说什么。

崔老二本来说谢岩急躁功利的,一连十几张笔记看完,他抖抖眉毛。

“他学问很扎实,想得很深。”

因是写在稿纸上的东西,不是拿出去考试的文章,谢岩写得很随意,他一片赤诚之心都在纸上,没有伪装,也没掩藏。

崔老二直说:“这种人当不了官。”

崔老爷子不语,往外看看,见谢岩搬了凳子回来,叫他过来坐。

“我这没出息的儿子,好多年没下场考试了,难得回家一趟,我带他来请教请教你。”

入夜冷,谢岩又把门关了。

他坐崔家父子俩对面,没计较请教的问题。

很多人考到年老,还是个秀才。

可能崔老二也是这样的人。

他没多问,只是说:“有什么难题吗?我看看。”

崔老二随口就是问题,点的都是刚才笔记上见到的东西。

谢岩愣了愣,视线看去,与之对答。

崔老二提问的角度很刁钻,乍一看是在刁难、挑刺,在谢岩听来,却万分惊喜。

他请教先生,先生不会这样与他辩论。他跟同窗聊文章、说想法,同窗之间或有来回,但很少说到他心坎上,总让他心痒痒的,不够畅快。

今夜中秋,他们在屋里秉烛夜谈。

说着说着,谢岩早忘记最初的“请教”,他跟崔老二说得有来有回。

一个问题说深了,互相都说服不了,他们就换一个。

桌上这点文章不够看的,谢岩记下来的书籍极多,出口成章,怎样都能引用,抛砖引玉,让崔老二跟他再多聊聊。

崔老二肚里有墨水,眼都没眨,转瞬就接上了谢岩的文思,承上启下。凡是流传广的文章,谢岩都能与他谈。要是遇上没听过、没看过的,谢岩就会找他讨要原句原段,再与他辩。

中途,书童过来找过谢岩数次,都是来上茶的。

谢岩晚饭喝了点酒,初时还有酒兴上头,再后来全是文兴。

崔老先生悠悠翻看他那本起卷的棋书,拿了棋盘出来,自己跟自己下棋,还常常悔棋。

夜半时分,出门游玩的学子归来,府学里渐有嘈杂声。

他们充耳不闻,等这篇揭过,二人默契停下。

夜深了,他们能熬,老先生熬不住。

崔老二惜才,跟谢岩说:“你太孤傲了,这样当不了官。”

谢岩知道的,他说:“我想当个读书人。”

崔老二皱眉:“那你科举做什么?”

谢岩大实诚:“去翰林院读书。”

崔老二:“……真敢想。”

谢岩还是实诚:“想想也不行吗?”

想想是可以的,天下读书人,有几个不想入翰林的。

今天散了,谢岩依依不舍,把书还了,笔墨纸砚收拾好,背着书包,一路送他们到府学门口,犹有不舍。

“崔二哥,你在哪里上学?我能去找你请教吗?”

崔老二说:“我在京城读书,有缘再见吧。”

京城也太远了。

谢岩好生失望。

他转而想到,虎父无犬子,崔老爷子可能也是个大才子。

他两眼把崔老爷子望着:“老先生,您还读书吗?”

崔老爷子摆摆手:“老了老了,不爱读书了,就爱下棋。”

谢岩才辩论完,还没尽兴,正是思绪敏捷的时候,他一听就把“不爱读书”拆了。老先生以前是爱读书的。

谢岩说:“我以后跟你下棋,你跟我读书!”

崔老爷子坐到马车上,他儿子给他支着车帘,说:“打了小的,还要打老的。”

谢岩笑道:“你们可以一起打我。”

他真是不舍得,马车上路了,他还往街上追着走了一段。

真是畅快。

京城随便一个读书人都好厉害。

幸好乡试是省考,不用跟京城的书生一堆考试,不然他可怎么办啊。

谢岩没尽兴,很兴奋。

回了学舍,他连着写了一个多时辰,把今夜辩论的话都记下来。大差不离的,是那个意思,留待日后翻阅。

在晨曦的微光里,他伏案提笔,把他这一刻的心情记录,与陆杨分享。

他很后悔,要是他脸皮厚一些就好了。

京城路远,难得一见,那不是还能写信吗?写信聊一聊也行啊。

要是陆杨在,肯定不会错失机会。

哎!

离了夫郎,他可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