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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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快走!”

    “冤枉——冤枉啊——”

    中书侍郎赵舆身上只着粗布中衣,被扭押出来,看见押在阶下的妇人,竟一时挣脱了禁军,冲上前去大力踹了一脚,“毒妇——看你做的好事!”

    他是恨毒了,一脚用上了要这妇人命的力气,“毒妇——你害我全家——”

    赵氏已经被剥了诰命服,下了珠钗,摔在地上起不来,口里含着血,又挣扎着爬起来,跪行着去扯夫君的袍角,“冤枉,妾冤枉——夫君,夫君,不关妾的事,不关妾身的事——”

    淮南盐运贪腐,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怎会被翻出来,且这都是朝廷政务,她一个内宅妇人,怎会牵扯其中,不管怎么想,也是连边也沾不上的。

    偏那前来宣旨的三常侍,一句不肯多言,被问得不耐烦了,就说让夫君问问她干的好事。

    赵府背后也不是全没有人,趁乱使人送信去给五常侍,送信的人连五常侍的门也没能进去,晨间她还让内造的匠人进了府来,相看那两颗红宝石,想着打成什么样的额饰,下月赏荷宴上配流云纱明珠夺目。

    还在和嬷嬷商量着,赵府就被闯了!

    跟昨日国公府时的情形一样,禁军凶神恶煞,直接冲进后院,拿了她和婢女锁起来了,无论怎么哭求拜托,都没有用,只盼着夫君早点来,等见夫君也被拆了官服,就知道赵家完了。

    现下受了一脚,也顾不上心灰,又爬起来朝禁军统领拜求,“将军,将军,妇人手里有些家底,愿悉数送给将军,还请将军周旋一二,将军——”

    被推攘开,摔在地上,又去给三常侍磕头,“大监,妇人有家底十数万——”

    “住口——”

    赵舆带着枷锁,掼在木栏杆上,暴怒喝止,“毒妇,你胡吣什么——”

    紧抓着囚牢的栏杆猛惯了两下,要冲出去直接砍了那祸害,喘着粗气往三常侍告求,“此毒妇害我,大监不如杀了她——”

    赵氏瘫坐在地上,手指抓着地,嚎啕大哭,声嘶力竭。

    三常侍李莲生得一幅胖模样,内监绛紫色的衣衫被撑得紧绷,脸上是笑眯眯的神情,口里说的话却是阴柔鄙薄的,“好歹也有些夫妻情分,赵大人这就失了体面了,没有您的指使,赵夫人哪敢做下这桩大案。”

    “放心,一个也跑不了,都押上去——”

赵氏奋力挣扎,哭喊着为什么,一声叠一声的冤枉,仿佛亡鸟哀啼。

    宋怜听着,想了想,唤了来福上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来福从来机灵,见夫人与往常一样,不忙不乱,要家破人亡的恐惧散了许多,定住神,细细问清楚,立时便去办事了。

    小千探头瞧着,脑袋却是痛起来,额角冒起青筋,“是那个死胖子,那个死胖子——”

    宋怜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把她往里推了推,“平缓呼吸,不要急,不要生气,为坏人气坏自己,哪里划算。”

    小千握着姐姐覆在眼睛上的手,一口一口呼吸着,她年纪小,也知道能领着衔抄家的,都是极其得宠的宠臣,那个死胖子不但没被她咒死,似乎还越混越好了。

    挨着姐姐的气息,小千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又去看那上了轿的李莲,她一直记着的,十岁的时候,父亲的小妾柳芙诬陷娘要毒害祖母,让娘因为恶逆的大罪下了牢狱,姐姐千辛万苦寻找出能平冤的证据,本以为真相大白,事情有了转机,娘亲也能平安回家了。

    爹的妾室柳芙却有个同乡的靠山李莲,任凭多少证据能证明娘亲是清白的,告书上始终都是黑的,害祖母的都是娘亲,最后不知姐姐用了什么办法,给娘亲平了冤,不过害娘亲的柳芙依然好好的,打了她脑壳一棍的庶姐也还好好的。

    姐姐被爹爹厌恶,跟宋家私底下断了关系,她和娘,名义上已经是死了的人,只能躲躲藏藏生活。

    这些都是拜柳芙所赐,这个死胖子的模样,她也一辈子都忘不了。

    宋怜关上了窗户,“走罢。”

    小千尽量平复好呼吸,心里依旧憋闷,“姐姐不恨么?”

    宋怜手掌搭去小孩的脖颈上,抹到了一手汗,拿帕子给她擦拭,“你在这里气,那个人知道么?”

    宋纤圆脸鼓了起来,“不知道。”

    “那除了气坏自己,并没有什么用处是不是?”

    宋怜摸了摸她的手,确认没事,轻声叮嘱,“以后见到这些人,不能有这么大反应,装作不认识,避让着些便可,也不能说是非,知道吗?”

    宋纤明白要谨慎,听话地应了一声。

宋怜先去明德坊取先前定的字画,她相信陆宴不会伪造州郡奏报,侯府出了事,第一个走的门路自然是主审官大理寺卿,只不过投石问路,连面也没见上。

    打听到大理寺卿喜好收藏古玩字画,她访到寒山坊的坊主收有《秋山图》,下了定钱要买,后头查到伪造奏报的,正是陆宴顶头的官家赵舆,知道大理寺卿这条路走不通,事情也就耽搁下了。

    眼下再去送,想必大理寺卿没有不收的道理。

    宋怜来过寒山坊好几次,到了酒肆门前,掌事迎出来,笑着见礼,“许多日不见夫人,坊主还问起过好几次,这会儿可是不巧,坊主去酒窖看酒了,夫人可着紧,不着急的话可等一等。”

    宋怜递了信票,声音温和,“无妨,这是尾钱,取了画便可,不打搅坊主。”

    买卖价都是定好的,只因先前画在老宅,才约定好后头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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