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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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该跪于此地。

    他的学生,这几年也是受了许多的苦楚。

    伏旼伸手将案牍上的诉状揭起,递给骆苕:“劳烦长公主将此诉状交给方才那位。”淡淡说道,“牢狱邪戾甚重,长公主该回了。”

    骆苕接过诉状,问:“有几人下在狱中?”

    伏旼答:“十人。”

骆苕心微颤,捏在指尖的诉状随之轻轻颤抖,她抬眼看向伏旼,伏旼再一次转回视线与她正正对视一眼后移开视线。

    师生二人心有灵犀地明白,这十人谁能活下去,谁又死在哪个环节,都还是未知数。

    骆苕起身朝伏旼揖礼:“墨守先生保重。”

    “敝人不便起身相送。”伏旼正襟而坐,目视前方再次叮嘱,“长公主切莫插手此事。”

    骆苕应下转身退出石牢。

    窸窣声渐渐远去,伏旼才起身拖着脚镣去往草席又停住,望向皮开肉绽的伤口陷入沉思。

    刑部要求一字不差地写清楚,他不知另外九位诤友是否已经将诉状誊写完毕。

    山涧花庐十人皆醉,十纸罪状模仿他们的笔迹提早书写,证明诤友里有长期向凌晖报呈行踪和事宜的叛友。

    十纸诉状必定不会全部为真,十位大大小小京官若全部罪证确凿,无异于凌晖光明正大地直接将腐官缉拿归案,何苦将他们这些寒士参和进去,画蛇添足。

    凌晖还加上一纸自己的罪状。

    如此大案,里中罪证肯定真真假假,经由他们这些寒士之手公诸于外,再由三司共同去彻查,究竟是寒士捕风捉影污蔑京官还是京官的罪证确凿,就看凌晖想动谁。

    勾结京外豪强,何嘉定已插翅难逃,伏旼手中的那份诉状一定为真。

    踏出石牢的骆苕方才出神想的也是此事,她只知伏旼与一众文士被抓,从伏旼口中才得知是十人。

    十人,有人早已注定是刀下亡魂。

    凌晖与前次一样明目张胆地抓了一众人,外人只知寒士又被抓,对于寒士又被抓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愤怒不平的只有同命相连的那些寒士,他们走投无路齐聚公主府门前,让骆苕出手搭救。

    她好像无能为力。

    骆苕攀上褊狭狱道,快到狱道口时,凌文袤伸手想拉她一把上来,骆苕却将诉状递给了他。

凌文袤面无表情地扫过诉状,接过诉状叠起收好,人却堵在褊狭的狱道口凝着她。

    骆苕喘气,令人作呕的气味变得浓重,她紧绞眉心攀完石阶,挨着凌文袤呼吸片刻,自觉靠上他的胸胛气若游丝:“凌宪,你别在我身上打量了,孩子没了,化作癸水跑了。”

    晌午的那一觉之后连癸水都消失不见。

    像一桩买卖,真正钱货两清。

    凌文袤眼波无澜,垂在身侧的手掌攥了攥,冷问:“还能自己走?”

    少顷。

    “能。”骆苕含笑点头抬离脑袋,推他一把让他在前引路。

    二人一前一后隔着距离行进在狱道。

    凌文袤察觉身后人的脚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沉,于是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

    狱道两侧石牢里的濒死囚徒,在死前被狱道再次传来的响动吸引,挣扎着抓紧玄铁牢门,试图把脸挤出玄铁牢栏,凹陷进眼窝的双目露出精光,枯槁的脸上渗出诡异贪婪的□□,同时也被惊鸿的容颜所震摄。

    “小娘子……”声音从炼狱传上来,“把衣裳脱了过来陪我玩玩,本公子带你共入极乐……”

    旁的石牢里传出细碎响动,最多的是□□声,连同淫词回荡在狱道。

    凌文袤紧绷的身躯回过身,视线定在骆苕褪色的脸颊,颌骨作响。

    他取掉她的幂篱,就是想让她知道,人除了不见血光的勾心斗角,还有真实的腌臜。

    公平,这世上没有公平,有也是用手上的刀枪所辟。

    骆苕对囚徒的话置若罔闻,只觉呕意翻涌眼冒金星,耳内嗡嗡,她感觉快撑不住了,想吐却吐不出来。

    入狱时并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只是告诫自己坦然接受它,结果可以捱到牢底。

    出狱时却在心底将令人作呕的气味试图抵御在外,结果适得其反,越抵御越糟糕。

下回再入牢房她知道该如何去做了,应当如初时那样接受它。

    视线模模糊糊看着前方的人伸出手臂,她直愣愣地朝他而去,无力地晕厥进他的臂弯。

    凌文袤单臂将人搂过去,扶住她的后颅按在胸前。早已蓄势待发的那条臂膀一动,飞出匕首以刁钻的角度跃进玄铁牢栏直扑囚徒。

    未见血却先封了喉。

    囚徒双目狰狞,咽喉已然失音,却愚蠢地发出类似呜呜咽咽的声响,手掌扶上企图托住断掉的脖颈,鲜血顿时喷溅而出盈盈而下,为自己此生泼洒最后的癫狂画作。

    对面石牢里传出尖锐短促的惊鸣声,惊鸣声后知后觉地又戛然而止,生怕下一个轮到的是他们。

    凌文袤将手搭向她惨白的雪腕,探过之后抱人离开地牢。